江澈望着两个女子的方向静默无声，那双眼睛渐渐眯起。
沉鱼捧着膝盖，轻抿双唇，任由落雁靠在肩头。
沉鱼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还是选择沉默为妙。这些都是落雁的错，爱带她乱跑。
“话说，那个究竟是什么感觉。”落雁凑到江澈身边，扯了扯少年的袖角问。
对上落雁的眼神，江澈微别过头。
他不想看她。
“不想说。”江澈沉默了会说。
落雁明显被惊住了，她到底想不到少年会这样做。
“沉鱼。”落雁轻唤一声。
“你别打扰他。”沉鱼握住落雁的手，轻声说。
“师弟，师叔有什么安排吗？”气氛怪极，沉鱼想了会后开口问。
“我们应该快回潮汐峰了。”少年抬头，思索了会说。
沉鱼从江澈的话语中听出几分压不住的喜悦，微微一怔。
沉鱼轻蹙秀眉，这个少女似乎想起了白浅予今日沐浴说的话。
“若是他要走呢？”
“若是沐厌离不拦他呢?”
沉鱼印象中，白浅予很少说话，可若是说话就如天命仙音般应验。或者说，她能窥见一部分未来……
想到这，沉鱼握住落雁手的力气不经意加重了几分，一只白嫩小手浮起几条青色经络，格外醒目。
“沉鱼，你捏疼我了。”落雁不满地嘟囔一声。
沉鱼垂眸，细细揉着落雁的手，直到妹妹的脸上又重新浮上笑容，落雁亲昵地将脑袋缩在沉鱼怀中。
那么是不是说，她和落雁也终将离开仙尊?想到这，沉鱼的双眸似乎泛起一层氤氲的雾气。
那时，她和落雁又将何去何从？
沉鱼在心中担心未来的将来……
……
沐厌离开口问白浅予道：“你在想什么，我感觉你一直有心事，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白浅予回神，神色不变。
“沐厌离，我跟你讲过想他了。”白浅予揶揄道。
沐厌离正色道：“说正事。”
“未来的将来。”白浅予一字一顿，神色无比认真。
沐厌离看了又看，摇了摇头。
“白浅予，你越发荒谬了……”
……
白浅予自飞剑上回过身，道：“沐厌离，你看他们三人如何。”
沐厌离没有回答，而是扯了扯白浅予头上的白玉冠，将女子的发丝揉乱。
“无聊。”白浅予没有做什么，只是斜了一眼，轻哼一声。
沐厌离淡淡一笑，松开了作乱的手。
白浅予把头顶束发的白玉冠弄好，看向沐厌离问：“你还有什么安排，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白浅予接着说：“若不打扰，我陪你们走一段，赶一块回去。”
沐厌离看着白浅予那平静至极的神情，忍不住涨红了脸，她之前记得说过不带白浅予一起走，没想到白浅予生生凑了上来。
沐厌离有些郁闷，她还看到白浅予似乎在笑……
“随你的意思。”沐厌离不高兴地说。
“若是他不同意，你就别跟着。”沐厌离想了想，接着说。
“他不会也不敢。”白浅予摇头说，语气满是笃定。
……
“起来，你现在我来教。”白浅予自飞剑上一跃而下，莲步轻移就出现在江澈三人面前。
一身蓝色道袍的白浅予不染纤尘、风姿绰约。这个女子太骄傲，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有几分藏不住的傲气外泄。
江澈拍了拍手中的尘土，确认再三后才看向白浅予，下一刻又移开视线。
“仙尊，我师尊呢？”少年这一刻脑子转了好几圈，害怕地问。
“沐厌离给你去抓陪练妖兽去了。”白浅予红唇微掀，吐出几个字。
江澈轻哦一声。
白浅予看到江澈还坐在地上，细眉一挑，旋即冷冷地说道：“拿起你的剑，和我对剑。”
江澈微愣，他听过白浅予的武器不是佩剑，而是随身那把拂尘。
“就算不精通，对你也已足够。”白浅予轻哼一声，话语间藏着几分骄傲。
江澈将佩剑从剑鞘中抽出，镜面般的剑身除了映出天地夜色，还映出白浅予那极冷漠的眉眼，令得江澈微微一颤，险些将手中的剑掷出。
江澈又想起白浅予的那双眼睛，一时难以压抑心中悸动，心脏狂跳间脸颊逐渐涨红。
“静心，看着我的眼睛。”白浅予轻喝一声，声音如炸了膛的爆竹，又似随风飘摇的细雨，令少年一瞬回神。
他察觉到额头有冰凉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缩了回去，又似是幻觉。
江澈在想，白浅予是不是摸他额头了?
“若是连敌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如何直面敌手?”白浅予轻声问。
“师伯，若不是敌人呢？”江澈下意识地反问道。
“你记着，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白浅予很小声地说一句。
白浅予没有再留手。
那一刻，一道雪花般白的剑光亮起，在夜中灿灿发光，那是一道平整的苍白之线，锋芒无匹，这方天地隐约间分割成了两个空间，气流四溢。
白浅予祭出了佩剑，没有犹豫。
少年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能将仙剑仓皇挡在身前，其他事已然来不及思考和去做。
江澈在那种冲击力下直接飞出，又在坠落到地面时被白浅予轻轻接住，只是染了些许尘灰。
江澈知道白浅予留手了，将对准他头部的剑光调至剑身，甚至还泄了几分力气。
可白浅予乍然出手不就是在向他出气吗?或者说发泄心中压抑的愠怒?表达她内心的积郁。
“对不起。”江澈从白浅予怀中挣出，盯着白浅予的玉容小声说。
白浅予玉容僵住，神色也变得愈发冷漠，似乎还多了几分痛苦挣扎。
江澈看到白浅予那骤然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想不出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这不是白浅予希望看到的，她也不想让两人的关系这样僵化。她明明出了气，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你我生分了，我未曾怪过你，你也没有做错，而是天命如此罢了。”白浅予轻启檀口，转过身后摇了摇头。
“你我接着对剑吧。”白浅予转过身，那张俏白的脸恢复如常。
她悄无声息地咽下一口血，粉唇带上色泽。
“嗯。”江澈看着白浅予的脸颊良久，颔首示意。
两个人不断对剑，白浅予望着少年的脸颊几次出神，心不在焉的。
白浅予眼帘轻垂，在心里想：希望你我不要有拔剑相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