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番话说的甚是狡诈,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曹子静的身上。她就是算准了皇帝对曹子静十分的在意,听了之后一准会去,所以才苦心安排了这么一出夺宠之计。
徐致一听事出有因,一时不敢怠慢。说了一句:“你等等,咱家这就进去回禀!”转身便进了内殿回禀。
少顷,南宫凌沣便大步跨了出来:“贵妃怎么了?难道闹小孩脾性不肯看太医?”这样说着,关怀的口吻却不由的流露了出来。
再一想,自己这是干嘛呢,无端弄了一个小女孩进宫,又不能每天压在身下翻云覆雨,还要像伺候公主一样的抱着她东走西逛,炫耀着给她看看这偌大的繁华宫室。
这会病了不肯瞧太医,奴婢们还要请自己过去劝解一番。搞不好,要是不肯吃药的话,是不是要自己亲自去喂?
心下一阵头疼,暗暗咽了一口不甘的口水,南宫凌沣回首看了一眼自己案台上堆积如山的案卷。人都说做皇帝好,风流又逍遥,且不知这风流背后,也要四处奔走,疲于奔命呢!
“起驾,湘云殿!”坐上十二人手抬的龙辇,皇帝有些疲惫的耷拉着脑袋,命令众人一同前去不远处的湘云殿。
跟在后面的江静书见皇帝眉间一皱,心中暗喜道:陛下果然不悦了,一会儿,且看我怎么将你这个没毛的凤凰扯下枝头,叫你灰溜溜做回山鸡!
江静书得意的笑着,想象着自己已经趁机取而代之,成了皇帝的新宠。“陛下,您看臣妾侍奉的您够不够好……”
一室华丽中,牡丹在美人琉璃插瓶中昂首怒放。
“唔……爱妃,你的身子,是后宫诸妃中最为诱人的……快点过来,让朕好好的疼爱一番……”。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江司算,圣驾已经快到了,你且先行去宫中召集诸人准备接驾啊!”
一个内侍的尖锐嗓音,伴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将她在美妙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咽下口中垂涎的吐沫,江静书恨恨道:你这狗奴才!现在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等会我就要叫你好看的!
但这内侍的话也提醒了她,整个湘云殿,此时都是空无一人的。那些内侍和侍女,都被自己打发去了后院设珍珠赌局去了。若是天子驾到,到时候一定会看出什么端倪来的。
于是江静书扭动腰肢,赶忙快步走了回去。
等南宫凌沣辇车放下来地时,湘云殿已经井然有序了。一众侍女低垂着眼帘,端正的跪在殿门前接驾:“奴婢等拜见皇上!”
换了平日穿的玄色暗云龙纹长袍,天子随意的摆了摆手:“都起来吧!贵妃呢?”
说罢,已经举步望寝殿走去。
但见重重帘幕低垂,轻纱帐下,一位少女正低头轻轻啜泣着,南宫凌沣心头一紧:难道曹子静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这样想着,大手已经掀开了珠帘。却是一愣,地上跪着三个满面色的太医,一个个的,神色怪异。
见得皇帝驾到,那小脚老嬷嬷和太医们赶紧俯身跪了下去请安:“奴婢(微臣)等向陛下请安!”
“贵妃这是怎么了?”曹子静背对着皇帝,一头青丝迤逦如青烟,洒在粉红色的锦被之上。南宫凌沣在眼里看去,正好瞧见她粉色蔷薇的寝衣胸口处,修长的锁骨在轻轻颤抖的胸襟中朦胧的隐约可见。
曹子静抬首,含了一丝幽怨的眼神,正要开口,却被那老嬷嬷抢了先:“陛下,贵妃娘娘方才说身上不舒服,叫几位太医给瞧了瞧后背,原来是长了几个包……”。
南宫凌沣脸色一变,心中不由的大怒起来。“曹子静,你可是朕的贵妃!怎么能在外臣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
江静书这一面心内腹笑,一面好整以暇的将身上原本已经很低的抹胸往下再扯了扯,扭动腰肢走上前去俯身道:“陛下请息怒!贵妃娘娘年纪还小,或者有不懂礼数的地方,请陛下勿要责怪才是!”
南宫凌沣此时没心情看眼前这波涛汹涌的场面,心中大为郁闷:自己忙的要抽筋,还要来教导一个小女孩如何恪守妇道?他眼中一寒,便要责罚曹子静。
“是啊!陛下,老奴见贵妃娘娘方才在太医面前袒露身体时并无害羞之状,或许真的是不懂事,也未可知啊……”。那老嬷嬷在一旁火上浇油,引得南宫凌沣心头更加暴怒不止。
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一把扳过那单薄的身体,掩住怒气,却是咬牙切齿道:“曹子静,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朕的女人,是朕的贵妃!你的身子,只可以由朕来观赏!哪个男子要瞧见了你的一寸肌肤,朕都要割了他的头……”。
曹子静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安静的望着皇帝。她的眼神明而清澈,一丝的狡黠也寻不见。
“陛下,您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这位嬷嬷为何要这样说?子静,只是,只是想家了……子静想娘亲……”。说罢,她轻轻靠近南宫凌沣的怀抱,用柔软的发丝,触动着暴怒君王的面颊。
南宫凌沣就势将她搂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喉间的颤抖:“真的?原来朕的爱妃只是想家了啊?那么,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凌沣惯用权谋,此时已经发现事情有异。他想起初见曹子静时,她连一支舞曲都不肯向自己献来,自己的一吻,便令她昏厥了过去。这样纯真可爱的少女,又如何能在这几个又老又丑的太医面前袒露自己纯净的身子?
缓缓回眸,凝视了一下躬身在自己面前显露两只丰乳的江静书,还有那个脸上抽搐的老嬷嬷,他阴冷的笑了笑。
那小宫女抬头望了一眼江静书,想要张口,又怯怯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说吧!把你见到的,都说出来,我担保你没事。”曹子静倚在南宫凌沣的怀里,脸上微笑心内厌恶的被这暴君死死搂紧。好容易挣开了一丝缝隙,她温柔的对那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说道。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宫女将头低的更低,几乎要趴倒地砖上了。
江静书低垂的面容秀眉一挑,心中暗自得意。
“因为,因为奴婢今儿下午没有在殿中值班,”那小宫女鼓起勇气,继续低声叙说。
“哦?你下午不在殿中值班,你跑哪里去了?”南宫凌沣黑着脸,显见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跟殿中的宫人们一起,被江司算招了过去玩珍珠赌局。”豁出去了,宫女这会才将声音整理的平静了些,她大声说出事情的真相。
“江司算!朕且听你说说,如何在贵妃生病的时候,将所有服侍的宫人遣开?你究竟,意欲何为?”南宫凌沣本来就冷颜对人,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况且现在脸上分明的写着“老子心情很不佳”。
江静书一缩头,胸前的抹胸眼看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奴婢见贵妃娘在休息,不敢打扰。所以才……”
“所以才叫这老嬷嬷过来特别关照一下贵妃娘娘?”南宫凌沣不是傻的,他也深恨被别人愚弄:“说!你是哪个宫里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寝殿中?”
那老嬷嬷手脚一哆嗦,马上就叩头如捣蒜:“陛下饶命!老奴也是被江司算所逼……这才……一时糊涂的……”。
南宫凌沣一个眼色,即有内侍上前去那嬷嬷身上取了腰牌下来。“陛下,是漱玉宫的人。”内侍恭敬递上腰牌,如是回禀。
徐致顿时脸色大变,这……潘主子怎么会扯进这样的是非里?她可是,一向以贤德宽厚之风掌管六宫的啊。
“你是潘淑妃身边的人?你且老实说,到底此事与淑妃有没有关联?”南宫凌沣命人左右夹起瘫软在地的老妇,一脸严肃的审问。
曹子静趁机逃离暴君的怀抱,她一脸张望,玉梅那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害的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这么久。
南宫凌沣一脸不耐烦,见那老嬷嬷说话嗦,于是挥手命人去请淑妃过来。
就在此时,只见江静书一脸无辜状,跪行至曹子静的床前。“陛下,贵妃娘娘!奴婢一时糊涂,受了淑妃娘娘的指使,淑妃娘娘说,说……无论如何,也要给您一个下马威。奴婢有罪,但是,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呀!请陛下和贵妃娘娘饶命!”
说罢,以头伏地,咬住下唇,心中发狠道:潘淑妃,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要不拖你出来做替死鬼,我江静书岂不是就要命丧于此了么?
心中暗付毕了,这又抬起眼,幽怨而又哀切的望了望坐在床边的皇帝。那神情,好像在谴责一个负心的丈夫另宠新欢一样。正好被曹子静瞧在眼里,心中不由的大感好笑又好气。
听闻事情真的与淑妃有关,一直静默的徐致忍不住了:“陛下,不如让奴才去请淑妃主过来一趟,当面对质清楚才好。”
皇帝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玩味和探究。徐致吓的身上一冷,随即躬身退了下去。另外两名内侍,见此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去漱玉宫。
“陛下,我那丫鬟玉梅呢?我找了半天,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迫不得已,曹子静只得伸手扯了扯暴君的衣袖,做楚楚可怜状的问道。
南宫凌沣这才想起一直跟在曹子静身边的那个笨丫头,他在内心为自己沦落成帮爱妃找丫鬟的落魄君王深感无奈,被曹子静那异样可怜的眼神一哀求,心中又不由的感到发软。八壹中文網
罢了罢了,反正都搁下政事赶来了,再找一个丫鬟又有何难?
他伸手在曹子静溜尖笔直的鼻子上摁了一把:“行了行了,朕这就传旨命人在宫中四处去寻找你那个丫鬟的踪迹。不过,”
看着他坏坏的笑,慢慢靠近自己的身边,曹子静敏感的觉得有异样的危险,在朝自己靠近。
南宫凌沣笑笑着,忽然想起自己这趟不能白跑。从繁重的公文奏章中拱出个头,替妃子处理这些日常杂物,咱也不容易呀是不是?总要找回点什么来,弥补一下自己不是?
只见他浓眉大眼中泛起一阵促狭的笑意,嘴角向上一挑,随即挥手对一种侍人吩咐道:“朕与贵妃有几句体己话要说,尔等低下头,不要张望。有违令者----斩!”
说罢,一双大手,便伸向曹子静的胸前。曹子静被他那邪恶的笑容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两手掩住自己那平扁的胸口,一面往床内躲去:“陛下,你……你要干什么?”
南宫凌沣是练武之人,自然比她更加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她寝衣的衣袖,伸手便将这瑟瑟发抖的身体搂了个满怀。
“爱妃,你别怕啊!朕,这不是要替你验明清白嘛!”说罢,便将那寝衣的胸前丝绦往外一拉,曹子静顿时全身鸡皮疙瘩暴起一地:“救命啊!陛下,你……你非礼!”
无奈,这里是南宫凌沣的地盘,这寝殿中跪着的数十人,没有哪个在听到她尖锐的呼叫声后,敢把颈上的头稍稍往上抬一抬。众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是把头往下再低了低,恨不得直接抱着地砖贴着脸才安全。
没办法啊!现在是皇帝要对他的妃子进行“非礼”,就算他要当着一众侍人的面,即兴上演一场“春宫册”,大家也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奴才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瞧不着。
更有一些腹中暗笑的人,心中劝慰着曹子静:贵妃娘娘,您就省点力气好了。有这精力,还不如好好伺候万岁爷多得点宠爱好过。
南宫凌沣用自己的脸庞抵住曹子静的鼻子,他一手将她的脸庞握住,“咦……爱妃,你的背上好光滑的哟,朕摸着,好像确实没有长什么疖子啊……”
曹子静两颊通红,偏偏脸又被他握在手里,一时竟然连挣扎也使不上劲儿。
南宫凌沣满意的看着曹子静在自己手里一脸羞愤交加,他突然心情大好,看来自己收了这小女孩进宫为妃,还真是颇有一番趣味啊!
玩兴大起时,只见他广袖一拂,床上用来勾住轻纱帐的银钩便应手而落,白色拢纱帐子,将整个空间若隐若现的隔开来。
“陛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摸人?“
不过,曹子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靠近自己,还是气愤难当:“你走开啦!不准这样看我!你!讨厌的!”
曹子静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她的口音中有淡淡的吴侬软调,偏生在她生气的时候,乡音又是更重了几分,让人只觉娇气可爱,却并没有恫吓人的作用。
而在嘉兴话语中,你的读音与乃字便是十分的相近。只是那字面上的意思,大家一听也能明白过来。
听在皇帝的耳中,他不由的两眼发晕。自己是堂堂天子啊!什么时候被人“奶”来“奶”去的呼喝了?
南宫凌沣一脸陶醉,靠向曹子静,深深的唤了一句:“子静……”。话未说完,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只听“啪”的一声,好像是掌掴的声音。不过,不知是谁打了谁?有胆大的内侍,悄悄抬起头,望见皇帝一脸春色嘎然而至的表情。
难道?莫非……那偷窥者顿时汗如雨下,再不敢往下想。
而后室内陡然寂静无声,继而是贵妃娘娘“哇!”的,倒在床上哭了个要死要活。
待潘淑妃走进湘云殿的寝殿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皇帝和衣衫不整的贵妃,两人双双坐在床上。只见帘幕轻纱低垂,两人的面目表情都看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贵妃伏在床上哭着,貌似很伤心。
潘淑妃略略在殿中扫视了一遍,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常。有丝丝的紧张,还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在急剧的酝酿着。
潘淑妃轻轻拂动了一下殿中的珠帘,随即款款下拜:“臣妾拜见陛下,未知陛下召来,有何吩咐?”她的一双美目,在盼顾之中已经看见了皇帝正捂着右边的脸颊,神色中似乎略带态。
“起来吧!淑妃。”南宫凌沣终于勉强收拾了一下被小妃子掌掴的恶劣心情,心怀愤怒的出声。
但说起来,他心中的忿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难道对人说,因为贵妃对皇帝不敬,掌掴了皇帝,所以惩罚她?
况且,要怎么惩罚?他心底一点边际都没有。
偏偏是那打人的小丫头,此时还趴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要死要活的。
真是让他头疼啊!
“谢陛下!贵妃娘娘,臣妾先前原本准备领着一众姐妹过来看你的,后来,听江司算过来禀告说,您进宫之后就病了?怎么样?这会觉得可曾好些?”
潘淑妃说的很是恳切,叫人觉得即使不是真心,也算是心内颇为受用。
只是这下轮到曹子静手足无措了,她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对这好色暴君的众多嫔妃,顿时收了泪水,红了脸结巴道:“额……子静谢谢姐姐关心,那个,我没事,已经好了。”
潘淑妃眼尖,一下子就看见轻纱帐内的曹子静竟然敞开着寝衣,一时不免惊怔。难道陛下大白天也有此兴致?不过,看来这贵妃貌似不情愿呐!
曹子静见她盯着自己看的起劲,慌忙低头下去,见到自己差不多是半裸着身子,顿时气恨又起。狠狠的再瞪了一眼那个一脸羞愤状的皇帝,她急急的把寝衣丝绦结子给系好。
“淑妃,江司算说,她是受了你的指控,才向贵妃无礼的。你说,你是不是授意她给贵妃来了下马威?”皇帝端正了姿态,一脸冰霜严肃。
“陛下圣明!臣妾绝无此心,否则,便当叫臣妾无福生下腹中的龙裔!管叫臣妾折寿而终!”潘淑妃一脸正气昂然,对上皇帝审视的眼光。
“什么?淑妃,你说你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是真的吗?”南宫凌沣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走下地来搀扶自己的妾妃。
曹子静眼见他终于离开自己走到安全距离内,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是一阵鄙夷:原来皇帝的一大任务便是充当种马,不停的播种又不停的当爹。
难怪天下赋税那么重呢,原来每年都有那么多的皇子公主要出生,外加后宫里这么庞大的一群嫔妃和奴才,老百姓的日子真是苦啊!
再看那一直低着头,心中暗暗盘算着的江静书,此时早已面无人色,惊的连魂魄都飞走了。
“陛下!臣妾…也是刚知道不久的。”。潘淑妃一脸娇羞状,随着南宫凌沣的一拥而靠在君王的肩头,随之才流露出点滴委屈。
这样恰到好处的功夫,叫曹子静看了个目瞪口呆。她心中不禁汗颜道:这辈子我也不要呆在这后宫里,每天看一群女人围着共同的丈夫做戏扮娇弱状,想想他的怀里每天要抱多少女人呢!真是呕都呕死了。
想想那些替他洗衣服的宫女,曹子静真是由心的为她们感到可怜而又可敬。瞧瞧,那淑妃脸上红红白白的,那么厚的脂粉,这会全揩在他肩膀上了。
南宫凌沣将淑妃搂在自己怀里好一顿安慰,又命人去搬了椅子过来给淑妃看座。待潘淑妃终于坐定之后,才看见曹子静一脸鄙夷的神情。
顾不上自己之前被小妃子掌掴的耻辱,南宫凌沣硬起头皮处理眼前的事情:“嗯……咳咳……贵妃,既然淑妃有孕在身,朕想她绝对不可能会拿自己腹中的龙种来发这个誓的。今日之事,应该只是江司算心怀不轨所为----来人啊,将这不敬主子的奴婢,给押到审役司去,着人好生审问。”
江静书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苦心谋划,却最终是落个两头不是人,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又悔又怕,连忙求饶:“贵妃娘娘,奴婢一时糊涂,犯下这样的大罪,请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为奴婢求个情吧!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曹子静见她哭的甚是凄惨,一时心中又有些松动。她叹了口气,暗道:好在我不是个傻子,否则一不小心还真被你们算计了去。被罚倒是无所谓,要是传出不好的名声,叫母亲蒙羞的话,那我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这样想着,到底问了一句:“我来问你,玉梅呢?她到底去哪儿了?”
江静书听得曹子静的口气有所松动,连爬带滚的,跪到了她的床榻边,且看她今日一番精心的装扮,此时脸上已被泪水和汗水印染成了一个大染坊:红的胭脂、黑的罗黛、白的珍珠粉……混将成一条五彩的小河,在脸颊两旁顺着泪腺流淌着。
那故意拉低的抹胸,此时已经摇摇欲坠。曹子静避开眼,实在不好意思瞧着这样的一片光景。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将注意自己即将走光的危险。
江静书这才快速将自己的抹胸往上扯了一扯,她情急之下,力度自然很大又猛。隐约听着抹胸背后的丝带发出一声轻微的“嘣”响,她一时也不以为意。
不过,悲剧也就在此埋下了伏笔。周国后宫中,百年难得一遇的春光荡漾,将在这日彪悍的上演。
“启禀贵妃娘娘,您的那个侍女,她先前过来跟奴婢说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就出门了,这会已经肚子饿了。于是奴婢便先将她安排到了奴婢的下房中,命人张罗了酒菜,好生招呼着。这会儿,估计也用好酒菜了,请容奴婢且去带她回来便是了。”
曹子静一阵昏晕,心中暗暗咬牙怒道:“玉梅!你个饿死鬼投胎的丫头,也不怕人家在饭菜里下毒把你给害了!你这样子,好似我平时没有给你饭吃似的。”
这样想着,口中还是勉强镇定道:“那么,有劳你带两个宫女去把她带过来吧!”
江静书大喜过望,以为只要将那个贪吃的丫头带来,也许贵妃主一时高兴,陛下也就免了自己的罪过了。
这样想着,便忙不迭的点头:“奴婢谨尊您的吩咐,这会便去请玉梅姑娘回来。”
她喜滋滋的站起身,大踏步的往外走去。淑妃端坐在珠帘之外,正做娇羞状,倚在皇帝的怀中撒娇。见得江静书撩开珠帘走了出来,不由的暗暗颦眉,许是被她脸上那样浓重的色彩所惊到吧!
江静书经过皇帝和淑妃身边时,依礼福了一下身:“陛下、淑妃娘娘,请容奴婢先行告退。一会儿,奴婢办好了事情,自当去审役司领了责罚。”只要皇帝没有亲自过问此事,审役司的公公们绝对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这一点,江静书对自己的姿色和风情感到颇有信心。
南宫凌沣点点头,挥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江静书抬起头,伸直了腰背,就要转身朝殿外去。就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随着她身形的晃动,右脚轻轻抬起时,便传出一声仿佛是丝帛裂开的声音。
再看那江静书,后背的绑结处,已经完全裂开了来,一页轻薄的丝绸,飘落在潘淑妃眼前不远的地上。
室内一时安静无比,连那绣着五色鸳鸯的抹胸掉落于地,大家都听的非常清楚。江静书自己已经呆了,她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两耳嗡嗡作响。
半响,才听见潘淑妃隐忍愤怒而导致声音有些变调的嗓门:“你!……你这贱婢!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勾引陛下……来人呐,给本宫把她的抹胸给她穿上!”
潘淑妃气的连伸出去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她几乎是拼尽了全部力气,才将这句话送了出口。曹子静也是被这后宫女子的豪放给吓的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江静书又羞又怕,自己这回算是彻底的得罪了潘淑妃,一会还不知道,她仗着自己怀了龙种,要怎么收拾自己呢。
在左右两名侍女的拾掇下,她总算不用衣不蔽体的跨出殿门了。想起曹子静的嘱咐,她连忙带人望西边侧院自己的下房走去。
不过,等她赶到自己的房里时,原先的一丝侥幸便飞到了九天云外。屋内一片狼藉,杯盘到处都是,桌上酒菜已被一扫而光,还有……还有一大堆的呕吐物,正洒在自己已经绣了大半的绣绷上的春花图。
在屋里屋外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玉梅和那自己安排负责看住她的那两个小宫女。江静书一屁股跌坐在地,两行涕泪一起交替流了下来。
“什么?玉梅不见了?”曹子静被回来复命的宫女惊了一跳,她“咻”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掀开帐子就要往外跑去。
“哟,贵妃妹妹,你这般样子,教外面的奴才看见了,岂不是要令陛下感到难堪吗?你这样子,可是非常有失宫妃本份的行径。”精致的小柄宫扇轻轻的摇曳,一阵香风随着声音扑入曹子静的耳中。
曹子静从小与玉梅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方才也是一急之下,才一时忘形,见潘淑妃这般讽刺自己,她不由的窘迫交加,赶紧回去更衣。
待她换好衣衫再出来时,南宫凌沣已经带着潘淑妃先行离开了。殿中的宫女轻声回禀道:“贵妃娘娘,陛下送淑妃娘娘回宫去了。”
曹子静一想,倒还好,走了干净。要不然,要自己瞧着这对男女在自己面前表演恩爱,还真是叫人难受呢。
于是,曹子静自己带了两个小宫女去寻找玉梅。那个江司算,已经被押去了审役司受审去了。
一路穿花拂柳走来,曹子静心中焦急不已。只见来往的宫人和内侍都是垂首躬身,哪里有玉梅的踪影?
“你说什么?看见贵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在太液池边发酒疯?等等,你可看清楚了?没有眼花?”
南宫凌沣将潘淑妃送回漱玉宫没多久,便先行回去继续那一堆的公事了。潘淑妃派出宫中遍布的眼线,四处打听玉梅的下落。
听得有汰液池那边驻守的宫人来报,她顿时兴奋起来。
方才在湘云殿内,她已经觉察到皇帝与这个曹贵妃之间非同一般的帝妃关系。后来南宫凌沣走了出来,依在她身边时,因为隔的近了,她才看见南宫凌沣的右边脸颊上,分明一个不大的红印。
联想到自己走进来时的情景,她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这曹贵妃竟然胆敢掌掴至尊?而一向冷漠自负的陛下,竟然隐忍了妃子的掌掴,而没有对她加以处罚?
潘淑妃的心恨得直滴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这么宠爱一个未长成的少女?
手指轻轻抚上精致的宫扇,细密有致的绣花丝线触动了她愤怒的神经。“哗啦”一声,便见她伸手将扇子撕了个对半开。
“去!你们,去将那丫头带到昭阳殿中,再将昭阳殿大闹一通!本宫要看看,陛下究竟偏心到何种地步!”潘淑妃毕竟久居宫闱,她虽然气愤,但不至于方寸大乱。
手抚上腰封下的小腹,侧头一想:高贵的昭阳殿,既然本宫住不进去,倒也不妨借机来对付这个讨厌的贵妃。让她清醒清醒,这周国后宫,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如是心理,
便对着宫中心腹金蝶如是吩咐。
“是!娘娘。奴婢这就下去,按您的吩咐办好。”一身杏黄色宫装,手指上白玉扳指在阳光下暗暗折射着温润的玉身,金蝶的装扮甚是气派华丽。
比之一般的嫔妃,她也许在宫中过的更为得脸和惬意。
所以,这后宫所有的奴才,都巴望着能在淑妃的漱玉宫里当差。若是有幸,赏了个得脸的近身侍奉,那无疑就是半个主子一般的风光了。
“等等……回来,一会儿,你把那丫头带到昭阳殿,然后……明白了吗?记住,千万不要叫人看见你们,从昭阳殿的后门悄悄进去。”
潘淑妃老谋深算,不愧是执掌六宫的一把好手。她在神思飞跃间,已经想好了整个布局。对,就要用这个鲁莽而又无知的丫头,去戳破那曹贵妃的稚嫩脸皮。
贵妃?哼哼……你以为,陛下封了你做贵妃,便真的比本宫来的尊贵了?连侍寝的资格都尚且没有,你何来能力称本宫为姐姐?
湘云殿的雅致与奢华,还有那整个后宫之中除了昭阳殿之外独一无二的龙凤呈祥美玉壁雕,深深的刺伤了潘淑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