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开始有些感谢曹后因为心生谋逆而揭开的这个真相,更对南宫弦歌一直刻意隐瞒这个事实而生出一种无可克制的不满。
后来,见曹后在太子身边跪了太久,她还让身边的穆莲给其送上了一盏热茶。看这阵势,哪里还有半分想要追究皇后罪责的架势?
只是,没想到在这一场波涛汹涌的闹剧过后,大军起拨不过半个时辰,堪堪快要绕出这片丘陵小山地带的时候,原本守在凤辇中的曹后忽然一声惊叫。
这叫声短促而带着十分的惊慌,惊醒了因为疲惫所以躺在屏风后休息的太后等人。
众人神经一紧,连忙上来查看道------只见喝完药之后已经安睡下去的太子南宫凌渊,忽然间又是发起了高热,且面色潮红,不断的呓语着,整个人状似疯癫之态,不但是曹后按不住,就连随后上来的两个侍女一起,也无法止住这样的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间就成了这样?太医呢?来人,即刻去传太医上来!”
太后的命令如带着千钧之力,随后,她也跟着众人一起,加入到了将南宫凌渊暂时按下来的行列当中。只是,当张太医和赵太医两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原本面色潮红的太子此时已经变得一脸铁青。
张千见状不妙,连忙道:“快让开,去取缎带来,越多越好。先将人捆住,然后再让微臣对太子施以银针。”
穆华等人匆忙之间也找不到现成的缎带,只得绞开了一匹上好的缎子,又是几个人合力,这才堪堪将太子捆缚住了。随后,待张千施以银针之后,又与赵太医商量一番,两人都是呈现出了一种惊讶的神色,且不敢对太后和皇后直言。
“太子到底怎么了?两位太医,有话只管直说无妨!”
太后见状,自然知道事情有变,然她来不及多想,只能逼问眼前的两位太医。
“请太后命人将方才煎熬过的药渣取来一看,微臣要看过之后,才敢下定论。”
自有人匆匆去取那药渣上来,细细一番查看之后,张千终于叹息,转头对太后和曹后回禀道:“启禀太后,这药里多了一味东西,就是这个。”
说完,他径直从一堆药渣里拨弄出几片细细的,已经被药汁染成褐色的细小的薄片。
“这是溪凤草梗,于咱们国中十分常见,尤其是附近,山林之中更是随处可见。此药本来可以提神醒脑,但若放在这味用来克制敏症的药方中,却是能够起到十分强大的毒性,令人心肺血脉倒流,从而损伤筋脉根本。据微臣与赵太医方才诊断得出,太子殿下因为误服了此药,所以…….”。
“所以什么?张太医,有话还不快说?你这是要急死哀家吗?”
“回太后,殿下身中此药之毒害,所以脏器受损,据微臣等推算,其阳寿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若调养得当,则这三年当中还可平安度日,若再受任何外力影响,只怕…….”。
“你说什么?张千,你再说一遍!”
曹后在众人都触不及防的时刻,猛然冲上前来,并一把揪住张千的胸前衣襟,声嘶力竭且面容狰狞的逼问道。
张千被其制住,既不能奋力挣扎,也不能反抗,当下只有道:“皇后娘娘,微臣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求娘娘不要…….”。
“皇后,你放开张太医!”
便是如此慌乱的时刻,盛太后的话语之中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穆。她静静的开口,坚毅的目光投向已经濒临奔溃之状的曹后。
曹后闻言,虽是不甘不愿,但仍在侍女的全解下,不得不松开了用尽全身力气的手掌。
“张太医,赵太医,此事,还请你们两位记着,万万不可传扬出去才是。”
盛太后接着下令,她语中的冷厉与隐隐的逼人气势,终于令张千陡然间清醒了过来!
他太轻率了!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如实说出那样的话语来?太子虽参与谋逆,然此事后来的结果,却是太后强令皇帝不得追究。就连带着乱军前来的皇后,也安然的坐在太后的凤辇之上,全无被问责的迹象。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太子仍是太子,不管他做了什么,至少眼下,他还是这个国家不容动摇的继承人。
而后,太子却在之后就被人在汤药里做了手脚,以至于天寿不久…….这样的诊断自己怎么可以说出来?难怪赵太医一直暗中拉自己的衣袖,难怪-----太后要在最后的时刻,对自己下了这样的一句封口令!
想到这些后果,张千终于决出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濡湿了大片。他仓惶的腿下一软,怀着求生的本能与对邢素兰强烈的爱意,对太后和曹后诚恳的说道:“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自然应该守口如瓶,绝不对外吐露半句实情!”
“嗯,你去吧!”
太后似乎相信了他的誓言,声音里无波无谰。然,就在张千和赵太医下了凤辇之后,曹后就咬着下唇,对太后冷笑道:“您当真相信他们会守口如瓶?太后,渊儿他如今已成了这样,却还有人不肯放过他,他是您的亲孙儿,难道您就不能在他临去之前,再…….”。
“哀家相信,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盛太后冷冷的说出这简短的一句话之后,旋即对穆莲扬了扬自己光洁圆滑的下巴。
穆莲得令,心中自是一阵凌然,躬身之后,便默然转身退下了。
曹后微微垂下红肿濡湿的眼眸,只怔怔不语。片刻之后,旋即霍然起身,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却是抬脚就要下车去。
“皇后!你要去哪里?”
曹后回转身,对太后扬起自己已经被岁月染上了些许沧桑的脸颊,眼眸中燃烧着一团汹汹的怒火,一字一顿的回道:“太后,渊儿在您身边,我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我本来就是身心皆死的活死人,如今为了儿子,我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来!”
“啪!”盛太后一掌击在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却是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起身。走到曹后的面前之后,又是凌厉的一巴掌落下。
“皇后!亏你还记得你是渊儿的母后,你如今若要再去弑君,只怕皇上会盛怒之下立时杀了渊儿!你这举动如此愚蠢,你这是非要害死哀家的孙儿不可吗?”
曹后被兜头掌掴了一巴掌,却是不争不辩的继续站在那里。眼中的悲伤与痛楚无可掩饰,泪水潸潸而下之余,更是颤抖着开口道:“母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渊儿可以不做这太子之位,毕竟皇上已经决计容不下我们母子。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他也是您的亲孙儿,他是二皇子殿下的唯一亲骨肉,皇上便是再如何憎恶我们母子,可他也不应该在此时刻对渊儿下手,他怎么能如此狠心?他怎么能…….”。
“他是皇帝,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他至高无上,生杀予夺,作为一代帝王,他自然能。”
太后以眼中的智慧与理性看向曹后,她接着道:“皇后,事已至此,若你还想为渊儿好,那就要记着一点,对皇上,你只能求,只能示弱,来不得半点强逼与要挟。本来哀家心里是打算着,若回了宫,哀家就会设法求着皇帝让他另外改立太子,然后再赐你们母子一出丰饶的封地,让渊儿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而你,自然可以跟着儿子一起,远离这深宫禁苑,远离那些纠缠了你十几年的恩怨情仇。你可知道,哀家从来不喜欢你,一切只是因为,你从来不曾具备过一个作为皇后应有的品性。你善妒,冲动,且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如何去做一个帝王的妻子。”
曹后怔怔的听着太后的话,咬牙并不做声,半响,才道:“那现在呢?渊儿他已经…….”。
“现在,既然皇帝对渊儿下了狠心,那么,哀家也不能违逆皇帝的意思。只是,哀家会求皇上,让他在渊儿有生之年,替其保存太子之位,而你------作为渊儿的母亲,哀家也会让皇帝不会在渊儿离世之前废了你的后位…….”。
太后的话没有说完,却被一声十分决然的声音所打断。南宫弦歌一脸寒霜的走进来,却是径直道:“母后,废黜皇后之意不可更改,还望母后不要强求儿子。”
太后看着皇帝,眸中渐渐染上一抹悲伤之色,然她却不言也不语。半响,只是惨然一笑,道:“弦歌,你若要怪,其实一切都要怪哀家这个母后。当年哀家的确对你有所忽视,以至于你不曾拥有像弦烨那样快乐的童年,可是,在哀家的心里,你也是哀家的好儿子。你兄长去的早,他只留下渊儿这么一根血脉,而今渊儿也…….”。
“母后,朕向你发誓,太子之事,并非儿子授意人下手的!此事与朕无关,母后难道不信儿子吗?”
南宫弦歌也免不了激动,他其实很想当着曹后和母亲的面,将当年兄长用计将自己诓离洞房的真相说出来。那时候,因为兄长发现了自己与阿箬只见的隐情,所以他恼怒之余,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想出了强占曹丽影的这么一个主意。
事实上,当天晚上南宫弦歌并没有想到要在洞房夜闹出什么彻夜不归的事情,只是,兄长令人模仿他的笔迹,写信将阿箬诳到了城郊的一处私宅,得知阿箬的消息,他不得不赶过去,却在茶水中被人下了迷药,然后,两人在私宅中度过了混乱而美好的第一夜。
这件事情,原本他是问心无愧的。事实上,阿箬也不是受他的指使才去接近的兄长,而是兄长为其美色所惑,又想着要与太子一争高下,这才出现了兄弟三人,共爱一个女子的丑闻。
可是,他却无力的发现,面对一个明明早已死去,却永远在母亲心目中有着完美无缺形象的亡兄,他所有的言语辩白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此时此刻,便是他将一切坦白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母亲只会以为那是他替自己所做的扭曲辩白,而在这场闹剧中,又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的曹后,更加不愿相信一丝一毫。
“哀家相信,弦歌,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你对哀家就从来没有过半点埋怨,也是因为你太乖,所以哀家才会忽略了你。弦歌,母后对不起你,你原谅母后,好不好?”
不意太后会忽然有此一说,南宫弦歌讶然之余,亦是旋即心中一阵柔软的暖流涌过。
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都是渴望着母亲的疼爱。但此刻,太后却用她狡黠的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观察到了来自儿子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渴望。
毕竟,眼前的是十月怀胎生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便是南宫弦歌心里对她有着再多的不满和怨恨,此时也不由放软了声调,回道:“母后,朕从来没有怪过您一丝一毫。但是,关于兄长的死,请母后相信儿子,儿子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恶行。这些年以来,便是朕明知道渊儿是兄长的骨肉,但朕依然册封了他做太子,如果不是他实在太过叛逆,儿子是不会轻易动他的太子之位的…….”。
“你胡说!南宫弦歌,你这是诛心之言!你……”.
“皇后!你休得胡言乱语!哀家相信皇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皇帝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他断然不会谋害兄长!亦不会迫害烨儿留下的骨肉的!“
曹后被太后语中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所压倒,她颤抖着嘴唇,仍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后旋即一挥手,道:“你们送皇后下去休息一下,哀家与皇上说几句体己话。“
此时车中只有穆华等几个最为可靠的心腹之人,当下也是不容商议的,便一左一右将曹后架了下去。
待远远见着皇帝若有所思的下了凤辇之后,曹后急急忙忙的又登上了凤辇。
太后端坐在太子南宫凌渊的面前,慈爱的抚摸着孙子年轻的脸颊,依稀可见,她保养得当的面容上,此时正有两行清泪滑下。
曹后经过方才的一阵思虑,此时也知道自己又是犯了冲动不经思虑的过错,险些还害了儿子,于是便在太后跟前俯身深深的一拜,泣道:“多谢母后搭救之恩!媳妇……实在是惭愧的很……”
盛太后也不看她,只盯着已经安静下来无知无觉的太子,半响,才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知道哀家所言不错了吧?你的确不是做皇后的料,这般冲动鲁莽,难怪将哀家好好的孙儿给调教成了这样!“”
说完,又是禁不住一阵长长的叹息,仿佛是在悔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发现这个真相。诚如皇帝之前所言,若他能容得下太子,而太子又品性出众的话,也许,今日的悲剧就不至于发生了…….
曹后被这般斥责,却不敢回言。片刻之后才怯怯的问道:“不知道,皇上可有答应继续保留着渊儿的太子之位?“
“你放心吧,皇帝是哀家生的,他所思所想,哀家皆十分清楚。只是,你若想暂时保住你的皇后之位,还有你曹氏满门的性命,就要记住,那些宗卷,你切不可外泄一字。否则,便是哀家也容不得你继续活着!”
“是!母后,媳妇一定谨记在心,多谢母后大恩!”
“唉!你下去吧!哀家心里很乱,也很累,休得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等太子清醒过来,哀家就会命人将他送到你的车中。记住了,从此以后,万事皆要顺从皇帝,不可鲁莽顶撞,更不要再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照顾好渊儿,只要他还在,便没人能动得了你。”
曹后听完,对着太后深深的叩拜下去。这一次,她是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严苛而睿智的婆母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崇敬之意。
皆因如此强势而英明的皇帝,在她的面前,亦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而自己拼了性命想要争取的东西,却在太后寥寥几言之中,就已轻松获得。
而待曹后恭敬的退下之后,穆莲才上前道:“启禀主子,张赵两位太医那边,已经赐了毒酒。他们都是明白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抗。不过,这张太医可是太医院院正的儿子,且两人都是正当盛年,此事,该如何善后,还请主子明示一二。”
太后闻言长叹了口气,闭目道:“这又是哀家做下的一桩冤孽!唉,不过此事实在太过要紧,张赵两人一旦外泄了一字一言,都不啻的另外一场腥风血雨。对了,张院正据说还有一个儿子是吗?回宫之后,你便替哀家送些赏赐过去,另外,若他愿意,就将另外一个儿子送到宫中来顶替张千吧!至于赵太医,他父母皆已不再,余下的妻儿自然应该厚抚。这些事情,你去安排就好,哀家信得过你。”
“是,主子。”穆莲领命,刚要转身退下,却听太后又忽然摆手道:“罢罢罢,张院正那边,还是不要让他另外一个儿子也进宫来了。毕竟他一生行医,也算积德无数,哀家不能让他无子终老。这样,你替哀家厚赏之后,便让他告老荣休。至于他那开药铺的儿子,就赐他一面皇家金牌,让他只管安生行医,清净为人吧!”
穆莲知道太后心里此时也是迫不得已,便回了一句:“主子此举乃是为了天下苍生,想来张赵两位太医泉下也会了然的。”
“呵呵!哀家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到底是做下的冤孽太深,还是真如先帝所言,哀家这样的女子,只适合做帝王身后的贤妃贤后,却不适宜做宠妃爱姬。”
说完,又喃喃自语道:“便是哀家再顾全大局又如何?哀家连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都不能阻止,哀家又有何资格自称贤德?烨儿,弦歌,终究是哀家这个母亲对不住你们。若早早发现你们之间的种种纠葛,何至于让你们争执至此?”
“主子,您已经尽力。当时皇上和英亲王殿下之间的矛盾从未端到台面上,反而是英亲王与太子之间你来我往,斗的不可开交。想来,便是先帝也从未觉察到,其实真正最有野心最有手段的,却是皇上罢了。”
太后闻言默然,沉思良久,最后目光落在仍昏迷之中的太子南宫凌渊身上,片刻之后才摇头道:“不!哀家其实有所察觉的,只是哀家太自负,亦太自信了。总以为都是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会有自己掌控不了的时候?便是皇上与曹后大婚的那晚之事,哀家所派去的嬷嬷也有所察觉。当时她回禀哀家说那个喝醉酒闯入新房的男子与英亲王有些相似的时候,哀家只是立即让人将她处置了,而后招来烨儿一问,烨儿却抵死不认,哀家又相信了自己的儿子,误杀了那个嬷嬷。所以,才会让渊儿的身世一直瞒了这十几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主子,先不要想这些了,大军已经开拨,眼见一会就要回宫,您还是喝口茶休息一会吧!要不然,等会若要叫人看出您脸色有异,只怕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您而今既然想着要保全太子和皇后,那就一定要先保重好自己的凤体,皇上之所以让步,其实也全因您的情面呢!否则,陛下如何能肯?”
太后接过穆华递来的茶盏,不知滋味的抿了一小口之后,道:“你们可知道,哀家这一生,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骄傲上面。而今,便是到了皇上跟前,哀家也只有放下从前的那些骄傲自负,才能令他心软让步,这等悲哀的事情,哀家从来是不屑于为之的。只是希望,皇上不会真正因此而对哀家生出不屑之意吧!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哀家今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他。”
穆华之前也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太后身边,知道皇帝与其谈话的所有内容,当下便问道:“请主子恕奴婢多言问一句,那纳兰小姐那边,皇上果真肯就此放手吗?若纳兰小姐进宫,那主子可要如何……”。
“她不会进宫为妃的,那丫头,生来一身傲骨,她是前楚皇后的血脉,亦算得上是真正出身高贵的女子。她这样的人,其实与皇上性情十分相似。都是那样的执着与桀骜不驯的,这样的两个人,若真正走在一起,那对于这个天下而言,就是一场灾难。皇上若想与她长相厮守,那付出的代价,就是他曾为之不惜代价才得到的这个皇位。”
“呵呵!哀家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到底是做下的冤孽太深,还是真如先帝所言,哀家这样的女子,只适合做帝王身后的贤妃贤后,却不适宜做宠妃爱姬。”
说完,又喃喃自语道:“便是哀家再顾全大局又如何?哀家连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都不能阻止,哀家又有何资格自称贤德?烨儿,弦歌,终究是哀家这个母亲对不住你们。若早早发现你们之间的种种纠葛,何至于让你们争执至此?”
“主子,您已经尽力。当时皇上和英亲王殿下之间的矛盾从未端到台面上,反而是英亲王与太子之间你来我往,斗的不可开交。想来,便是先帝也从未觉察到,其实真正最有野心最有手段的,却是皇上罢了。”
太后闻言默然,沉思良久,最后目光落在仍昏迷之中的太子南宫凌渊身上,片刻之后才摇头道:“不!哀家其实有所察觉的,只是哀家太自负,亦太自信了。总以为都是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会有自己掌控不了的时候?便是皇上与曹后大婚的那晚之事,哀家所派去的嬷嬷也有所察觉。当时她回禀哀家说那个喝醉酒闯入新房的男子与英亲王有些相似的时候,哀家只是立即让人将她处置了,而后招来烨儿一问,烨儿却抵死不认,哀家又相信了自己的儿子,误杀了那个嬷嬷。所以,才会让渊儿的身世一直瞒了这十几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主子,先不要想这些了,大军已经开拨,眼见一会就要回宫,您还是喝口茶休息一会吧!要不然,等会若要叫人看出您脸色有异,只怕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您而今既然想着要保全太子和皇后,那就一定要先保重好自己的凤体,皇上之所以让步,其实也全因您的情面呢!否则,陛下如何能肯?”
太后接过穆华递来的茶盏,不知滋味的抿了一小口之后,道:“你们可知道,哀家这一生,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骄傲上面。而今,便是到了皇上跟前,哀家也只有放下从前的那些骄傲自负,才能令他心软让步,这等悲哀的事情,哀家从来是不屑于为之的。只是希望,皇上不会真正因此而对哀家生出不屑之意吧!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哀家今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他。”
穆华之前也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太后身边,知道皇帝与其谈话的所有内容,当下便问道:“请主子恕奴婢多言问一句,那纳兰小姐那边,皇上果真肯就此放手吗?若纳兰小姐进宫,那主子可要如何……”。
“她不会进宫为妃的,那丫头,生来一身傲骨,她是前楚皇后与皇帝嫡出所留下的血脉,亦算得上是真正出身高贵的女子。她这样的人,其实与皇上性情十分相似。都是那样的执着与桀骜不驯的,这样的两个人,若真正走在一起,那对于这个天下而言,就是一场灾难。皇上若想与她长相厮守,那付出的代价,就是他曾为之不惜代价才得到的这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