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熬制解药的时候,弗雷德问起拉温妮刚才发火的原因,她便随口跟他解释了一下。
“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对孩子下手,而且还全是确认有巫师身份的孩子。”拉温妮皱着眉头切割手上的药材,“他们的目标不是麻瓜吗?”
“哇哦,别这么说。”弗雷德倒腾了一会儿茶具,听到拉温妮的话,不赞同地回头道,“你说得好像麻瓜被杀就是活该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拉温妮切割药材的手劲儿加重了些,眉头也拧得更紧了,“我是说,他们的目的不是统治麻瓜吗?所以去找麻瓜的麻烦才是正常的啊。”
“他们这次似乎是打算从巫师内部下手。”弗雷德的表情沉了下去,“他们想否定麻瓜家庭也能孕育出巫师这个事实,在麻瓜和纯血巫师之间划清界限。最近不少麻瓜家庭出生的成年巫师都遇到了麻烦。”
“……”拉温妮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将药材拨进坩埚里,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弗雷德也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听我爸爸说的,他最近升到了新的岗位,所以遇到了一些事。”
“这样啊……”
拉温妮抬起眼睛,在弗雷德右手的伤疤上迅速扫了一眼。
弗雷德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将右手缩了缩。
拉温妮缓缓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坩埚里的药剂,慢吞吞地开口:“你最近……没有又参与到一些危险的事情里去,对吧?”
弗雷德那头沉默了好久,然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颇为无奈的笑意,回答道:“我不想跟你说谎,温妮,但有些事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拉温妮抿紧嘴唇,没有再说话了。
弗雷德有点紧张,赶紧蹭过去,想抱抱她安抚一下,然而刚刚抬起手,就被拉温妮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走开,我在熬药。”
“好吧……”
弗雷德讪讪地滚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起拉温妮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圆形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弧形的墙壁全被书架覆盖。她明明才刚入职不到半年而已,办公室看起来却像是已经用了很多年,书架上堆满了各类书名复杂的大部头和标本药材。
房间里似乎原本只有一张办公桌,但拉温妮受不了在一张桌上又是看书写字又是实验操作,便又弄来一张小桌,搁在办公桌旁边,专门用来熬魔药或是做其他实验。
身后高大的书架和前面的两张桌子,将她圈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她在里面挥舞魔杖、摆弄各种眼花缭乱的药剂,是那么的游刃有余,好像天生就属于这里。
然而弗雷德看着,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这个办公室几乎是全封闭的,只有高大书架的顶端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紧紧锁着,根本透不进多少光。整个房间全靠头顶的一个泡泡灯提供照明,光线也不是特别明亮。
他知道拉温妮喜欢暗的环境,不喜欢晒太阳。但总在这种地方闷着不管对身体还是心情都不太好吧?
他忽然很想把她从这里拽出去,拉到屋外的阳光下晒晒。
然而又想到现在还是晚上,外面也没有太阳。不禁有些沮丧,靠在椅背上郁闷地叹了口气。
拉温妮一边搅拌坩埚,一边迅速看了他一眼。
半小时后,蛇毒解药终于熬好了。
拉温妮将坩埚里的药剂小心倒入一个绘制有圣芒戈图腾的杯子里,端在手上思索片刻,然后对弗雷德说:“你帮我送一下药吧?”
“什么?”弗雷德愣了愣。
“帮我把药送到我的病房去,给一个叫迪恩的男孩儿喝掉就好了,你知道是哪间对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弗雷德奇怪地问,“你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去做?我是说,人命关天啊。”
拉温妮笑了:“只是把熬好了的药端过去喂他喝掉而已,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这可难说。”弗雷德一本正经地说,“说不定我其实是食死徒假扮的,半路上会在魔药里下毒,然后栽赃给你。”
“那可真了不起。”拉温妮把魔药塞进他手里,一边将他往门外赶一边说,“那么在我被抓进阿兹卡班之前,这位食死徒先生,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来陷害我这么一个普通的治疗师呢?是黑魔王给你的工资太低了还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嘿!你变幽默了!”弗雷德哈哈大笑着被拉温妮赶出了房间。
刚才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拉温妮就将自己的病房指给弗雷德看过。他很快就找到了那间病房,里面只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父母紧张地围在他旁边,麻瓜的打扮和气质很显眼。
刚看到弗雷德时,迪恩的父母显得很局促,弗雷德觉得,他们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戒备。
然而很快,这对麻瓜夫妇感受到了弗雷德的善意和随和,他们的态度迅速转变了,缠着他问了好多问题。
你们巫师那边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危险吗?我们孩子以后还会遇到危险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他逃走?
虽然更想早点回去和拉温妮待在一起,但弗雷德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并且跟他们强调:“你们不该让他离开霍格沃茨,那儿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那里有邓布利多呢!”
小男孩迪恩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跟着用力点头。
弗雷德看着他笑了,问他:“哪个学院的?”
“格兰芬多!你呢?”
“真巧!我也是格兰芬多毕业的,我叫弗雷德。”弗雷德在校的时候就喜欢逗低年级的小男生玩儿,如今看到自家学院的后辈,顿时倍感亲近,抬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说,“那你更应该留下来了,格兰芬多的学生怎么能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被几条蛇就吓到退学?”
“天啊!你就是那个弗雷德-韦斯莱吗!我知道你!六楼走廊上的沼泽就是你们变出来的!还有逃课糖!我一直想去你们店里看看,但是爸爸妈妈不许!”迪恩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魔药的效果非常好,他的精神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然后弗雷德听到他兴致勃勃地说:“弗雷德你也是这里的治疗师吗?你比刚才的女治疗师好多啦!她特别凶!”
弗雷德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不,我不是。我只是受她所托来给你送药的。”
他的语气明显不再那么雀跃,但小男孩显然没听出不对劲,继续问道:“你认识她?她也是格兰芬多毕业的学生吗?”
“不,她是斯莱特林毕业的。”
“哦……”迪恩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厌恶地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弗雷德的表情又冷了一个度。
“怪不得她对我爸爸妈妈那么坏!”
“斯莱特林?是迪恩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学院吗?”迪恩的母亲对这个名词有印象,显然是经常听儿子说起,“那个只收坏巫师的学院?听说这次伤害这些孩子的人就是他们?”
“是的!”迪恩看向妈妈,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听说这次战争斯莱特林的人都站在神秘人那边,肯定是他们做的!”
迪恩父母的表情顿时又变得不安起来,恐怕是觉得自家儿子生活在一群犯罪分子中间,而且正在接受一个犯罪分子的治疗。
“嘿,小子。”弗雷德抬头摁住迪恩的脑袋,强行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看看你自己的腿。”
“什么?”迪恩的脑袋基本上被他摁死了,根本无法自己扭头,最后只能顺着弗雷德手劲低下头,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右腿。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女治疗师留下的冰霜已经从他的皮肤上消失了,但腿早已不再流血,上面被蛇咬出的窟窿也已经开始愈合。
“这是她给你治的,是她抢救的你,她给你止血,她晚饭都没吃就赶着给你熬解药——才让你现在能在这儿活蹦乱跳地说她的坏话。”
迪恩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顺便说一下,斯莱特林不是专门收坏巫师的学院。至少温妮——给你治病的治疗师,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巫师。”
……
弗雷德知道拉温妮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送药了。
他告别了男孩和他的父母,回到温妮的办公室。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温妮正趴在办公桌上睡得很沉。
心里顿时非常不是滋味儿。
他轻轻走过去,撑着桌子俯下身,打量起她的脸。
拉温妮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还按在旁边的书上,打开的那一页里写着和蛇毒有关的内容。
因为侧脸睡,她的脸颊有些鼓起,让她的面部线条看起来比平时温顺乖巧了很多。就是肤色有些太白了,白到让人心惊,仿佛皮肤下已经没有在流淌血液。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也遮挡不了微微泛出青色的眼眶。
她看起来真的太累了,也太冷了。
弗雷德忍不住伸出手,将掌心贴到她的脸颊上,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给她的脸颊染上一丝血色似的。
但温度没有传过去,却成功地将拉温妮吵醒了。
“抱歉。”他眨着眼睛说,依然不舍得收回手。
拉温妮嘟着嘴将脸埋进手臂里,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
“别睡了,你需要吃东西。”弗雷德看了眼时间,“现在楼上食堂还有吃的吗?”
“没了。”拉温妮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我已经饿过了,没胃口了。”
“你总是这样吗?这可不行!”弗雷德皱眉,抓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跟我出去吃点东西,总这么下去身体会毁掉的。”
“我知道,真的不需要,我自己会熬点营养剂喝的。”
“你说什么?”弗雷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靠喝魔药生存?”
“我没有!只是偶尔喝一点……”说着说着,拉温妮自己都有点心虚。
“你可真是——”弗雷德心里一气,干脆将她从椅子上横抱起来,强行带走,“走,跟我去吃人类该吃的东西。”
拉温妮有些哭笑不得:“魔药就不是人类该吃的东西吗?”
“少强词夺理了。”说话间,弗雷德已经抱着她走到了门口,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拉开门,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
“拉温——”奥古斯都刚刚开口就被眼前的画面给堵住了嘴,仿佛被扇了一巴掌的似的,僵硬在门口。
“嗨,奥古斯都。”拉温妮抱着弗雷德脖子,尴尬到恨不得遮住自己的脸,“你怎么来了?”
“是啊,你怎么来了。”弗雷德立刻接上了话,笑得杀气四溢,“现在可不是一个适合上门造访的时间,尤其是不敲门就闯进来的这种造访。”
“弗雷德!”拉温妮红着脸,低声呵斥道,“放我下来!”
“凭什么?我抱着自己的未婚妻犯法吗?”
“弗雷德!”
“呃……抱歉。”奥古斯都终于缓了过来,收回握在门把儿上的手,退后一步,道,“是我莽撞了,刚才太急了,竟然忘了敲门。”
“没事。”拉温妮连打带拧的,终于挣开了弗雷德的双臂,站回地面上,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顺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你上次跟我提到的那个论文。”奥古斯都扬起手中拿着的一卷羊皮纸,笑着说,“我刚刚找到了,想尽快让你看到。”
“哦!”拉温妮眼睛一亮,甚至侧了侧身子,显然是想把奥古斯都让进屋里详细聊聊。
然后就被弗雷德按着肩膀重新掰了回去,他黑着脸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对吧?”
“嗯……”弗雷德的这个表情拉温妮是熟悉的,上次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失控到撕碎了她的袍子。
现在想起来真是又恨又有点害怕。
拉温妮尴尬地拒绝道:“我现在不太方便,明天再看吧?”
“也行。”奥古斯都干脆地应下了,他已经恢复了从容,朝弗雷德很自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奥古斯都离开了。
拉温妮本以为弗雷德会拉着自己继续出门,谁知他反手啪的一声将门摔上,然后把她按到了墙上。
“你还在跟他纠缠不休?”弗雷德的表情一点儿没有好转。
“什么叫纠缠不休?”拉温妮不高兴了,“我们是同科室的同事,这是正常的同事交流!”
“正常?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他门都不敲就闯进来——这叫正常?”弗雷德气极了,语气也冲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拉温妮愤怒地说,“他不敲门是我的错吗?”
“至少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难道是已经习惯了?”
“……”拉温妮沉默地看着他。
半晌,她再次开口,声音冷得惊人:“收起你现在脑子里的想法,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我。否则我明天就把你的这些想法全部坐实。”
这话成功震慑到了弗雷德。
他撑在拉温妮脸颊边的手顿时收紧成拳,甚至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接着,拉温妮听到他喘息着自言自语道:“冷静,我不是来吵架的,不是来吵架的……”
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弗雷德才重新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说:“行,算你狠。走吧。”
“去哪?”
“去吃饭!”弗雷德大声说,气冲冲地将门一把拉开,然后站在门口示意拉温妮快点跟上。
拉温妮终于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弗雷德依然满脸的不爽。
拉温妮加快两步小跑过去,攀着他的胳膊吻了吻他的脸颊。
弗雷德显然不满意这种蜻蜓点水的吻,他立刻低下头,握住她的脸,凶狠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缱绻厮磨了好久,最后他在她的嘴唇上用力咬了一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低声说:“你可是我一个人的,明白吗?”
“不。”拉温妮倚在他的肩膀上,不甘示弱地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说,“我是我自己的,只不过现在……想要和你在一起。”
然后,她听到弗雷德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下。呼出的热气覆盖在耳畔的皮肤上,暖暖的痒。
“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弗雷德说着,右手垂下去,握住她的左手,摸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就更软了,“但你必须离其他男人远一点!”
拉温妮垂下头,在他怀里笑得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