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荣棠往宫门的方向走。

莫小豆跟在荣棠的身后，想一想，还是小声问道：“那位张家小姐真要嫁给宁王爷了？”

“由父皇赐婚了，她自然得嫁了，”荣棠说了一句。

想一想荣楚家里那一大堆女人，莫小豆“啧”了一声，除非能成为真爱，否则的话，她已经能预见了到这位张家小姐的不幸福了。

荣棠对张笙歌将嫁荣楚之事，就没有任何想法和感慨，他与这位张小姐从来就只是陌路人，他为什么要去为一个陌路人的以后考虑一番？

“那张小姐以后就是您的，”莫小豆想一下这里面的亲戚关系，跟荣棠说：“那她就是您的弟媳了啊。”

荣棠看莫小豆一眼，没说话。他连荣楚都不在意，那弟媳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哟，”莫小豆这时又手往前一指，说：“宁王爷来了。”

荣楚是来见自家父皇的，张府那边已经传了消息给他，他的父皇已经应下了，他与张家五小姐的婚事，所以宁王心里有数，这次他父皇宣他入宫，应该就是给他和张笙歌赐婚的。可宁王爷没想到，他能在来见爹的路上，遇上了荣棠！

荣棠被莫小豆指着，看见荣楚后，便停了脚步。

荣楚看荣棠一眼，有心想转身就走，可又觉得自己走不掉，而且他要这样做了，也就太丢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让人看见他看见荣棠，就吓得掉脸跑了，那他这个王爷还有什么脸面了？

在场的众人也就是不知道宁王爷这会儿想法，要是知道了，大家伙儿一定都会说，您畏太子爷如虎，如耗子见猫，这我们早就知道了呀！

硬着头发，荣楚走到了荣棠的面前，给荣棠行了一礼，嘴里道：“见过太子殿下。”

荣楚对荣棠的这个称呼，让莫小豆愣了一下，有这么喊自家哥哥的吗？不是一个妈，你俩好歹也是一个爹啊。

荣棠冷声道：“恭喜。”

荣楚打了一个寒战，随后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多谢太子殿下。”

荣棠从荣楚的身边走了过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莫小豆跟着荣棠往前走，一边还扭头看荣楚，见宁王爷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这表情配着宁王爷肖女的模样，这完全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我觉得王爷一定不知道，张相爷原本是想把张小姐嫁给殿下你的，”莫小豆跟荣棠说。

荣棠说：“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张家的人与事，从来就与我无关。”

“哦，”莫小豆应一声，那她就不八卦了，横竖张家的人和事，跟她也没啥关系。

此时的九天揽月楼里，景明帝为了顺气，已经喝下去两杯清茶了，可这气他还是没顺下去。

江公公伺候着自家圣上喝茶，偷偷打量一眼，见自家圣上还是一脸的怒容，江公公便说了一句：“奴才求圣上息怒。”

“朕息不了怒，”景明帝拍茶几案。

江公公已经收到张妃娘娘送来的银子了，可这好话要怎么说，江公公还没想好。这会儿看着圣上是被太子气到了，可江公公不能保证，这会儿自己给太子上眼药，圣上就一定会再把太子爷厌上一回，而且就算他上眼药成功，如何替张妃说情，这还是一个难题啊。你说张妃娘娘是冤枉的，那真凶是谁呢？真凶是太子殿下？这话没证据也就算了，问题是，他就算想胡说八道地硬栽脏，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胡说八道啊。

犹豫再三，江公公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跟景明帝道：“圣上，俗话说的好，气大伤身，您息怒，奴才求您了。”

景明帝这会儿看着手边上的粗瓷碗，碗里这时还剩下一个茶叶蛋，想了想，景明帝拿筷子将这只茶叶蛋也夹起来了，几口吃下了肚。

江公公就看着自家圣上吃茶叶蛋，说：“圣上，看来殿下很喜欢那个莫氏啊。”

景明帝将筷子一扔，说了句：“江大，你是不是闲得慌了？太子有个女人，这事很稀奇？你当朕的儿子也跟你一样，这辈子跟女人无缘？”

江公公被景明帝说的，忙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跪下道：“奴才这张臭嘴，奴才这张臭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就是不会说话！奴才该死，奴才真该死！”

江公公跪在地上，给景明帝磕头。

“算了，”景明帝很随意地挥一下手，道：“朕知道你这该死的，是在没话找话说，你想陪朕说说话。”

江公公生生逼出了几滴眼泪来，跟景明帝道：“圣上圣明。”

“朕不圣明，起来吧，”景明帝道。

江公公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下子他是不敢说话了。

景明帝叹口气，脑子里回想着莫小豆的模样，觉得长子若是喜欢这样的，那以后的太子妃可就难找了，毕竟世族大家养不出莫小豆这样的来，太媚！

“圣上？”江公公小心翼翼地喊景明帝一声。

“一个暗卫，”景明帝道：“这身份太差了点。”

知道圣上这话不需要自己应和，所以江公公没吱声。

“人啊，”景明帝又道：“无情些好。”

虽然不明白，自家圣上是怎么从太子宠上一个暗卫奴才，跑到人有情无情这上面去的，可江公公也不敢问。

这个时候，宫室门外有太监禀告道：“圣上，宁王爷到了。”

“宣，”景明帝道。

江公公忙将头一低，退到景明帝的左手边站下。

荣楚进了宫室，跪在地上给自家父皇磕头问安。

景明帝抬一下手，让荣楚起来。

荣楚站起来，老老实实地站着，等着景明帝示下。

对于荣楚的这个态度，景明帝是满意的，这才叫儿子，刚的那位，呵呵，那位是儿祖宗。

“张家五小姐，”景明帝跟荣楚道：“朕将她指给你为妻。”

荣楚刚站起来，听了景明帝这话，又得跪下谢恩。

“不过你们的婚期，现在定不下来，”景明帝抬手让儿子起身，又说了一句。

荣楚是听见城里关于，北胡人要打来的传言了，可宁王爷不怎么相信，沧澜江离南都城远着呢，就算秦丰谷败了，可从沧澜江到南都城，这一路上有那么多的州县，就没办法挡住北原人？

“父皇，这是为何啊？”荣楚问。

“北原人要打来了，”景明帝说。

荣楚又发了呆，道：“这是真的？沧澜江离南都城还远着呢，北原人这么快就能打到南都城来了？他们会飞不成？”

景明帝看荣楚的眼神，如同在看傻子，说：“你要等到北胡人打到南都城下，你再想着怎么逃命？”

荣楚被自家父皇问住了，好像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没办法跑了吧？

“等等吧，”景明帝说：“你又不缺女人。”

宁王：……

可这不是他缺不缺女人的事啊！

“等能活命了再说吧，”景明帝又说了一句。

“什，什么？”荣楚突然就感觉自己腿软了，这一次，难不成不用上沙场的他，都有性命之忧了？！

“怎么？”看一眼儿子打哆嗦的腿，景明帝没好气道：“你这是害怕了？”

“害，害怕啊，”荣楚马上就道：“父皇，您想要儿臣也上沙场杀敌去吗？”

这一回轮到景明帝呆住了，看着自己这个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儿子，景明帝过了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你上沙场杀敌？”

你不被敌杀就不错了啊，儿子！

“那您为何说活命的话？”荣楚问。

“国要是亡了，你觉得你能活？”景明帝突然就脸色一沉，道：“你要做个投降之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宁王急道：“儿臣怎会做投降之人？”

“这不就得了？”景明帝道：“你要有什么疑问？”

“可，可这仗还没打啊，”荣楚说：“太子殿下他守不住南都城吗？”

“你太子哥哥不敢保证，”景明帝说。

荣楚再一次呆住了，这仗还没打，荣棠就已经认输了？

“你回去收拾一下，”景明帝道：“准备随朕去南疆之地吧。”

“那太子殿下呢？”荣楚呆愣愣地问。

“他留下来跟北原人一战，”景明帝低声道：“若是输了，他会以身殉国。”

荣楚不喜欢荣棠，以前也盼着荣棠去死过。明明他母妃才是他父皇心爱的女人，可偏偏他母妃当不了皇后，明明他的同胞兄长更好，可偏偏荣棣当不了太子，皇后明明不得宠，帝后数年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可这个女人就是占着皇后的位置，荣棠明明就是个武夫，刻薄寡情，天下间除了武夫们，无人说他一句好话，可这个武夫就是占着太子的位置，这是凭什么？

他会以身殉国。

听见景明帝这么说，荣楚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伤心难过的情绪了。

“你退下吧，”景明帝这会儿情绪也不高，挥手让荣楚退下，一边道：“一会儿朕会让人去张府传旨。”

“那我们退到南疆以后呢？”荣楚站着没动，问自家父皇道。

景明帝抬眼看儿子，说了句：“等死啊。”

荣楚：“！”

所以他现在去求荣棠一定要打败北原人，还得来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