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儿似是还想要拒绝,我见此,连忙又道,“你如今也十八了,换做他人,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难道你是想不娶妻生子么?”
“琛儿……”琛儿蹙着眉头,有些犹豫。
“别再那一些无心儿女之事搪塞本宫,你能够拒绝一次,又能够拒绝多少次?你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母亲临死之前,可是将你托付给了本宫,若是本宫连你的终身大事都不曾管一下,那还有何人管?再且,你想让你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还要为你担忧吗?”
语气虽然温和,可是话语凌厉,此事似是已成定局。
可我并不想逼他,我尊重他的意见,“若是即便如此,你亦是不想娶妻,那本宫无话可说,也不会去逼你。”
见我搬出了李子荣和陈潔容,琛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犹豫和茫然交织,我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琛儿,等待着他的最终答案。
可我等了许久,琛儿都始终沉默,我不禁有些失望,“若是真的不想,那便算了吧。”
我自嘲地笑笑,本是一片好心,可到最后,却成了强人所难。
心情有些低落,我正想让琛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想这些,可我话还未开口,便见琛儿抬起了头,“琛儿很抱歉,娘娘。”
我愣了愣,他道,“琛儿想过了,娘娘说的对,琛儿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家立业的,如此,可是会让爹娘担心,琛儿不想让爹娘担心,也不想辜负娘娘的一片好意,所以,琛儿同意纳妃。”
我听着,却是皱眉,心中毫无喜悦之感,“琛儿,你不必勉强自……”
“不,娘娘,”琛儿打断了我的话,“琛儿并没有觉得勉强。”
他的目光炯炯,透着一股坚定。
我望着他,半晌,才低低一叹,“好。”
“此次你与张姑娘好好相处,若是觉得可以,便纳为侧妃,正妃之位就留给日后你所爱的女子。”
“谢娘娘。”
我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琛儿似是看出了我的闷闷不乐,又不知如何安慰,最终还是提出了告辞。
琛儿走后,我又将陈赡找来。
赏花之时,我满意的可不止一人,只是张星语是令我最为满意的一个。
我旁敲侧击着陈赡是否有心悦之人,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我便将自己心仪的女子说了出来,让陈赡好好挑一个。
陈赡一愣,眸子里的光彩瞬间暗淡下来,却仍旧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多谢娘娘厚爱。”
“不必,陈大人可好好考虑。”
陈赡应了一声,便离去了。临走前他曾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饱含了许多东西。
我只装作看不明白。
之后的那些日子,我便听着欣荣汇报着琛儿和那张星语的相处日常。
“公子似是有些不喜陈姑娘的主动,可陈姑娘却是装作没瞧见,硬是贴上去,搞得公子又气又急,可碍于娘娘,他不得不与陈姑娘相处。”
欣荣在说此话时,眉眼带笑,皆是幸灾乐祸。
我啼笑皆非,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太空了,所以才会整日去瞧,可要本宫给你找些事情做?”
欣荣闻言,登时便止住了笑,“别、别啊娘娘,奴婢这不是给你汇报进度么?哪是太闲了呢?”
我轻笑一下,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赵轻丞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看见我,立即单膝跪在地上,“娘娘,有皇上的消息了!”
我闻言,怔愣一下,欣喜爬上心头,我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有皇上的消息了?”
我身子禁不住后退半步,重大的喜悦砸得我晕头转向。
赵轻丞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人曾在陵城见过皇上,属下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即赶过来禀告娘娘。”
陵城?
齐玄翎居然跑到了陵城,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管他在哪,只要找到了就好。
我眼角有些许湿润,“他如今如何了,过得可好?”
我的问话久久得不到回应,我不免感到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眼赵轻丞,却见他神情有些不对,我忽然心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赵轻丞抬起头,那犹豫不忍的神情似是应证了我心中的不安。
果然,赵轻丞踌躇半晌,稍稍低下了头,道,“皇上的情况,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
我身子禁不住晃了晃,赵轻丞见此,急忙便想站起身来扶我,却是被一旁手疾眼快的欣荣抢了先,双手空在半空,稍稍松了口气。
“赵将军,不是很好,那是如何?”
欣荣秀眉微蹙,似是也有些担心。
随着欣荣的这句问话,我稳了稳心神,看着他,心中有些焦虑,齐玄翎到底如何了?
赵轻丞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便将他所得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日,叛军闯入峡谷后,齐玄翎为了保护娘娘,也为了我军争取逃离的时间,带领着战士们与叛军拼搏。可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在加上在峡谷的那些日子,将士们没得吃饱穿好,力气自然也是比不过那些吃好喝好的叛军们。”
我点头,随着赵轻丞的讲述,脑海里逐渐浮现出那一日的记忆,我并不知晓为什么齐玄翎会失踪。
待我回去找他时,那儿早已不见他的踪迹。
“可早在这之前,皇上便已深受重伤,而在那次战斗之中,皇上身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在战斗中又一次撕裂开来,导致皇上逐渐落于下风,险些被敌人生擒了去。”
我听着一阵心惊胆战,齐玄翎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我自是知晓的,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会更加心疼。
又一次崩裂,那该有多疼呢?
我闭上双眼,不忍去想,可脑海却总是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一幕,心是抽痛的。
可下一秒,我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盯着赵轻丞,“你说险些,难道皇上不是被那些叛军抓了去的?”
赵轻丞摇着头,“不是,是吴公公及时出现救了皇上。”
“吴海英?”我一声惊呼,双目圆瞪,满是震惊。
赵轻丞重重点了点头,我却是更加的错愕。
吴海英救了齐玄翎?
这怎可能?
可瞧着赵轻丞如此模样也不似说假,那吴海英必定是在那时救了齐玄翎了。
可是为什么?
吴海燕不是恨不得杀了齐玄翎么,又怎么去救他?
我总感觉吴海英救齐玄翎的这件事情的背后并不简单,毕竟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是将齐玄翎恨入骨子里了。
我回了神,才发现赵轻丞见我一副思考的模样,便停了讲述,等待着我。
对于他的贴心,我深感暖心,只是如今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任何跟齐玄翎有关的事情,一刻都不能等,所以,我又开始催促起赵轻丞。
“那时大皇子正想对皇上再补上一剑,好让皇上彻底无法动弹,可就在这时候,吴公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强行将大皇子逼退,甚至还一举杀掉了大皇子!”
“什么?你说,大皇子是吴海英所杀?”
我猛地站了起来,还未消退的震惊又一次涌上心头。
“是的,而在杀死大皇子之后,吴公公便带着皇上逃离了峡谷。本以为是一番好心,却不曾想竟是一匹财狼!”
说到此处,赵轻丞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怒,“那吴公公竟然在将皇上带离那儿之后,竟然趁着皇上不备,要杀了皇上!若不是皇上警觉,只怕此刻已身首异处!”
赵轻丞捏紧拳头,被吴海英气得青筋暴起。
我听闻这话,心中亦是被愤怒和庆幸所填满,也就在这时,我才明白吴海英救齐玄翎的目的。
“原来,竟是如此。”
两人一愣,茫然地看着我,我冷笑,“可还记得先皇?”
两人点头,“先皇殡天,齐玄翎登基,从此为大梁君王,吴海英将先皇的死归咎到了皇上的头上,心中充满了恨意,他乃是先皇的忠臣,自是希望能够亲手替先皇报仇的。”
两人闻言,可欣荣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先皇不是病死的么?这又关皇上什么事呢?”
我嘴角边的冷笑更加浓郁,“有些时候,是不需要有关的,人性之中的恶意,总是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之后如何了?”我又看向了赵轻丞。
“之后,皇上拼尽全力击退了吴公公,然后负伤逃走了,一路南行,到了如今的陵城。”
赵轻丞总算是将事情说完了,可屋内所有人都不禁心情有些沉重,我抿紧了唇,心沉入谷底之中。
脑海不自觉浮现出这样的一幕——齐玄翎身受重伤,满身是血,身子摇摇欲坠,可即便如此,他亦是不能停歇,一路踉踉跄跄地逃离着,不知何时会晕倒在路上……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痛得无法自己,我几乎都要怀疑我的心是否被刀子割了,不然怎会生疼,疼得几近窒息。
我的齐玄翎,你受苦了。
我握着手腕上的玉镯,将之贴近我的胸口,默然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