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习习,朝晖灿烂。
妖皇宫后花园内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引得许多灵智未开的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直叫。便是不能开花的大树与绿草瞧着也比往日要葱郁许多,似与宫里的主人们一道在翘首以盼。
孔玉斜坐在花台上,翠蓝绿色的孔雀尾羽如一把蒲扇似的倾斜着展开,小半搭在花台上,大半落在茵茵绿草上。
他捏着一把棕色的软毛刷在一旁的陶罐里使劲地沾了沾里头淡绿色的油脂,然后飞快地拎出来,仔仔细细地将尾羽涂了一遍又一遍,使得本就漂亮的尾羽不仅愈发光鲜亮丽,还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怡人清香。
小田无意瞟了一眼,只觉眼睛都要被亮瞎了,连忙扭过头,嘲笑道,“就知道臭美,哼,公子才不会喜欢你嘞。”
孔玉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拧成疙瘩,愠怒道,“死老鼠,我说了多少回了,我对公子的感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是喜欢他,但那是亲情,亲情!懂吗?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封了你的嘴!”
“你敢!你要是欺负我,等公子回来了,一定会收拾你!”小田可不怕孔玉,双手叉腰,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得意,看得孔玉一阵火大。
“你这小老鼠胆子,看来真是被我和公子宠肥了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孔玉手一甩,犹沾着油脂的刷子朝着小田头上两只灰绒绒的鼠耳飞去,尚未碰到,便有两三滴化了的油脂先甩到了小田今儿特意新换的蓝衣上。
小田低下头,呆呆地望着胸前的污渍,慌忙伸手处理,不料他不仅没有擦掉那几滴油脂,反而抹开成了一大片绿色,在蓝衣上看着很是突兀。
好好的新衣裳就这么毁了,小田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伤心之下,一时忘记了躲,以致于紧随其后飞来的刷子擦过他的头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悠悠停下。而小田的头发和两只耳朵毫无例外,皆沾了些许一时半刻擦不掉的淡绿色油脂。
小田顿时红了眼眶,气得一阵吱哇乱叫,怒气冲冲地朝着孔玉扑了过去,吼道,“这是我最好的衣裳!我要和你拼了,呜呜呜。公子马上就回来了,我怎么能穿脏衣服,呜呜呜,你赔,你赔……”
见状,孔玉连忙往旁边一跳,躲开小田的攻势,喝止道,“行了啊,别闹了,我尾羽刚刷的油脂,你别给碰着了。”
他这么一说,气坏了的小田更是盯准了那长长的尾羽,两只手化作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一两根解解气。
幸而孔玉跑得快,尾羽灵活地甩来甩去,次次都险而又险地躲过身后的两只锋利的鼠爪。但时间一长,孔玉不免出现纰漏,就算尾羽没被抓住,但还是被狠狠地拍了几下,受伤倒不至于,但上面未干的油脂却是被小田爪上的绒毛擦去了些,看得孔玉颇为心疼。
“小田,咱们停战吧?”孔玉怕再闹下去,刚刚保养好的尾羽就保不住了,于是讲和道。
小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道,“不!你看看我的头发和耳朵,呜呜呜……要脏一起脏,有本事你别跑……”
孔玉望了望天,不住地在心里祈祷佘宴白赶紧回来,好阻止身后发疯的小老鼠。
他令妖力附着于脚下,骤然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尾巴明明可以收回去,偏偏要留着勾着小田不停地追。
两人绕着大树坑一圈一圈地跑,前者的神情看似紧张兮兮,实则眼里盛着笑意,似是在故意逗弄身后不仅张牙舞爪还龇牙咧嘴的鼠妖。
“别、别生气呀,你们都是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呀……”坑中约莫只有一丈出头的小树晃了晃最上端的一根细瘦树枝,枝头上挂着的椭圆绿叶担忧地沙沙作响。
只是他不敢晃动得太厉害,因为他下方的树杈上放了个藤编的小窝,里头铺着柔软的布袋,填充之物不必说,自是孔玉今年大方贡献出来的新鲜绒羽。
而小窝里嘛,躺着的自然是眠眠。一枚巴掌大的白蛋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危险的裂纹,如同脆弱的琉璃珠从高处落下、砸在坚硬的地砖上将碎未碎,看得人提心吊胆,生怕眨个眼的功夫他就真的碎了。
不过琉璃珠碎了就了渣,而大白蛋要是碎了,则会露出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蛇。
闻言,小田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只是还板着脸,眉间写满了不高兴,眼里还含着晶莹的泪,语带哭腔道,“臭孔雀,看在扶离先生的面子上,我就暂时放过你。”
只是想想新衣裳脏了,头发耳朵也脏了,小田就难过得想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他已经快两三万年没见过他家公子了。而好不容易公子终于要回来了,他却只能以这副狼狈的模样迎接,衣裳倒是能换,但他总不能拔了头发割掉耳朵吧……想着想着,若非不想在孔玉面前弱了气势,小田眼眶里含着的泪就差点流了出来。
孔玉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勉强忍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挑衅之语。
罢了,不能继续逗了,要是真惹毛了小老鼠,回头等佘宴白归来,小老鼠哭哭啼啼地告状,到时候可没他好果子吃。要是被佘宴白按着当众揍一顿,到时候该哭的就是他了。
“小田不难过,你看”扶离小树的枝头忽然有一片叶子脱落,晃晃悠悠地飘向小田。先是拂过他的胸口,带走了上面已经干了的污渍,接着飞向小田的头顶,轻轻地碰过他沾了油脂的一对耳朵和头发,令其恢复了原样。
“哇,干净了!太好了,呜呜呜,真是太谢谢您了。”小田终于开心了,连忙整理因刚刚追孔玉而有些微乱的衣裳与头发。
孔玉也跟着松了口气,忙不迭跑到花台旁坐下,认真地为尾羽重新补了些油脂。
以佘宴白的速度,他前日送去的讯息,再怎么着今儿也该回来了。不止小田想以自个最好的面貌迎接佘宴白,孔玉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不惜花费大价钱换了一种更昂贵的油脂来保养尾羽。
见后花园恢复了安静,阿离悄悄地舒了口气,不想一低头,恰好瞧见小窝里的白蛋蛋忽然掉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壳,登时吓得小声惊呼,“眠眠破壳了啊,可是、可是小蛇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孔玉和小田立即围了过来,皆紧张兮兮地望着眠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眠眠不安地动了下,险些又掉下一块蛋壳来,惊得孔玉和小田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呜呜呜……”小田又急又慌,“幼崽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亲人,我们不能让小公子看见的!公子为了眠眠吃了好多苦,要是知道眠眠认了旁人当爹,那该有多难过啊。”
说罢,他就拉着孔玉转过身背对着扶离树,还不忘叮嘱道,“扶离先生,您记得啊,千万别化成人让眠眠看见了啊。”
“好哒。”阿离乖乖地应下,喃喃道,“我们要让小蛇成为小小蛇第一个看到的人!”
“喂,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算眠眠撑不住破了壳先看到了我们,顶多也就是会对我们有一些超出血缘的亲近感罢了。”孔玉道,“我们眠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谁才是他亲爹。”
小田侧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孔玉,随即凶巴巴道,“骗人!你不就是因为破壳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公子,才会一直偷偷地把公子当自个爹的吗?真不害臊,哼。”
孔玉羞红了脸,低吼道,“我愿意,怎么着,我就把公子当爹了怎么着?我算是公子养大的,于情于理叫他一声爹都没错。不像你个半道捡来的小仆人,一辈子就只能喊公子!”
他俩又吵了起来,就在差点要动手打起来的刹那,耳畔又传来阿离的一声小小的惊呼,阻止了他们继续吵闹,“快看呀,眠眠的尾巴露出了!”
两人住了嘴,忙转身去看,顿时一个睁大了眼,一个张大了嘴,惊讶写满了整张脸。
只见,一截犹黏答答的雪白蛇尾从掉了块壳的那处小心翼翼地伸出,在小窝里左右探了几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须臾之后,待那雪白的尾巴尖终于戳到脱落了的壳时,便忽然不动了。
孔玉等人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候。过了好一会儿,那截小尾巴才在他们炙热的目光下重新动了起来,却是带着尾巴尖上的壳一道缓缓地往壳里缩去,教人心里直道可惜。
许是尾巴与壳上都还残留着粘液,竟叫眠眠把掉了的壳顺利地粘回了原位,又成了一枚完整的蛋。
只可惜还不等孔玉他们夸赞两句,一阵微风吹过,那壳竟又掉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连带着旁边也脱落了一块。
脱落的面积之大,已经能令孔玉他们隐约看见里头小蛇的身影。只是顾忌着想让眠眠第一眼看到佘宴白,便一个个的都自觉移开了视线。
眠眠呆了一下,再次把尾巴伸出去,试图如刚刚那般把壳重新粘回去。
不想他这一动,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嚓一声,再也撑不住了的壳开始四分五裂。也是了,早在孔玉通知佘宴白的那天,眠眠就已经有了破壳的迹象,却努力地撑到了现在,就为了等狠心的爹爹回来,好能亲眼看到他破壳。
可是现在壳破了,爹爹还没有回来,眠眠的一腔努力和期待都成了空。
“呜呜呜……”眠眠在壳底盘成一圈,小脑袋埋在腹部,委屈地哭了起来。
那声音又小又细,稚嫩而柔软,听得人先是心碎,接着便化成了糖水。
这可急坏了孔玉他们,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好教眠眠停止哭泣。
“不哭,小蛇就快回来了……”阿离笨拙地安慰着伤心的眠眠,满树绿叶哗啦啦地作响。
小田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少见地埋怨起佘宴白,“呜呜呜,公子怎么这么慢呐,我们眠眠都破壳了,他还不回来,呜呜呜……”
哭声盖过了眠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儿最伤心的人呢。
孔玉急得满头大汗,再无一丝妖皇的风范。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好主意,朝着扶离树上的小窝弹出一道妖力,只见白光一闪,脱落的壳顿时恢复如初,不仅如此,连壳上的裂纹也“消失”了。
眠眠重新回到了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顿时感到一阵心安。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继续等爹爹了!
一想到还能在爹爹眼前破壳,眠眠不仅不难过了,还开心地笑了起来,细碎的笑声透过被妖力掩盖了的裂缝传出来,终于令孔玉他们暂时安了心。
“呦,都在这呢?”
约莫一盏茶后,佘宴白的身影出现在妖皇宫内,一袭红衣犹残留着一丝来自深渊的魔气和侵染了七十年之久的血腥味。
孔玉和小田闻声回首,瞧见佘宴白比七十年前更冷更危险的眉眼,却像是没发觉一般,齐齐跑了过去,一左一右拉着他跑到扶离小树前。
“快快快,眠眠破壳了,啊不是,眠眠马上要破壳了。”
“您可终于回来,我们都快等得急死了!”
佘宴白由着他们动作,被拖到扶离面前,也仍是笑盈盈的,只垂首看见小窝里的大白蛋时,笑容一僵,眉头皱了起来。
孔玉的修为远低于他,故而他妖力所做的掩饰在佘宴白眼里毫无用处,更别说,此处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眠眠?”佘宴白目露担忧,心提了起来,还以为眠眠出了什么事。先前孔玉来信,只说扶离可以化形、眠眠也快要破壳了,催他赶紧回来。他哪里料到眠眠早就能破壳了,却为了等他一直忍着不出来呢。
不待孔玉他们回答,便见小窝里本来安安静静的大白蛋突然裂开,里头等待了多时、再也不想等了的眠眠猛地窜向佘宴白的脖子。
不松不紧地缠了大半圈,胖乎乎的尾巴尖搭在佘宴白的左肩头,圆溜溜的脑袋则搭在佘宴白的右肩头,然后仰着头呆呆地望着他的脸庞,目光极其专注,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底一样。
而佘宴白亦然,怔怔地望着肩上与他血脉相连的小蛇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的眠眠现下不过筷子一般长短,却瞧着胖乎乎、肉嘟嘟,与他一般白的鳞片泛着好看的浅粉色。但佘宴白知道,等眠眠再大些,鳞片就会褪去粉色,只余下冷厉的白色。
出乎佘宴白预料的是,眠眠有着一双区别于他的金灿灿的蛇瞳,纯粹又漂亮,宛若神灵之眼。
眠眠可谓是佘宴白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小蛇了,只是
“眠眠的头上怎么有两个小包?”佘宴白两条细眉拧起,望着眠眠脑袋上一左一右冒出的、黄豆大小的鼓包,深感忧愁道,“莫非是他另一个爹乃是凡人的缘故,一出生就得了怪病?”
孔玉和小田一听吓坏了,茫然无措地望着佘宴白与眠眠,不敢相信他们除佘宴白第二喜欢的存在会生来就有病。
“怎么会,我们明明一直在给眠眠用最好的东西啊……”小田喃喃道。
“都怪那个凡人的血脉不行,连累了我们眠眠!”孔玉的目光渐渐变得凶狠。
“不、不是的。”阿离化为人身,不是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模样,而是十六七岁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少年人相貌,与之前相比只有六七分相似。眉眼而天真温柔,气质恬静,周身萦绕着的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更是令人只瞧他一眼,便会不由得心生好感。
“没事的,等眠眠长大了,包就会没了,眠眠其实很健康……”
说完,阿离低下头抱紧了怀里的小窝,没敢让佘宴白瞧见他因心虚而闪烁个不停的眼睛。长大了,包确实会没了,但是会变成一对角。
因着扶离的缘故,阿离知道很多东西,但受于限制,他无法泄露给旁人,只得用谎言安抚佘宴白等人。
“嗯,只要于眠眠的身体无碍就行。”佘宴白放下了心,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摸了摸眠眠头上的小包,“真可爱。”
眠眠从初见爹爹的惊喜中一回过神,便听到了这句赞美的话,当即害羞地把头藏进了佘宴白的下巴处,撒娇似的不停地蹭着他的喉结。
命门被人如此触碰,要是换做旁人说不定早就死在了佘宴白的手中。也就是眠眠,不仅不会令佘宴白发怒,还惹得他发出一阵愉悦而宠溺的轻笑。
阿离施法清除了小窝里蛋壳上的残液,然后问小田要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包起来,双手捧着送到佘宴白面前,真诚道,“小蛇,眠眠要把壳全部吃掉,才会成为天底下最强壮的幼崽!”
就着阿离的手,佘宴白先捏出了一小块,然后将剩余的蛋壳收进左手腕上戴着的墨绿玉镯内,为眠眠存起来。
他撩起眼皮,狭长的眼睛藏着兴味,他上下打量了阿离一番,笑道,“扶离叔叔这下看着年轻了不少呢,若是与您站在一起,旁人怕是会以为您是我的阿弟。”
阿离摸了摸脸,不好意思道,“小蛇是喜欢我先前的模样吗?我可以变回去。”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只要佘宴白点一下头,他就会立即变作扶离用惯了的中年人模样。
佘宴白眉头微皱,定定地望着阿离,“不用,扶离叔叔您现在的模样就很好。”
“好,我都听小蛇的!”阿离笑道。
佘宴白垂下眼帘,扶离的性格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许多,还突然喜欢唤他“小蛇”,一个从未唤过的称呼……这一切的表现不得不令人怀疑,眼前的人并非他的扶离叔叔!
可这人周身的气息与扶离叔叔一模一样,眼神澄澈如稚子,不像心怀恶意之人。而有他离开前的吩咐,想必这些年来小田一定有好好地照看扶离叔叔,那么旁人想假扮扶离且不被察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了想,阿离期期艾艾道,“小蛇,你以后可以叫我阿离吗?或者阿离叔叔也行。”
虽然扶离就是他本来的名字,但被旁人占用了那么多年,他再听佘宴白唤“扶离叔叔”,便总觉得像是在喊那个人,而不是他。
他想,有了新名字,或许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好,阿离。”佘宴白暂时按下心中升的疑惑,只因此刻的阿离望着他的眼神太过真挚,比之以前的扶离多了丝发自心底的关爱。
或许只是重新生长的过程改变了扶离的心性而已,应当是他想多了……佘宴白看了眼孔玉。
孔玉收到他的眼神示意,看了眼扶离,然后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佘宴白拧着的眉便稍微展开了些。
“哎。”阿离开心地应了一声,激动之下,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一会变成树,一会变成人,又或者变成半人半树。
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到坑中老老实实地变成树,深深地扎根于泥土之中,以求稳住形态。
小田连忙取出特制的一大罐灵液慢慢地倒进树坑中,好为阿离补充能量,他还不忘为佘宴白解释道,“扶……阿离先生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离开树坑。”
“对,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长时间出来了。”阿离道,“到时候我可以保护小蛇你,还有小眠眠!”
佘宴白笑着点点头,然后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小田,说道,“你拿着,里面的东西你看着给阿离用。”
小田打开看了几眼,顿时面露喜色,里头的东西很多,品质也很好,哪怕再加上一个眠眠,也足够他们用上一百年了。
随后他想到佘宴白能弄到这么多东西一定是在深渊里吃了很多苦,便心疼了,轻轻地推了下佘宴白的手臂,催促道,“公子您快去歇一会吧,阿离先生这有我守着呢。”
“也好,我确实有些乏了。”
佘宴白摸了摸脖子上的小蛇,便招呼着孔玉一道离开了后花园,径直往书房走去。
“我在深渊待了多年,周遭除了魔兽还是魔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是无聊透了。不知近期上界可有什么盛事,正好让我们也跟着热闹热闹。”佘宴白倚在榻上,两根葱白的手指捏着一块蛋壳送至趴在他胸口处的小胖蛇嘴边。
眠眠张开嘴,啊呜一口咬在了蛋壳的边缘处,然后一点一点地啃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孔玉站在一旁,低头思索了片刻后,回道,“听说人修的几个大宗门打算联合举办个仙门大比,想来会很热闹。”
佘宴白轻笑一声,“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记得,要风风光光地去,最好教全上界的修者都知道你妖皇新得了位身受重伤但相貌不俗的小情人。”
“您这是打算?”
孔玉抬起头,不慎望见佘宴白唇边勾起的危险弧度,不禁眉心一跳,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佘宴白淡淡一笑,忽然感到指尖一痒,低头看去,竟是眠眠啃食完了蛋壳,开始啃他的手指玩,脸上的笑容登时扩大了几分,手没抽回来,任由眠眠磨牙。
“您是想现出真身,以自己唯为饵引出最后的屠龙者?可这也太危险了,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孔玉忧心忡忡道。
佘宴白摇了摇头,叹道,“早一日除掉那人,我才能早一日安心。”
眠眠破了壳,会一天天长大,迟早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来成长。他便更容不得那等卑鄙小人潜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出手伤害到他的眠眠。
“好,我去准备。”
孔玉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好应下。
左右不论最后的那人有多难对付,佘宴白身后都有他们在。
待孔玉退下,佘宴白便合上了疲惫的眼睛,搂着他的小蛇崽一起在榻上睡了过去。
在深渊的这些年里,即便是他修为已经高到无需时刻警惕周遭的一切。偶尔乏了,他也只是打坐片刻,睡却是不曾睡过一觉。
无他,只因那里无法令他安心罢了。
熟睡之后,佘宴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化作人首蛇尾的模样,在满是帝流浆的池中悠闲地来回游弋。
突然,一条黑色的粗壮尾巴缠住了他的蛇尾!然后将他猛地拖到了池底,紧紧缠住,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绞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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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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