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明,明月缓缓没入苍白的天幕。
位于京郊的李氏宅院一片沉寂,众人犹在梦中,只有些许洒扫仆人打着哈欠抱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院内昨夜零落的枯叶。
忽然,一穿着祥云青衫的男子悄然飞入李氏家主所在的院落,落地的瞬间,青衫男子的身量拔高,鹰隼似的眼变圆,由一壮年之人化作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只是周身却无一个少年人应该有的鲜活气息,倒像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洒扫仆人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一转身手里的扫帚也跟着挥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存在。
青衫男子一挥袖,扫帚顿时分崩离析,吓得洒扫仆人当场呆若木鸡,神志瞬间清醒,弯下腰结结巴巴道,“少、少爷?您不是随仙人去天上当仙人了吗?”
乌沧眼底隐隐发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向李氏家主的房前。
洒扫仆人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一摸手臂,发现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这位少爷的性子一向顽劣,怎么今天瞧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呢?
到了门前,乌沧阴着脸,抬腿就是一踹,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两扇门应声倒地。
屋内,搂着小妾正在熟睡的李氏家主被惊醒,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妾,朝外头怒吼道,“今儿休沐,老夫难得好好睡一觉,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外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人啊,把那孽障拖出去乱棍打死!”
“出来。”乌沧神情不耐,冷哼道,“莫让本君等得不耐烦了。”
李氏家主没听出来这本该十分熟悉的声音,反被激怒,匆匆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放肆,老夫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我儿?”
门口那神情漠然的人可不就是他前不久随仙人去了上界的幼子么,李氏家主愣住,凶神恶煞的神情瞬间化作慈爱,“我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莫非是想爹了?”
“自然是有要事。”乌沧冷冷一笑,看李氏家主的眼神犹如在看无知的蝼蚁,要不是此刻用得上他,区区凡人敢对他称爹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
李氏家主没有在意儿子的冷眼,一听有要事,立即带着乌沧去往一旁的书房。
进门后,李氏家主刚要落座,就被一道风扫开,踉跄走了几下,差点一头扑在地上。
乌沧在长案后那张华贵的紫檀木椅上一座,两手搭在扶手上,冷声道,“本君此行乃是奉宗门之命,前来除掉一个为祸东秦的妖孽!”
“妖、妖孽,我东秦有妖孽?是哪个?”李氏家主刚站稳就听到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惊诧。
惊诧过后,想到儿子才去上界不过几天功夫就能为仙人办差,不禁乐道,“我儿修仙当真是天赋异禀,厉害,不愧是老夫的种!”
一丝杀意从乌沧眼中闪过,他抬起手,掌心向上,立即有一团黑红的灵力从他体内冒出,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书房。那团灵力经过一阵扭曲后化作一张少见的美人脸,不是旁人,正是他恨到骨子里的佘宴白。
闻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李氏家主愣愣地盯着乌沧手上那张有几分眼熟的脸,手一松,披在身上的外衣落地,喃喃道,“我儿,你说的妖孽莫非就是此人?他可是新皇的心上人啊,真的是妖孽?”
这要动佘宴白,岂不是要与新皇为敌?李氏家主心生顾虑,新皇看着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啊。
乌沧眼神一冷,嗤笑道,“吾乃仙人,说得话还有假?尔等凡人当竭尽全力配合本君,否则”
他手中的灵力重归混沌,反手往一旁的长案一拍。
长案瞬间化作齑粉,上面的几本书籍却悬在半空完好无损。下一刻,无名起风,书籍哗啦啦作响,然后突然无火自燃。
须臾之后,黑色的灰烬落下,与长案化作的齑粉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这小小的修者手段,看得李氏家主一介凡人可谓是目瞪口呆,只觉自己既是被拍碎的长案,又是那被烧尽的书籍。
“也是,他一介男子不仅俘虏了新皇的心,还教先帝在遗诏中承认了他的身份,恐怕唯有妖孽才能做到这般地步……”李氏家主脸上挂起顺从的笑容,当即认同了乌沧的话,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那妖孽作恶多端,本君除掉他乃是为民除害。”乌沧在邪法的影响下,一刻比一刻更恨佘宴白,仅剩的理智逐渐被侵蚀。他疯了似的不仅想佘宴白死,还想他不得好死。
乌沧来下界,本意是想捉了长相与神龙如出一辙的敖夜,用他来引诱佘宴白出来,不想昨夜终于消化完徐杭与黄翎师尊的力量后,他竟从徐杭的记忆里发现了一截眼熟的雪白蛇尾!
随后速速去皇宫一看,果然发现那小蛇妖正在与凡人厮混,这教他不禁大喜报仇有望。
蛇妖啊蛇妖,他果然一心都是神龙,两千年前宁愿受尽折磨也不肯为他们效劳,两千年后竟还为了一解相思之苦找了个神龙的替身。
再一想佘宴白为了神龙这长达两千年、不死不休的复仇,就算乌沧恨死了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的痴情。
痴情人好啊,既然这般痴情,就教他死在心爱的“神龙”手里!然后再将其拔鳞抽骨……
乌沧露出阴冷狠毒的笑容,有丝丝缕缕不详的黑气从他体内冒出,不过须臾,那些黑气又钻回他体内,竟是压抑多时的心魔差点挣脱了束缚。
李氏家主正巧看到,心底莫名涌出一股的寒意。他揉了揉眼,只觉自己看错了。他儿子是仙人,就算冒也该冒仙气才对。
只是对着面前唇边挂着一抹冷笑、眉眼含煞的乌沧,他再不敢喊一声我儿。
李氏家主低下头弯着腰,态度愈发恭敬。
“若尔等办事得力,本君自有赏赐。”乌沧瞥了眼李氏家主,意味深长道,“比如能使人延年益寿或青春永驻的丹药……”
“仙君尽管吩咐,老夫定万死不辞!”李氏家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想起早已覆灭的柳氏一族,柳贵妃与柳氏家主明明年过四十面容还十分年轻,又想起他们一族享受了几百年的无上风光,只觉上苍真是公平,如今终于轮到他李氏一族崛起了,一时间激动得脸都红了。
满室的血腥气渐渐散去,但里头的两个人,却一个满心杀虐,另一个则做起了春秋大梦。
当日,天还未全亮,便有数个仆人从李氏宅院的后门悄悄离开。
没过多久,又有数量马车陆续停在李氏后门,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皆着锦衣华服,看着非富即贵。即便他们努力做出一副淡然的神情,但眉眼间仍有一丝隐秘的激动不慎流露了出来。
不过晌午时分,便有一则言论在高墙深院与市井小巷间流传开来,说新皇那个未过门的男后实乃妖孽,将会给东秦带来天大的祸患。
随后,又有无数幅美人图在京城上下飞速传播,画中美人栩栩如生,容貌昳丽,巧笑倩兮,一双狭长的美目极为惑人,只肖看一眼就会被摄去心魂。
“绝对有问题,我看一眼就挪不开眼了,此人真真是一个妖孽啊。”
“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男人,竟勾得新皇要立他为后……”
“新皇倒是好艳福啊,啧啧。”
……
待到下午,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手里拿着一幅美人图,与周遭的人议论着此事。
不知怎的,他们越看那画,便越觉得流言属实,打心底认为画中人乃是来祸害他们的妖孽,先是魅惑了新皇,接着恐怕就要祸乱朝纲陷害忠良了,指不定日后东秦都得因他灭了国呢。
如此妖孽,当诛!
皇宫内,一处偏僻宫殿。
侍卫们抱着从宫外收缴的美人图进来,放在殿中后朝新皇欠了欠身,随后转身走出殿外,过了一会儿,又抱着满怀的美人图走了进来。
如此反复几次,殿内的美人图已然堆积如山。
敖夜弯腰拾起一幅,手一抖,画轴坠开,雪白的画纸不住颤动,画中的美人像是活了一般,笑望着观者。
他身旁的小太监福来伸头看了一眼,便被迷惑了心智,恶念顿生,满心都是妖孽祸国,理应被当众处死。
敖夜眼中燃起怒火,手一扬,丢开那画。画师技艺高超,将佘宴白画得极为传神,但神情太妖也太媚俗了,衣衫未露却比春.宫图上的风尘中人还要勾魂,实在是不堪入目!
一想到有无数人看到了这等刻意丑化佘宴白的所谓美人图,而他们还不知会在心中如何亵渎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敖夜握住腰间的霜华剑,心中升起了杀意。
眼前没了画,福来陡然回神,顿时被自个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惊住,吓得脸色泛白。
他、他怎么会想佘公子死呢?
“在京城内四处张贴告示,严令禁止坊间印制、售卖此画,如有违者,重罚!另,持有美人图者,若主动上交官府,有赏!”敖夜看着那堆画的眼神极为厌恶,面上如罩了一层寒霜,“查!画师、印制售卖的人以及幕后主使!”
短短时间内,谣言与这画便传遍了京城,若说没有幕后推手,敖夜自然不信。美人图尚可销毁,但那些想要将佘宴白置于死地的谣言,却非他一道命令就能禁止住,必须尽快抓出元凶!
“喏。”
被敖夜周身散发出怒意惊住,侍卫领命后匆匆退下,将敖夜的命令尽快传达给京兆尹等官员。
敖夜转过身,不再看那堆画,吩咐道,“烧了,一幅不留,此后收缴来的画一律销毁,胆敢有私藏者,罪同藐视皇威。尔等宫人,从今日起需谨言慎行,不管是这画,还是那谣言,一概不许在佘公子面前提,凡有违者,一律杖毙!”
宫人们低下头,齐齐应了一声“喏”。
敖夜大步离了此处,随后孤身一人悄悄出了皇宫。
行至一偏僻无人处,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黑色哨子放至唇边轻轻一吹。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便有一穿着粗布褐衣、样貌普通的高大男子阔步走来,看到敖夜便是单膝下跪,低声道,“参见主上。”
这人,或者说还有他背后的一群人,乃是敖夜的外祖父死前担忧女儿与外孙,特意为他们留下的一支暗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黑哨本来在叶修筠那儿,但她常年不出栖凤宫,后来等敖夜年岁渐长,她便把黑哨交给了敖夜保管。
上次迎神节佘宴白短暂消失的那会,他曾想用来寻人,只是后来佘宴白及时归来,便没能用上。
而今天,则是敖夜第一次动用,为的是尽快找出那散播谣言的元凶。一日找不到幕后那人,这谣言就难以根除。
不,就算最后澄清了谣言,恐怕在大多数人心里,他珍视的人也难逃污名。思及此,敖夜眉头紧蹙,愈发恼恨那元凶。
“你等查一查今日莫名出现的谣言是谁主使。”敖夜眼睑微垂,把玩着手中的黑哨。
对方敢不顾他的这个新皇的存在,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内诽谤他未来的帝后,背后定有所依仗,那些个京官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遵命。”男人一抱拳,领了任务就要离开。他行事还算谨慎,但周身气质却不像一个常年隐于黑暗的暗卫。
敖夜抬眸,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喊住了他,问道,“尔等可有什么需求?”
男人回首,爽朗一笑,“您放心,咱们这些人有手有脚,啥都不缺。”
说罢,他快步消失在敖夜的视线中。
敖夜皱了下眉,突然便明白了,这人,甚至其余隐于京城的人,皆不是自幼训练出来的暗卫,而是一群铁骨铮铮的北境将士。
为了他外祖父的遗命,多年来一直藏身于京城,只为在他或者叶修筠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未能与外祖父谋面,是他的遗憾啊。
东宫,重华殿。
佘宴白斜躺在西暖阁的炕床上,以手撑头,眼睛半眯着。傍晚瑰丽的霞光透过窗,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笼罩在阴影里,教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是好是坏。
他倚着的炕桌上摆放着一本书,被窗外吹来的晚风卷起了一页。佘宴白瞟了一眼,红唇微勾。
“佘公子,您看这个高度可以吗?”小太监福来站在炕床前,双手高高地举着画轴,而垂下的画纸上画着的美人赫然就是佘宴白,只是画上的人穿着血红的衣衫,而佘宴白为了迁就敖夜穿的是白衣。
“别动。”佘宴白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
福来便不动了,说来也怪,现下他再看手里的这幅美人图,便不再像先前那般生出诸多奇怪的情绪了。
佘公子人是长得太好看了点,但细细想来,除得了新皇的喜爱,哪有什么妖孽之举呢?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他之前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只是迷惑他的非鬼,而是一幅用料颇多的画。
佘宴白打量着那画,红衣与红唇用得乃是掺了污秽之血的颜料,看得久了容易教人心中滋生出恶念。
而那双摄人的黑眼,也并非黑色,是红到了极致便显得黑了。他动了动鼻子,不由得轻笑一声,那人心思倒是挺巧,把魔界特有的幻海花碾碎成泥再添些人修爱用的朱砂,用这玩意绘制出来的东西极具蛊惑性,能教人脑海中产生短暂的可怖幻觉,配合着画纸上无色的符文,便能将绘制者的念头牢牢地刻在观者的心中,看得越久,被影响得越深。
“行了,收起来吧。”佘宴白摆了摆手,红唇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阴沟里的老鼠就是心思肮脏,不敢与他正面对上,偏偏爱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此事一出,佘宴白便看透了背后那人的目的,无非是把两千年前对付神龙的手段,原封不动地再用到他身上罢了。
先是放出谣言,接着耍些手段蛊惑世人,然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便是群起攻之、替.天.行.道,两千年过去了,他们还真真是一点新鲜花样都没有。
“是。”福来应了一声,低着头卷起手里的美人图,顺便说出了心里的疑惑,“佘公子,不瞒你说,我觉得这画有些古……”
“福来!孤此前是如何吩咐的?”窗外传来敖夜含怒的声音。
福来手一抖,美人图掉在地下。他抬起头,望着窗外黑着脸的新皇,颤巍巍道,“杖、杖毙……可、可陛下,这画不是奴才拿来的啊,请您明鉴呐”
佘宴白唇边的笑意消失,两条细眉皱了起来,拧成一个难解的疙瘩。他不介意那人冲着他来,但现下这情况,对方明显是想把敖夜也牵着进来。
屠龙者身负重重罪孽,已然飞升无望,故而他们便不会像其他还梦想着成仙的人一样对凡人手下留情,即便敖夜是凡间一国的帝王,想来他们也不会心存顾忌。
这就麻烦了,佘宴白揉了揉额角,头疼起来,突然开始后悔没有趁早抽身,以致于给敖夜带来如此大的威胁。
小太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张脸比地上的画纸还要白,语带哭腔道,“奴才一来东宫就撞见了佘公子,这画是佘公子让奴才拿的啊,奴才一直记着您的话呢,哪敢在佘公子耳边乱说话,求您千万别打死奴才啊,奴才还要给福全公公养老送终呢,不信您问一问佘公子。”
敖夜大步走进来,冷着脸抿着唇,既不看炕床上的佘宴白,也不看吓得不住瑟缩的福来。他俯身捡起那张恼人的美人图,走到外间掀开桌上宫灯的灯罩,摇曳的火苗往上一窜,便沿着美人图的边缘烧了起来。
当烧到画中涂抹了红色颜料的地方,烟味便难闻起来,一股凡人闻不见的血腥味在飞快地在屋内蔓延,不过须臾,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就传到了里间。
“阿夜,快丢出去。”佘宴白捂住鼻子,嫌恶道,“难闻死了,呕”
敖夜脸色一变,担忧地望了佘宴白一眼,然后拎着尚未烧完的美人图大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殿外不远处的小池边,才松了手把画丢进去。
画甫一落入水中,池中懒洋洋的锦鲤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拼命划着鱼鳍游到另一边的角落里躲起来。如果不是他们离不开水,想必此刻已经跳出小池逃命去了。
敖夜皱了皱眉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然而因心里挂念着佘宴白的情况,这丝异样便暂时被他搁置在一旁。
匆匆回去后,西暖阁内已经没了小太监的身影,只剩下佘宴白一人,他依旧是先前那副姿势,身子歪在炕桌上,正低着头翻看一本薄薄的书。
傍晚的风还算温柔,轻轻地撩起他的发尾,不过高了一两寸,就又落了下去。
敖夜没有说话,从外间的柜子里取出几颗月明珠与盛放它们的莲花盏。回了里间,他默默地把一盏盏无火无烟的“灯”放到佘宴白周遭为他照亮。
期间,敖夜无意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登时愣住,耳根发热,不由得抿紧了唇。
佘宴白撩起眼皮,指着其中的一页,笑吟吟道,“瞧,眼熟吗?我们用过。”
说罢,他又翻了几页,一一指给敖夜看,光看不行,还非要说出来。
“宴白!”敖夜终于被他逗得恼羞成怒,伸手抓过那书合了起来,然后走到书架旁,踮起脚放在最上面。
“附耳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佘宴白笑得神秘。
敖夜心中生出一丝好奇,乖乖走了过去,脸上的热意尚未褪去。
走到炕床边后,他当真依佘宴白所言,侧着脸靠向他,打算附耳去听。
佘宴白挑了挑眉,一手抓住敖夜的领口,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一仰头就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两瓣温热,两瓣微凉。
四目相对,气息交融,由凉转热。
趁着敖夜愣神的瞬间,佘宴白的神识钻进他脑海中,却也怔住了
所思所想,皆是他。
教他如何舍得……
佘宴白闭上眼,狠下心,神识碾压过去,企图抹去敖夜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遇见本就是孽缘,如今也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了。
不想他庞大的神识如风暴肆虐而过,而敖夜的记忆不仅完好无损,就连乱都没乱上一点儿。
奇怪了,他神识近仙,而敖夜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怎会如此?
佘宴白睁开眼,对上敖夜含情脉脉的双眸,突然怒上心来,贝齿一张就在敖夜的唇瓣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他这牙里怎么就没毒呢?要是有毒,干脆今儿便毒死敖夜,再囫囵一口把他吞入腹中,省得日后被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害死。
敖夜吃痛,神色变得迷茫,不知道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被咬了一口。
他的唇被咬破了,鲜红的血冒出,又被他抿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血才止住。
感受着唇上火辣辣的疼,敖夜垂眸问道,“为何咬我?”
“让你乱看那些荒唐的书!”佘宴白偏过头,冷着脸,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未曾看过。”敖夜说的是实话,这里是有那种书,但他却不曾翻开过。
“我不信,除非你不是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1、快了,快了,明天继续日6,我就不信了。今天早早写完了,就早点发啦。
2、今天买了紫薯用微波炉烤,噎人,还是红薯好吃qaq
3、晚安,好梦
感谢在2021062623:54:292021062822: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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