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清小哥的问，莫小豆只能是笑一笑，说：“不求药，我就是闲着也是闲着，好奇。”

莫小豆的这个回笑，林清小哥不信，莫姑娘有这么闲吗？

“殿下让哥你过来的？”莫小豆问林清。

林清点头，说：“殿下不喜这个长生宗。”

不喜欢就对了，荣棠要是追求长生，莫小豆就能把她一家子人打晕了带走，从此江湖不见。

“那个程老汉呢？”林清这时问：“我怎么没看见他？”

“回家去了，”莫小豆说：“他家人找好几个大夫给他看了，大夫们都没看出问题。”

“他的腿就这么好了？就一颗药？”林清问。八壹中文網

程老汉站起来走路，这是林清亲眼所见，但林清心里不愿意接受，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所以面对眼见为实，林清是退而求其次，想着也许这是一时的呢？治病不是得求个根治吗？程老汉服了长生宗的丸药后，只是暂时病情有好转呢？

现在莫小豆的话，让林清小哥的退而求其次也不存在了，程老汉他是真的被治愈了！

“随便吧，”莫小豆说：“反正我不信长生。”

“可他的腿真的被治好了啊，”林清跟在莫小豆身后走。

“可他们只带了一颗丸药来南都，”莫小豆说：“林清哥，我林婶儿的病，你指望不上长生宗的。”

林清半天没说话，如果长生宗的药真的有用，那他娘亲……

“我听苏先生说过，”莫小豆扭头看林清，说：“逆天而行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林清一愣。

莫小豆耸一下肩膀，迈步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一群百姓跟两个人走了一个错肩。

“来要神药的，”莫小豆跟林清小哥说：“长生宗再拿几颗药出来，南都城的人就都得疯，谁家还没个病人了？现在没有，也难保以后没有啊。”

“那，那要怎么办？”林清小哥开始发愁。

“那，”莫小豆手往街前指。

又是一家人抬着病重的老人，往他们这里走来，林清小哥下意识地让路，顺带看一眼抬椅上老人的模样，这老太太面色发灰，已经到了快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去禀告主子，”林清小哥跟莫小豆说。

“哦，”莫小豆点一下头。

林清往前街前跑去，现在这个情势让他心里发慌。

莫小豆溜溜哒哒地往前走，走到街前的十字路口了，她看见了华昭寺的方丈大师。方丈大师看着像是一趟远门的样子，跟着他的几个僧人，身上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僧袍看着也是多日未换过的样子。

“大师，”莫小豆喊。

方丈大师停下了脚步，他认得莫小豆，这个东宫的暗卫，也是得着太子殿下宠爱的人。

“大师，”莫小豆跑到方丈大师的跟前。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念佛号。

莫小豆手往街里指，说：“大师，长生宗您听说了吧？”

方丈大师说：“贫僧听说了。”

“人要都跑去信他们的长生老祖了，佛祖该怎么办呢？”莫小豆问。

“就在这街上，”几个年轻人从莫小豆和方丈大师一行人的身旁跑过，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背上，背着一个腿僵直垂着的中年人，光看看不出这二人的关系来。

“这应该也是来求医的，”莫小豆跟方丈大师说。

方丈大师说：“阿弥陀佛。”

莫小豆说：“除了阿弥陀佛，大师您说的别的？”

“贫僧做不到的事，长生宗能做到，这是幸事，”方丈大师跟莫小豆说。

莫小豆说：“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您没办法了？”

方丈大师说：“女施主误会贫僧的话了。”

莫小豆撇一下嘴，看来这大师是指望不上了，“打扰了，”莫小豆跟方丈大师说再见。

“师父？”看着莫小豆走了，一个弟子小声喊方丈大师。

方丈大师没说话，只忧心忡忡地看着街里，半晌之后，方丈大师才小声跟弟子们道：“我们回寺去。”

从云游僧人那里，方丈大师早半月前就听过长生宗的名字，他还知道，长生宗在北原很受推崇，长生宗的门主甚至还被北原的皇帝陛下封为了国师。传教，或者说教派与教派之间的那些事，方丈大师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他没有长生宗这样的神通。

方丈大师没有办法，莫小豆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等听荣棠说，长生宗的门主已经被北原的皇帝封为国师了，莫小豆简直就是被雷劈了一回，北原也有长生宗？！

“长生宗的事，我会处理，”荣棠跟莫小豆说：“你不要闲着没事去招惹他们。”

莫小豆能说什么？跟荣棠说，长生这个思想很危险，搞不好会世界末日？荣棠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

“想吃什么？”荣棠又问莫小豆。

莫小豆摇头，今天她是真吃不下饭了。

“秦泱跟我说，想收拾长生宗，让那个程老汉死就可以了，”荣棠说：“这话说完，他又觉得这对程老汉太不公平。”

“那殿下你要怎么做？”莫小豆问。

“程老汉现在若是死了，你觉得长生宗会怎么解释？”荣棠反过来问莫小豆道。

“我哪知道？呃，说程老汉是被官府害死的，朝廷容不下长生宗？”莫小豆说。

“你看，”荣棠说：“你能想到的事，长生宗的人也可以想的到。”

莫小豆心烦，突然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了。

“我一会儿要与人议事，”荣棠将点心匣子递给莫小豆，说：“你先回去。”

莫小豆抱着点心匣子走的，她现在真的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夜晚的东宫，观澜居那一片地方灯火通明，其他的地方就显得灯光黯淡一些。莫小豆先坐在自家的屋顶上，发现坐在屋顶上，她也看不见东宫外的南都城，可见她家这屋子有多矮。

咬一口核桃饼，莫小豆吸一下鼻子，抬头努力往前看，看不清南都城，但她能看见南都城的灯火。来到南都城后，莫小豆还是第一次看南都城的万家灯火。

未世可没有万家灯火，末世连星光都没有。

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莫小豆的脑海里，也不知怎地，就出现了军团里的那帮货。最后那一战，军团里能多少人活下来？莫小豆双手抱着膝盖，死的时候她没伤心，可这会儿，坐在没有丧尸的世界里，莫小豆突然就有些伤心了。

莫小豆应该是军团里，死在那次丧尸潮里的最后一个人。在莫小豆前边牺牲的，应该是军团的指挥官，他是倒数第二个牺牲的人。

莫小豆记得那时她冲指挥官大喊大叫来着的，她想指挥官下撤退的命令，这样他们军团还能活下来一些人。

“没有撤退。”

可嚷嚷到最后，指挥官生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这个。

指挥官的模样，在莫小豆的记忆里一直是混乱的，这个男人若是稍稍打理一下自己，那还是个能看的男人，跟军团里那些走野兽派的军汉们是完全相反的类型，指挥官是个很眉清目秀的人，莫小豆不止一次听人议论，说指挥官要是隔还末世之前，靠他那张脸就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了。不过，指挥官很少打理自己，所以这个人也就只保持着一个人类基本的外貌特征，能让人看到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呃，仅此而已。

整个军团的人，都叫指挥官sb，这也不止是他们军团，各军团的指挥官，不是被部下叫sb，就是被叫废物。跟丧尸拼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的人，活着人的活得那么辛苦，这些带兵打仗的不是大sb又能是什么？

莫小豆也真心实意的认为，她的指挥官是个sb，蠢到不行的废物，你看，到了最后，这个大sb带着他们整个军团的人都完犊子了。

现在头顶着满天的星光，莫小豆仔细回想，那个sb临死前还跟自己说了什么？想了半天，莫小豆确定，那sb没跟她说话，只是咧着嘴，冲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他们不能撤退，因为他们身后就是一个人类的定居点，他们要给定居点的守军时间，让他们给防御圈充上满格的电量，让所有人的，那些休假的，跑出去浪的，躲哪里嗨的军人都有时间到岗，让他们做好与定居点共存亡的准备。

至于最后定居点有没有守住，莫小豆不知道，因为她死了。

“唉！”莫小豆叹气。

现在的这个世界多好，有青山绿水，皑皑白雪，有繁花，还有星空，她莫小豆还有了家人。可眼见着日子在变好，她要带领大家伙儿发财致富了，荣棠也要把他那个修仙的爹搞定了，长生宗冒出来了，这特么的是在逗她吗？

程老汉吃下的丸药一定有问题，莫小豆啃着自己的手指，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一个人去弄死长生宗？她一个后勤人员，这不是为难她吗？

荣棠背着手站在小院里，他能看见坐在屋顶上的莫小豆，挥手让焦安带人退下，荣棠自己纵身上了屋顶，随后太子殿下就愣住了，“你怎么了？”荣棠问莫小豆：“是谁让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