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圣从古塔的一个侧房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太子特有的四爪龙袍。
看见太子出面,黄瑞连忙跪在地上,高呼了一声千岁。
而刘集只是眯起了眼,过了良久才跪于地上,声音极为低沉:
“回太子爷的话,那日三名黑阳卫持的确为皇玉,只不过行径有些古怪,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可疑。”
周圣对着黄瑞挥了挥手,走上前将刘集扶起,又牵着他来到了田亮辉身旁,也不顺着黑阳卫往下说,而是笑道:
“田先生,和他讲讲吧。”
“陛下近来烦心事颇多,加之蜀王将在明日归京,这叛国贼被救一事,就全权托付给了本宫。”
“若是田先生愿意帮本宫劝其归善,本宫自当送你一份大礼。”
田亮辉拱了拱手,也未多言,只是说了句微臣本分,随即又对着刘集缓缓开口:
“今日辰时,大理寺突发混乱,第三狱犯人不知为何全部脱困,由寺内衙役阻拦,共计死伤衙役三十余人,脱逃犯人一人。”
“这一人便是叛国贼凡阳。”
“后经唤魂审问,无人知晓凡阳下落,也无人看见其离开牢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知开门的乃是第三狱典狱长,刘集,刘大人。”
“在殿下到来之前,微臣询问了已死衙役,衙役称确认是刘集刘大人开的门,并且扬言不得阻拦犯人出逃。”
“此上所属,乃是人证。”
“而物证,暂未查获,微臣能力浅薄,还需殿下亲自出手寻找。”
田亮辉弓着腰,眼神不断的往刘集身上瞥去,好似想要表达些什么。
“还望殿下多多三思,微臣已将所有经过脱出,具体档案,黄瑞黄大人有登记在册。”
周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挥手让田亮辉离去。
而刘集则一直低头沉思着,不断的思索着田亮辉的话,过了良久,声音极为谦卑:
“启禀太子殿下,臣有一事还望殿下悉知。”
“辰时之时,微臣正在皇宫之中,有无数大臣作证。”
“至于黄大人所说的身外之法,却为子虚乌有。”
“要知道,施展身外之法时,浑身灵气必然有所波动,那时微臣正在宫中,若是有灵气波动,只怕不等此时,早在皇宫之中,微臣就已被拿下。”
“微臣实属冤枉啊!”
刘集贴在地面上的面容此时冰冷至极,但声音却是委屈中夹杂着颤音。
可谁知周圣闻言,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其肩膀,笑道:
“本宫知道,你入早朝之事可是本宫一手安排的。”
“本想扶你一把,谁知竟被人钻了空子,闹出了个不知真身在何的坏事。”
“也好在刘大人聪慧,听闻昨日还有不少官员去给你送礼,都被你拒之门外了。”
“若非如此,只怕刘大人如今的处境,只怕更加难看了。”
听到此话,刘集那冰冷的面容再骤降了几分,可等他抬头之时,却是泪流满面,神情变化仿佛随手撕开一张面皮那般简单。
“多谢太子殿下栽培,微臣却是不敢行那诛九族的大罪啊!”
“殿下您也知道,当时听闻那叛国贼凡阳入第三狱,微臣还想请辞,想的便是免此劫难。”
“不曾想,如今,如今....”
话已至此,刘集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如雨点一般滴落地面。
周圣眯起眼,抬眼看向这古塔顶端,长叹一口气:
“本宫何尝不晓?”
“只是如今之事,确为难办,陛下也开口了,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千。”
“本宫虽看重你,也却是为难啊!”
话音落下,整座古塔中只有刘集的抽泣声回荡着。
过了许久,周圣缓缓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
“本宫知你冤枉,若是他人审讯魂魄,说乃是你刘集所为,本宫还会有所不信。”
“可这开口之人,确是田亮辉,以你们的关系,他必然不会害你,甚至有可能包庇你。”
“只是他亲口承认,只能说明已经无法包庇你的罪证了。”
“这可让本宫如何是好啊!”
声音未落,太子再长叹一声,喃喃道:
“三日,给你三日,你必须给本宫查清楚,凡阳的下落!”
“若是三日后,凡阳没有归入大理寺,那问斩的就是你刘集了!”
面对突然的转变,刘集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再次将头贴向地面,高呼太子英明。
古塔的大门缓缓打开,刘集哭红的双眼看着大门变为门缝,再到合并,一切如梦,如幻,仿佛从未发生,但却未发生。
刘集闭上眼,对着早已收拾干净的大理寺深深鞠躬,口中喃喃道:
“你们受罪了!”
话落,刘集便径直离开大理寺,令人奇特的是,守在大理寺外的黑阳卫们,仿佛早有预料,对于刚刚还是犯人刘集的离开,熟视无睹。
而古寺中,太子满面笑容的坐在台阶之上,手中玉扇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左手。
“太子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为何是刘集?”
黄瑞此时正跪于太子面前,满脸疑惑。
而周圣招了招手,待到黄瑞跪行靠近后,小声问道:
“刘集是谁?”
黄瑞眨了眨眼,也没思索就直接回应:
“七品典狱长啊!”
“还能是....”
话刚说出口便戛然而止,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
刘集确实只是个七品官,但更是京属院的学生。
京属院可是出了名的忠国不忠帝的,哪怕已是太子位的周圣,如今没了国师的支持,恐怕是指使不动这群读书人了,也只有陛下下令,那群自诩清流的清党们才愿听从。
况且,如今三皇子的事早已沸沸扬扬,虽清党未曾插手其中,但想都不用想,若是有机会,必回阻挠几番。
毕竟若是三皇子死了,那么国师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这种牵连不单单只是修为跌落,更是有可能国师之位都无法再坐。
彼时,京属院那群为国为民的学子们,可就前路受阻,一身学士抱负可就无处施展了。
至于太子此举到底有何深意,黄瑞不知,但却知晓,如今行事是不能告知圣上的。
既然太子的话不管用,圣上又不能知晓,清党就犹如一只疯狗,是人就阻,见人就咬的。
但如果是同出京属院的刘集呢?
“好了,没时间和你瞎扯皮了,人给我盯好了,该打点的打点,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把事做好,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周圣缓缓起身,双手负背好一副愉悦模样。
而黄瑞则连声跪谢,目送太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