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做到了对我淡然相待，可也只不过是表面，她还是在记恨着我。

“萧柔徽，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子荣，可你真的爱么？我可没见过你伤心的模样，反而，子荣不在了，你依然能够转身就投入到他人的怀抱中。”

“享受着齐玄翎的宠爱，感觉很是不错吧？可是萧柔徽，你如此，可有想过子荣？你……真的爱过他么？”

陈潔容的话语似是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地扎着我的心脏。

很疼。

这种被质疑的感觉令我很不好受。

若是不爱子荣，我又如何会如此痛苦，何不放下一切，与齐玄翎好好过日子？

若我不爱子荣，我为何要冒险请求齐玄翎放过李琛，只为了保留子荣的最后一个血脉。

我本以为陈潔容与我争锋相对多年，对我也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她曾一度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么？

可为何如今却要如此质疑我？

“你是否觉得你很冤枉，觉得我说错了？”

陈潔容轻笑一下，一双眸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道，“其实，我还是挺看不起你的，如你这般无心无爱之人，最是可怜。”

“我没有！”

她一连串对我的刺激，让我理智全无，我猛地站了，右手用力拍在桌上，“陈潔容，你莫不是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吧？为了报复我，出卖自己，你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

“哟，生气了？”

陈潔容挑着眉，“才如此便生气了，那子荣呢？他那么爱你，把最好的都先给了你，呵护你，事事顺着你，可你却爱上了别的男人！你如此，子荣又是否会生气？”

陈潔容越说，语气愈加凌厉，直至最后站了起来，双目含怒看着我。

我无措的摇着头，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心中的愧疚更加旺盛。

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真心。

我猛地往外跑去，吴海英看了眼陈潔容便追了过来。

“娘娘不必如此在意，她这是故意刺激你，好让你和齐玄翎反目成仇，最终失去一切。”吴海英安慰着我。

我摇摇头，摆了摆手，“吴海英，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吴海英张了张嘴，半晌才低下头，应了声，随即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宫中随意走动，太阳高高悬挂，闷热让我更加的烦躁。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郁郁寡欢，齐玄翎看在眼里，但却一直没有开口询问过，他的体贴让我觉得暖心，却也更加愧疚。

我曾经询问过他为什么。

他说，“朕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为何闷闷不乐，但朕不会去问。你若是想说，朕不问，你自也会告诉朕。你若是不想说，那朕问了也只是徒劳，不是么？”

我垂下眼，沉默以对。

他笑笑，眼里的宠溺溢于言表，“只是徽儿，人生中不如意总会有许多，也许这其中会有其他人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可他们毕竟不是你，不知你是如何的，朕只希望，你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而不用去顾及太大。”

听着他的话，我不禁陷入沉思。

自那以后，齐玄翎便没有再跟我谈过此事。

只是，我却未曾想到，齐玄翎竟会为了我去将我的奶娘给招进了宫来。

那日，我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齐玄翎的贴身太监走了进来。

“娘娘。”他轻唤了我一下。

我抬头看他，目光触及到他身后那弓着身子的人身上。

我一怔，书从手中滑落到地上，轻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明显。

我愣愣地站起身来，试探性地唤了声，“奶娘。”

那人身子猛然一震，缓缓抬起了头，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我没忍住，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我猛地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她。

奶娘也紧紧抱着我，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彼此泣不成声。

贴身太监在一旁笑看着我们，“皇上心知娘娘近日心情不佳，遂特意命老奴去寻来娘娘的奶娘，希望娘娘能够开心起来，勿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

我点点头，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待到情绪平复了些，才转头看向贴身太监，我勾唇一笑，道，“有劳公公了，还望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

说着，我冲着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那贴身太监的手里。

贴身太监咧着嘴笑，边将荷包揣进兜里，边道，“那是自然，那娘娘，老奴就先告退了。”

我颔首，“喜迎，送送公公。”

“是。”

贴身太监离开后，我屏退了所有婢女，拉着奶娘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奶娘，您老了许多。”

我望着奶娘斑白的鬓角，细纹分布在脸上的各处，如今的奶娘，早已不复当年的美貌。

唯一不变的，是她眉眼依旧温和，嘴角总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像个孩子一样窝在奶娘的怀里，贪婪的嗅着熟悉的气息。

奶娘眼里还噙着点点晶莹，她的手一如当年那般轻缓地抚摸着我的一头青丝。

“年纪大了，既然也就老了。”奶娘的嗓音还是那样的慈祥。

“我好想你。”

我嘴瘪了瘪，最终还是没忍住泪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趴在奶娘的怀里哭着。

我自小就对奶娘十分依赖，即使多年未见，这股依赖感并未减退。

奶娘很是心疼，她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的脑袋，似是在安慰着我，又似是在怜惜着我。

哭了许久，我的情绪才终于有所平复。

我缓缓从奶娘的怀里退了出来。手轻擦着眼泪，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着。

“娘娘可是有心事？”才一见面，奶娘便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顿了顿，放下了手，垂下眼，奶娘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理了理思绪，将事情娓娓道来。

奶娘是我十分依赖的人，在我的心里，她就如同我的亲生娘亲一般。

奶娘膝下无女，故也将我当做了她的亲生女儿来疼，来宠着，也教会了我许多人生道理，以及如何为人处世。

我缓缓地说着，不时会因为心情不畅，停顿一下，奶娘也不催我，只是一直用着一种很是心疼的眼神看着我。

直至说到最后，我的双眼又一次湿润。

奶娘凑近身子，十分怜惜地擦着我眼泪，“我可怜的孩子。”

她一声轻叹，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把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心里虽然难受，却也轻松。

那松了口气的感觉令我明白，有的时候，一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只会令人更加压抑，可一旦说出来，只会觉得解脱。

“孩子，你如此的纠结痛苦，可你可曾想过，也许，先皇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爱你？”奶娘踌躇一下，稍稍有些犹豫的道。

“为何？”我抬头，懵懂地看着奶娘。

这是令我很意外的一句话。

我曾想过，奶娘也许会训斥我，说我三心二意，也有可能心疼我，安慰我，让我莫要想太多。

可我却未曾想到，奶娘会如此说。

奶娘望着我，手扶着我的脸，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她轻叹一口气，道，“若是先皇真的爱你，你又怎会在遇见皇上之前，仍旧是完璧之身呢？”

“那……那是因为，子荣不忍心伤害我，他说，破身是很疼的，他不忍心让我疼。”我茫然地道。

“是么？”

奶娘又叹了口气，她坐在我的身旁，双手轻轻捏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男人皆是占有欲强的人，我们女子自也是如此。爱一个，便会希望他全身心地属于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横插在彼此之间。”

“先皇若是真的爱你，他便会要了你，因为唯有如此，才是你属于他的证明，也能够充分满足他的占有欲。可他，并没有，不是么？”

我不禁陷入沉思，奶娘的话对我来说，实属当头一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可，可他说，他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他只不过希望我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每日开开心心的。”

我有些难以接受，努力地辩解，努力地想要证明子荣是爱我的。

若是他不爱我，那他所做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或许，他只是把你当做了妹妹。每一个兄长，皆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好好的，因此，便也会想要尽自己所能对她好。”

奶娘的话语化作一把无情的利剑，将我心中的所有子荣爱我的念想通通击个粉碎。

我拼命地摇着头，拼命地抵触着奶娘的话语，我不信的，他明明对我说那样的好，好到后宫中的妃嫔都纷纷对我起了嫉妒之心。

“奶娘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于难以接受。娘娘也可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这一切，不过是奴婢的一个猜测罢了，未必是真的。”

奶娘怜惜的看着我。

我也想按着她说的，不将这些话当真，可偏偏事与愿违，那些话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