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真正的一代帝王之才,他会明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在他当初选择了牺牲一切来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然选择了放弃情爱。他的爱,只应在这九州辽阔,万里江山中克尽一个帝王的职责,他会受尽万民的膜拜与后世的崇敬,然,他却不会拥有无憾的姻缘。因为天下之道,是从来不会让一个人得到世间最好最美的一切的。那样的人,便如哀家的烨儿一般,只是短暂划过的一颗流星,哀家,决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成为那样的一颗流星的。”
见太后双手在袖中紧握,清瘦的面容却是一再的扬起再扬起,显然,是在心里做了某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众人不敢再多言,便依次悄然退下。只余下穆华一人,陪伴在侧,且静静的拨弄着地上的一只小小的香炉,用其中燃烧的香料,来驱散这弥漫在偌大的辇车内的沉闷与苦涩的汤药之气。
仙卉是在直到这日的暮色时分,才听说皇上与太后等人已经安然回宫的消息的。与此同时,她的父亲与继母,还有长兄等,都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府中。
只是,她也并未听到任何关于皇后和太子谋逆这样的议论,反而是在见到了回府之后前来向自己请安的郭云曦的时候,无意中听她说起,道太子在回来的路上不慎感染了风寒,而今暂时被接入宫中,由皇后亲自照顾。
并在谈及此话时,提及张赵两位太医因为为太子试药,所以中毒身亡,现已将尸身交给其家人,并得到太后重赏安抚之事。
“什么?张太医和赵太医两位都身亡了是吗?这事怎么这么突然,不知道,他们是替太子试的什么药?”
仙卉听闻张千之死,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心惊胆战。然她刚刚问出这句话,便知道自己这是多言了。其实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张千身份不低,乃是正三品的太医院院正,他身边岂能没有试药的人?
这般离奇暴毙,只怕其中必然有蹊跷。而太后下旨安抚其家人,只怕,这背后的主使,就是太后无疑了。
然,最令她奇怪和不安的,还是太子与皇后明明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却没有受到惩罚。而皇后在此时将太子堂而皇之的接入宫中,更像是地位稳固的征兆,全然没有半点颓势显现。
而待到仙卉在见到父兄之后,更是进一步了解了这其中的一些变故。
听闻是曹后带着乱军前来解救太后,最后却是在露出败势之后,登上太后的凤辇,而没有人知道,在那段时间内,太后和皇后,还有皇帝南宫弦歌三人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皇帝似乎屈服在某种协议之下,不但没有下旨降罪皇后和太子,更下令将此事封缄起来,不允许任何谈论,就连参与平乱有功的安国栋将军,最后也只得了个口头上的嘉许,而没有其他任何实质性的赏赐。
仙卉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父亲和继母盛紫烟的面色,便知道两人之前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然就是盛紫烟,想来也是被太后严厉嘱咐过了,因此当着仙卉的面,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神色间十分的不痛快罢了。
仙卉在清华苑略坐了坐,她假意说自己失踪和回府都是皇上的安排,反正,她回府之后,也的确有皇帝身边的隐卫前来向她请安了。所以纳兰明杰父子和盛紫烟这么一听,都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而二哥纳兰祈任,则是在晚饭过了之后,才带着几分微醺之色回到府中的。仙卉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仙姝院,正听着紫萱和紫鹃两个丫头说着后面的事情,听得二哥深夜前来,便请他进去。只不想,兄妹两刚刚才没说了几句话,皇帝南宫弦歌却亲自来了。
纳兰明杰自然是得到消息,前去大门口迎接的皇帝。他此时还不知道其中情由,只是如旁人一般,猜测着是皇帝让自己女儿配合着演出了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引太子和皇后上钩,然后加以剿灭。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次相见,皇帝却待自己格外客气,不但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就连一同前来仙姝院的时候,也是十分温和,言语之间全然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君臣之别。
纳兰明杰自然是对此感到十分的不习惯,要知道,从前妻子还在世的时候,自己身为皇帝的姐夫,见到君王之后,也要一丝不苟的行礼如仪。但此时只不过是因为女儿与皇帝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皇帝就能对自己这般礼遇?
纳兰明杰毕竟也是当世才子,又在皇帝身边多年,算是对皇帝的习性十分了解的人。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仿佛皇帝这种礼遇就是无事献殷勤一般。
更何况,这都这么晚了,皇帝才刚从喀什回宫,为何还要膺夜出宫来见自己的女儿?他是帝王,若想召见臣下之女,不过一道口谕就能成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然,待走进仙姝院之后,挥推余下的闲散之人,皇帝看着仙卉的那种炙热的眼神,立即就让纳兰明杰和纳兰祈仁都回过神来了!
那是一种处于十分痴狂热恋状态下的男人,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才有的表情。皇帝见到仙卉之后,简直就是眼睛都转不开,不但亲自上前扶住她的行礼,更十分温柔的问道:“朕今日担心了一整天,虽然你回府之后就有隐卫向朕汇报了,但朕仍然不放心。”
仙卉当着父兄的面感到有些不安,她极力想要从皇帝的手掌中抽脱自己的手出来,然南宫弦歌握的太紧,她又不好过分用力让他怀疑,便只得勉为其难让其握住了。
此时仙姝院的正堂灯火通明,室内只有紫萱和紫鹃两人侍奉着,但余下的四人都是十分的尴尬不自然,尤其是纳兰明杰父子,更是对皇帝这样轻佻的举动感到不满和不解。
但皇帝没有言明,他们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仙卉过一会就道:“皇上,夜深了,还请您早些回宫休息吧!明日,可还要早朝呢!”
然南宫弦歌才见她不过一会,话也没说上两句,此时哪里肯走?见身侧的纳兰父子都对自己虎视眈眈,显然是十分不放心的模样,南宫弦歌想了想,最后只得如实道:“右相,二公子,朕喜欢仙卉,想接她进宫,并向你们许诺,不出三年,定然册她为皇后…….”。
“皇上!您这是……”。纳兰明杰闻听此言,先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看了看皇帝,仙卉不忍父亲受惊,便连忙不顾一切的从皇帝手中挣脱出来,皱眉道:“皇上,请您不要这般惊吓家父,仙卉…….我并不想进宫,更没有什么野心想做皇后,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南宫弦歌有些不解的看向仙卉,却是又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两人之间的姿态一度又是十分的暧昧难言。
“仙卉,你这是怎么了?在桃花潭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朕,愿意永远陪伴在朕身边的吗?为何现在忽然间又…….”。
他茫然不解,甚至只以为她是因为曹后和太子的缘故,所以才对自己的诚意产生了质疑。
然仙卉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只见她后退半步,对视着皇帝,摇头道:“皇上,我承认我对您有过那么一阵子的心动,因为您舍身相救,更因为您居然愿意放下九五之尊,愿意为我割下掌心之肉,这样的一份恩情,我发誓此生不忘。可是,回来之后,我细细的想了想,我觉得自己无法做到那时的承诺,我不想进宫,更不想受名分所拘,终其一生都要在后宫那样的地方渡过自己的一生。”
“那你…….”。
“诚如您所见到的那样,我喜欢自由,更向往能够由自己所主宰的生活。我从小生于纳兰府,是被父兄捧在掌心里呵护长大的娇贵女儿,我无法承受皇妃那样的责任与义务,我亦无法做到长使君王带笑看……”
“够了!朕不许你再说!你现在就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拒绝朕,你要反悔,你要让朕难过,让朕痛苦……..仙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如果是因为朕此次没有废后的缘故,朕可以告诉你,朕也有朕的苦衷,朕虽然是天子,可是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朕希望你能体谅朕的难处,但朕对你的心从未改变过一丝一毫……”
两人之间的言语争执以及那种状似熟悉的肢体接触与挣扎,让跪在地上的纳兰父子看的目瞪口呆,也听得几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待见到女儿再度从皇帝手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纳兰明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抢步上前,不顾君臣礼仪的说道:“皇上!小女顽劣,若因为一时冲动,曾许诺了皇上什么,还请皇上不要当真。仙卉她…”
他原本正想说,自己的女儿实在不适宜入宫为妃,便是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没想到,他的加入却使一向极为自负的南宫弦歌陡然间情绪暴怒起来,只听皇帝转首就朝纳兰明杰道:“右相大人!朕是天子,朕以自己的性命来爱着仙卉,你怎么能说这一切都是她一时顽劣?”
南宫弦歌毕竟登基已久,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亦是纳兰明杰这等书生文臣所历来敬畏的。再加上他此时真情流露之余,更免不了惊怒交加,威仪赫赫。当下纳兰明杰便脸色一变,本能的躬身下去,诺诺道:“皇上请息怒,微臣只是……只是觉得…….”。
“够了!你们都给朕下去!朕要单独与仙卉说一会话!”
南宫弦歌说着,便将手中的那双纤手钳住只管往寝室里走去。众人都不敢上前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路踉跄着,而后寝室的雕花门扇被重重的阖上。待纳兰明杰反应过来,再去推门的时候,只见这门早已从里头闩上了,丝毫也推不动。
“爹爹,这可怎么办?皇上他…….”。
纳兰祈仁虽喝了些酒,但好在神智还算清醒的。同为男人,他与纳兰明杰都想到了一块去。父子两对视一眼,纳兰明杰最后只能犹豫着说道:“皇上是明君,照说,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等有辱自己圣名的事情来的…….”。
然这话说道后面,就连自己也不由的染上了怀疑的的神色。且看皇帝那样的急切,谁能说,在盛怒之下的南宫弦歌,不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体来呢?
而仙卉,在被皇帝不由分说的带进了自己的寝室之后,就旋即被重重的推倒在了床上。
皇帝一脚带上门,转身将门栓拨过去,而后,便整个人欺身上来。
因着没有剃胡须的缘故,所以他下巴处的粗短胡渣扎在仙卉的脸颊上,带起一片酥麻火辣的疼痛与难以言语的触感。
而他的吻则是铺天盖地的落下,急切的划过她的眼睛,脸颊,接着就是唇瓣,再往下,就是那雪白如玉的长颈之中。
感觉到南宫弦歌的手又在粗鲁的撕扯着自己的腰封,仙卉不由的猛然颤抖了一下。
那些画面,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此时又在她的眼前闪现。她此时亦才明白过来,原来萧楚月说的竟然也是事实,一个男人追逐一个女人的时候,用尽所有的心思与手段,花言巧语,海誓山盟,可终究只不过是为了占有这个女人的身子。
然后,在那上面纵情寻欢作乐,情到浓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来作为筹码的。可待他提起裤腰带,穿好衣服之后,便又做回了那衣冠禽兽。床笫之间的誓言,原来从来就当不得真的。
而皇帝对自己,想来也是这样的吧?因为彼此间身份的差异,注定了这必然是一段无望而禁忌的露水情缘。而自己却在一时不慎中错误的招惹了他的注意,激起了他作为男人本能的占有欲……所以,现在的他才会这般不择手段,一定要将自己弄到手?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出来之后,仙卉便顿时忍不住一阵作呕的感觉。再加上前世的时候,那一夜痛楚而恐怖的记忆带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
于是,在当南宫弦歌猛然撕开了她的小衣,她终于禁不住一阵抽搐,继而是猛然推开他,俯身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南宫弦歌此时还沉溺在那因着相见以及思念所堆砌出来的狂热的火当中,当见到仙卉起身呕出了一点清水的时候,他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问道:“仙卉,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对不起,是朕太心急了,朕……”。
“皇上!请你离我远一点!”
仙卉的话,让他整个人为之怔住。原本抚在她后背上的手也不禁悄然垂下,南宫弦歌的表情黯然了许多,却是仍迷惑不解的问道:“仙卉,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朕不过是与你分开一天而已。你怎么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朕的眼神也这么的冷淡?”
仙卉亦定定的看着皇帝,她亦不知道,在自己与他分开的那些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真如他所说,作为帝王,他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吧!
所以,他所给予的承诺,其实也是不能当真的。他有后宫三千,佳丽如云美人如花,他有万里江山赫赫权势,她对他而言,或者只是一时的心动,在桃花潭那样的无人空间里,他自然能一心一意的对他。然走出桃花潭之后呢?
她又岂能幼稚到真的以为,自己便是他的整个世界。为她,他能弃手中所拥有的的一切于不顾,只为她袖手天下?
胸中有强烈的气流在翻滚咆哮,眼角有酸涩的泪意想要盈眶滴落,然仙卉却听见自己残忍而决绝的开口,她对着南宫弦歌扬起头,不无嘲讽的问道:“皇上,您曾经说过会珍爱我一生,永远爱我疼我,可您想过吗?在我被萧楚月掳走的那大半天的时间里,若我发生了什么意外,若我失身了,或是被他杀了,被毁容了,或是…….若是那样的话,您还会说珍爱我疼我吗?”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盈盈滴落。
南宫弦歌怔在那里,片刻之后却忽然回转过神来,几步上前,逼近她眼前,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厉声而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那人到底将你怎么样了?他……不!不会的!他不会侵犯你的!仙卉,你回答朕的话!你……..”。
因为得不到她的回答,所以皇帝的耐心终于在这种不能等待的时刻奔溃。他几近粗暴的将她重新按回到床上,而后,只听“撕”的一声,她上身所穿的小衣就被陡然撕开来。
而待见到那右臂内侧那一点鲜艳而圆润的守宫砂依然还在的时候,南宫弦歌才陡然长吐了一口气。
但接着,就是一记触不及防的掌掴,不带什么力度,却依然准确的落到了他的脸上。
南宫弦歌怔住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掌掴。
便是生养他的盛太后,其实从小到大,也不曾动手打过他的脸。
然眼前这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却在他已经作为九五之尊的时候,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当然,也还没有觉察出什么屈辱难堪之类的感受。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后见她咬着下唇,摸索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好,而后,将他推到一边,赤足下地,扬长而去。
原来仙卉的这间寝室,穿过净室之后是有一扇侧门,可以直通后院的浣纱溪畔的。
这都是在仙姝院的范围之内,外面也有高高的院墙筑着,在本朝的大家闺秀的闺阁之中,这种奢华精致却设计得面面俱到的院落,并不独此一家。
仙卉此举不过是不想出去正堂面见自己担忧焦虑的父兄,可是也不愿继续呆在寝室里,跟皇帝进行这样彼此都不愉快的谈话罢了。
“仙卉,你听朕说!”眼见后院风灯照亮之下,前面的女子双手提着裙幅,正欲穿过九曲十八折的回廊,任凭身后的声音良大,也是恍若未闻。
皇帝不得不翻越连廊而下,冲上去挡住去路,花圃中的一葵倾赤被踏的破碎,嫣红的花汁溅在龙靴上,染出一团团斑驳凌乱的花样。
仙卉再也避不开,只得顿步侧眸冷然道:“皇上有何赐教,臣女洗耳聆听。”
“朕知道朕刚才不应该怀疑你----”南宫弦歌说道此处,也觉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他略微沉默停顿,仙卉便又要转身而去,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喃喃道:“朕只是太过担心你,所以想知道----”。然他只是说了半句,眼前的女子却渐次有些顿悟,那种嘲讽而愤怒的轻笑便再次一点点的从她那姣好的唇角浮了上来。
“皇上,----您知道吗?您也未免太贪心了。”
有刀锋般锐利的眼神透出来,仙卉抬头与南宫弦歌的目光正视,冷笑问道:“皇上只管做自己那流芳千古的明君,臣女亦只管做好自己这有名无分的未来太子妃,如此这般,难道还不够?皇上若还有什么不满意,不如指点一二?”
“皇上这是要学着那民间最龌龊下流的公公,还是觉得唯有这样,方能发泄您心中欲废太子而不能的积怨?”
“请皇上放手,我纳兰仙卉只想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求您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清净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就只是我而已!”
这尖刻的声音里有着不寻常的冷漠与决然,皇帝一刹那失神,不禁松开了手,怔怔看着那袭绯罗蹙金飞云装翩然而去。
待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尚且留着她才刚落下的那一个掌印的时候,南宫弦歌终于禁不住心中的诸多抑郁,一拳打在身侧的一颗玉兰花树上。
此时正是花季,那洁白幽香的玉兰花便兜头兜脸的落了他一身。不多时,许是见到了从后院绕出来的仙卉,纳兰明杰父子三人连忙跑过来,在长久的跪伏在地恭请圣驾回宫之后,南宫弦歌终于不得不眼含不舍的看向那扇早已紧紧阖上的门页,最后在不甘不愿的情况下,出了纳兰府回宫而去。
而在送走皇帝之后,纳兰明杰与纳兰祈仁和纳兰祈佑父子三人,才满怀不解的重新来到仙姝院中。
仙卉正端坐在正堂的一张花梨木椅子中,似乎专为等待他们来似的。见父兄进来之后,她便盈盈起身,道:“爹爹,我想去清凉观住些时日,还望爹爹成全。”
猛然间听说女儿想去清凉观那样的地方修行静养,纳兰明杰还是吃了一惊的。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或者,此时选择离京,对身陷在诸多纠葛中的女儿来说,也算是一个解脱吧!
毕竟,眼下皇帝与皇后还有太子都回了宫。不管在喀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但这件事,必然彻底撕破了纳兰府与曹家以及太子之间的最后一点情面。如今太子虽然病倒,但依然没有被废。
而皇帝这般深夜来访,这样的事情,若再来一次,只怕谁也瞒不住。到时候,京城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对女儿的闺誉来说,也是十分不利的。
于是,纳兰明杰在与两个儿子以眼神无声的商议过后,便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去清净一下,那为父这就叫人安排。只是如今情势不同往日,你此去需得带上咱们府中养着的那些高手,让他们随身保护你的安全。”
仙卉作为女儿家,自然不知道自己府里什么时候也养了些什么武林高手之类的事情。她只当是父亲另外替自己选出来的护院,便点头应道:“是,多谢爹爹费心了。仙卉走后,还望两位兄长一定好好照顾爹爹,家中诸事,更有劳夫人操劳了。”
听着她这语气,不知为何,纳兰父子三人都隐隐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之感。仿佛这么一走,她便不打算再回来了一般。而此次相见,更像是临别前的一次依依惜别。
但眼看着仙卉的脸色,父子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密谈,于是,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纳兰明杰便道:“明日为父不用上朝,在家沐休一日。你若要去清凉观的话,便由我和你两个哥哥一起送你出京。你也尽够累的了,早点歇着吧!爹爹明日再来看你。”
“是,爹爹与两位哥哥慢走。”
仙卉说着,缓缓敛衽为礼。待见到父兄的身影都消失在夜色中后,便折返回来。也不管身边几个侍婢脸上各种各样的神色,只管关上了寝室的门,而后,径直来到已经几日不曾来过的琅府邸之中。
她直奔神宫,在无忧的房间里,与女儿轻声说了一会的话。
不得不说,若之前的仙卉还想在自己尚未筑稳仙基之前,在这里与各方人士周旋一番,待时机合适之后再行离去的话,而现在,她已经不得不改变了之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