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从地面上忽地站起，纤长的圆润五指紧握成拳。
落雁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一双眼睛不断颤动，唇瓣数次开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个少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仙尊的嘴角溢出几颗璎珞血珠。就算白浅予没有吐血，可气息也确实紊乱了那么一刻，浑身游息急剧颤动，像是遭遇了重创。
白浅予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玉绘制的脸颊看起来多了几分病弱感，仿若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女子吹倒在地……
沉鱼不知道在白浅予身上发生了什么，仙尊竟连后面的对剑都是有气无力的，数次出神。
……
“江澈你记着，要去成为真正的大修行者。”白浅予神色冷漠，唇齿开合间流出的声音却非常柔和，宛若澄澈仙音，轻松叩开少年心门。
江澈闻言看向白浅予的面容，下意识地点头。
他对于白浅予的话一般不会拒绝。
“因为到那时候有很多人替你委屈，可记下了?”白浅予收剑入鞘，旋即踱步离开，只留给少年一个愈发小的背影。
“谢仙尊教诲。”江澈认真答道。
“不对剑了，你记着便好。”白浅予轻叹一声。
江澈看着白浅予从盈满眼球到逐渐变成一个米粒大小，拉出一道极长的影。
蓝色道裙的女子青丝如瀑，随着柔风舞动，似跳动的精灵。背上如绸缎的发丝掩下女子的小巧耳垂，也掩下了天鹅般的秀颈。白浅予束发的玉冠银簪端正，自有无形的威严溢散，傲骨盛极。
白浅予莲步轻移，似踏在云端之上悠悠而行的仙姝，举止柔美优雅。远处疾风吹起那女子身后水藻似的长发，伴着贴身道裙一起勾出条条柔和曲线，带上几分妖冶。
江澈无法想象白浅予隐在那道裙之下的模样，不能想也完全没有肖想的资格，这对于白浅予来说完全是亵渎之举。
下一刻，少年惊醒，他觉得白浅予的身影无比落寞，像是枯坐万古后猛然醒来的至强者，而原本的大世界举世枯寂，无人可诉说的那种感觉。
江澈在心里想：像白浅予这种女子或许只能孤身一人吧。
江澈缓缓握紧五指，提好佩剑，迈步追上了那个走远的仙子人物。八壹中文網
“你怎么又跟来了?”江澈还未至白浅予身旁，就听到那女子的仙音，清澈又带着云雾的缥缈。
“仙尊，我觉得你还有话要说。”江澈看着白浅予的背影说道。
“嗯。”白浅予轻嗯一声，不置可否。
“你刚才看我了?”白浅予转过身子后淡淡地问，眉眼冷漠如有针直直刺入少年心海。
江澈没有回答，他在白浅予转过身子时悄然别开视线，不再去看。
他在与沐厌离的亲密接触中意识到许多许多……就如同孩童时可以毫不避讳地看白浅予，而他现在不能这样做，心思变了。
“可惜，一切都变了。”白浅予微垂螓首，缓缓摇头。
“若是旁人像你那样做，我会暴跳如雷，甚至恨不得杀之泄愤。”
“可你那样做，我竟觉得便是给你看去一些也没什么，这很不好。”
白浅予说的很认真，语气也从冰冷变至感慨，饱含感情。
江澈听到白浅予的话，抬头对上女子那一双冷眸怔怔出神。而白浅予也丝毫不避讳，那双秋水明眸就静静地看着少年脸颊，玉容上看不出悲喜。
白浅予的话就如汹涌巨浪袭来时那般骇人，巨浪直接将少年掀翻，再也挣扎不上岸，只能永远沉没于汪洋之中。
“师伯。”江澈艰难地喊。
白浅予冷眸一扫，似乎察觉出少年的困窘，睫羽垂下时，无声将身子转了回去，不再与江澈对视。
江澈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心湖中的涟漪不断泛起弥合，没有停下的时候。
过了会，白浅予笑着说道：“江澈，刚才的事是我一时失态，你便当我胡掐，不必放在心上。”
江澈轻声嗫嚅着：“师伯，我也不敢当真。”
他心里无比清楚，白浅予一但将心中积郁尽数泄出，会比沐厌离更加暴戾，足以将心中的猎物撕成碎片，吞噬殆尽。
……
沉鱼落雁两个人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她们只知道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很乱很乱，乱到根本区分不出来其中的差别。
落雁掐着指头，小声嘀咕：“仙尊，师叔，师弟……”
沉鱼蹙起秀眉，道：“落雁，我们看着便好，不要想太多。”
白浅予可以直接把人带走，去一个沐厌离找不到的地方，可是白浅予不想这样做，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江澈自己跟她走，而不是采取强制手段。
白浅予双手负在身后，悠悠问：“你说实话，对我有过想法吗？”
“嗯?！”江澈猛然抬头，带着不确定的颤音。
“没有。”
在过去他不知道这些，不曾这样想。现在知道了，他也不敢去想这件事。
江澈不是那种爱幻想之人，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与旁人的差距，若不是沐厌离的过分亲近，他连一点小规矩都不敢逾越，而是样样遵规守矩。
他不是那种人：白浅予对他好一点，他便将什么都想好了，甚至产生不断yy白浅予的想法。
白浅予轻嗯一声，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那现在呢，有想法吗？”白浅予的冰眸对上江澈双眼，零星的碎光洒在女子身上似一层朦胧单衣，清幽身影梦幻若梦，远离尘世，女子开口时似有一道纯净的和风吹到少年脸上。
江澈看到这样的白浅予一愣，他似乎又想起了那段时间的白浅予……
白浅予是那种无可挑剔的美，幻美如绮丽的美好梦境，轻触就会破灭的镜中水月。
江澈摇了摇脑袋，说道：“师伯，现在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
“那还能谈什么?”
白浅予自顾自念道：“白衣虽美，到底比不过柔嫩肌肤的白光，说起来终究是外物加持。”
这个女子温柔起来像一轮柔和冷月，冰冷起来像是一块冷冽寒玉。
……
“沉鱼落雁，我们走吧。”白浅予略带失望地摇头，下一刻凌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