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无数黑影在宫道上疾驰着,沉重的铠甲撞击而传出的声响,如一声声洪钟一般,响彻整间宫廷。
“陛下,外面...”
一名黑阳卫此时正跪在御书房外,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滴一般滴落在地。
“朕知道了,让他们闹吧。”
“老二关在湖底三十年,怎么脾气没有半分消减。”
“把这个交给田亮辉吧,他自会明白的。”
“顺便,传令给蜀王,让他明日天明之时就得在宫门外候着。”
话音未落,御书房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一婢女从中走了出来,双手高举于顶,步伐沉稳。
可没等靠近,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来,黑阳卫不经意瞥了一眼,顿时背脊发凉。
只见那婢女浑身是血,脖子上有一排明显的牙印,而牙印下,鲜血正不断的流淌而出。
“顺便把朕刚刚的话,告诉太子一声。”
“朕要看看,朕的这几个二字到底想作甚!”
皇帝的声音再次飘飘然传来。八壹中文網
闻言,黑阳卫连忙低头,双手高举接过了那诡异婢女递来的物件。
待到御书房大门合上,这名黑阳卫才敢瞅上一眼手中之物。
只见手中之物隐隐散发着金光,底座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底座上刻有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
顿时间黑阳卫心中一沉,将玉玺藏入怀中,以飞快的脚步朝着皇宫大门走去。
大约行至一炷香的时间,黑阳卫忽然注意到有三道黑影从三十丈以外一闪而过,其气机浑圆不漏,若非他高度警觉,否则根本察觉不了。
“该死,有人闯宫门!”
低吟一声,黑阳卫便想要追赶,可怀中那重如泰山之物微微一颤,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又担心有贼人欲于宫中闹事,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口哨,有节奏的吹响三声,其意为全体警戒。
与此同时,刚刚进入宫中的顾浩几人也听见的哨声。
恶人城的两人自然不知其为何意,但顾浩却是明白,眉头低沉,喃喃着:
“被发现了!”
“警惕一些,待会若有人盘查,皆由我开口。”
两人微微点头,放开的脚步也慢慢收敛。
自顾浩进宫后,发现宫道无人,绝大多数人都朝着宫外赶去,加之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外面那缠斗会持续多久,只好全力施展脚力。
可如今被发现了,那也只能循规蹈矩,按照原计划扮做太监。
就在哨声落下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队宫中护卫,皆亮银铠甲,手持佩刀。
“站住,什么人!”
一声呵斥响起,为首的顾浩连忙停下脚步,颤颤巍巍的解释着,称是东宫之人,替太子传递外界之事。
听到太子的名号,护卫们也没过多纠缠,随口盘问的几句东宫布局,见顾浩回答准确,也就放行。
再入宫一炷香,顾浩等人便再无人盘问,毕竟所有人都在关心外面的事,而且黑阳卫的哨声也为传到此处,也就一路再无波澜。
行至东宫附近时,顾浩停下了脚步,从绣袍中翻出了一张羊皮纸,其中详细的记载着东宫布局。
在东宫布局图中,有一座偏殿被画上了一个圆圈,也就是田亮辉所说的关押之所。
“走!”
低沉一声,顾浩脚步加快,隐隐间动用了灵气。
...
昏暗的地牢里,一盏烛火屹立在木桌之上不断摇晃着,忽隐忽现的光芒在墙壁上映出了一道人影,正是消失许久的周凡阳。
此时周凡阳正坐在桌边,他的双手在桌上摸索着,不经意间将烛火碰到。
滚烫的烛油滴在手心,周凡阳只是浑身一颤,没有出声,又摸索了两下,将烛火重新扶起。
“先生,到底是为何?”
低楠了一声,周凡阳抬手抚摸着自己已经呈现出灰色的双眸,任凭他如何摇晃,却是定点光芒都不曾看见。
“先生会来救我吗?”
瞎掉的双眼一闭一合,处于习惯性的眨眼,让他自嘲一笑。
自入狱之后,他从未过上一天好日子,没日没夜的折磨,不单单是肉体,就连他的精神都已经达到了崩溃的程度。
他多想一死了之,可就连死,都是种奢望。
大理寺的审讯手段从来都是要伤不要命,哪怕只剩一口气,都会救活,再折磨到只剩一口气。
就此反复不断,或者必死还难受。
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如果当时自己执意不来京城,先生是否会出手拦下。
悔不当初吧。
先生,到底意欲何为啊!
但令他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昨日自己被换了一所牢笼后,黑阳卫就再也未曾来过,反而还大鱼大肉,甚至派人前来医治。
惹得他以为那是最后一餐,吃完就得上断头台了。
思索间,周凡阳本想起身,但却猛然盯住,他依稀听见一道声音在呼喊着:
“凡阳,凡阳!”
声音很小,而且很远,但周凡阳却挺得清清楚楚,这是舅舅的声音。
舅舅来救自己了?
他想回应,但很快就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深处何处,若是肆意呼喊,恐怕因人注意。
思索片刻,他摸索着墙壁,来到的声音传来的地方,右手有节奏的缓慢敲击墙壁。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声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周凡阳的嘴巴一开一合,想要说话,却又不敢,眼前一片漆黑,灵气封禁,他不知道到底来人是谁。
可很快,熟悉的味道浮现,紧接着是一个拥抱,耳边响起了那思念十多日的声音:
“凡阳,苦了你了!”
“舅舅,来救你了!”
与此同时,京城以南。
刘集与田亮辉站在一处屋顶之上,看着下方打杀四方的周青平,心中一阵默哀。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地上已经躺下了数百具尸体,无一例外,浑身都被吸成了人干。
而在他们的身旁,还站着几名六品高手,脸色惨败的二皇子也在其中。
七品六品,虽是一字之隔,但却相差千里。
修士到达七品,便可调集天地灵气为自身所用,若无同阶牵扯,只怕一百个六品都不够杀的。
可此时确实无七品高手出动,哪怕最近的一位将军,也要等到明日才能驰援。
若真等到那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眼见无计可施,也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哪人命去填,等到周青平精力耗损,再有极为六品搏命一斗,才有几分胜算。
至于放任周青平独自一人,自然万万不可,谁知他到底意欲何为,万一将黑阳卫调集在皇宫附近守卫,这过街老鼠反其道而行,在城中大肆虐杀百姓。
若真是那般,只怕人心涣散,周阳国不攻自破了。
正当周青平虐杀之时,有一黑阳卫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那黑阳卫跃上房顶,将一枚金色的物件交由田亮辉,顿时间周青平心神不宁,定睛看去,只见那金色物件乃为玉玺。
而此时房顶的田亮辉正低眉看着玉玺,脸色一沉,瞥了眼皇宫的方向,冷笑一声:
“陛下,当真信得过微臣啊!”
同一时间,周青平大感不妙,冷哼一声”:
“皇帝哥哥,当真是狠心啊!”
话音未落,只见周青平放弃吸食手中卫兵的鲜血,而是转头逃离,方向则是京城南门方向。
周青平很清楚,皇帝将玉玺交给田亮辉的意思。
玉玺又名传国玉玺,乃是国运本源。
皇帝将此物交由田亮辉,无非是看京城无人能奈何自己,但又不远放自己离去,索性就将玉玺借给这位,柳敏倾囊相授的弟子。
想以其命,换自己性命。
当真是帝位无情,杀了弟弟,又杀了国家未来的一位栋梁。
“哼,皇兄,咱们后会有期!”
周青平一声爆呵,身形瞬间消失。
其余几名六品见状,纷纷施展术法欲将其阻拦,其中二皇子更是以身为障,老实遵从那先生的意思,欲将周青平擒拿,再带其一同前往皇宫,好谋求那垂怜已旧的皇位。
“田亮辉,你还不出手?”
“你想违抗圣命?”
此时的二皇子眼看周青平的身影越来越远,已经有些焦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皇位也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老田,别,如果这样的话....”
刘集此时也有些急躁,他自然知晓以田亮辉如今的能耐,想要催动玉玺,何其之难。
一旦强行催动,轻则修为耗尽,寿元大减。
重则顷刻间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而田亮辉只是低头看着看着手中的玉玺,眼神中透露出了一抹茫然。
忽然,他猛地抬眼看向西北处,在那里有一座瞭望塔,塔顶一息有着一道人影,银白色的头发与月光融为一体。
“这也是你的安排?”
低楠一声,田亮辉又看着手中玉玺,本想放入袖袍之中,不如那人所愿。
可一道声音悠悠然传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田亮辉,你不愿接旨?”
顷刻间,田亮辉浑身一颤,茫然的扫视周围,却发现无一人有所动静,仿佛只有自己一人能听见此声。
没等反应时间,他只觉体内灵气不受控制,竟自动涌入玉玺之中。
什么人?
他能感觉到如今自己的身体不被自己掌控,而是被一股外来的力量完全支配。
只那白发少年所为?
可思索间,手中玉玺已大放光彩,昏暗的天空中亮起一道金光。
吼~
一声龙吟在皇宫中响起,伴随着那一声,受命于天,久寿永昌。
国运集于此处。
此刻的田亮辉不再是那六品儒士,而是犹如一尊圣人。
金色的真龙盘踞于其后,金色如烈阳的双眸盯着正远遁的周青平。
“该死,老田,你怎么...”
刘集满脸惊讶,可话还没说完,田亮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转而,远处刚越过城头的周青平被一道金光猛然砸中,直挺挺的将城墙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你,真不怕死啊!”
周青平一声爆呵,七巧同时流血,其中那双本就血红的双眸,在这一刻如一双猩红的宝石,散发着阵阵光芒,七品的灵气猛然轰泄。
可一声龙吟响起,国运之威如巨手,顷刻间便将周青平一声修为按压的死死的。
“老实待着!”
田亮辉低吟一声,声音极为冰冷且沙哑,如同一只从深渊而出的异兽,没了半点人的气味。
话音未落,田亮辉抬起右拳猛然轰下,整座城墙都随之一颤。
鲜血如雨水挥洒而出,周青平只觉腹部剧痛,低眸看去,有一只拳头此时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腹部。
不单单如此,就连自己体内所有的灵气都完全溃散,转而言之,食人魔周青平,在此时,变为了普通人。
正当田亮辉再想挥拳落下时,忽然瞳孔金光熄灭,随之一同熄灭的,还有那燃烧殆尽的寿元。
他的身影如一张薄纸从城墙之上缓缓飘落,而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也终于回归,重新掌握了身体。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随刻都会死去。
就在这时,一声惊叹声响起:
“不该如此啊,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嘛?”
这声音田亮辉很熟悉,就在前不久,他还想对其动手。
只可惜,此时已如他所愿了。
双眸缓缓闭上,生命也随之来到了终点,可就在这时,一股暖意却从丹田之中萌发,昏迷之前,田亮辉依稀听见一声叹息:
“不行,你还不能死,不然会出更多的变化!”
当田亮辉的身影消失在空中时,这一夜的动荡终于结束,周青平沦为废人,被二皇子强行带走。
哪怕同为六品,但不过只是门客或者护卫的高手们,怎敢对已经封王拜相的二皇子出手。
至此此事告一段落。
“诶,老田....”
刘集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田亮辉消失的地方,他多少猜到了其中一些事情。
是那先生嘛?
老田还有救嘛?
他不知道,也没办法真实,在与二皇子告别后,两人相约明日天明之时便前往皇宫会和。
正当曲终人散之际,宫中却再次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有人趁乱入宫,而且还从宫中找到了被劫走的叛国贼凡阳。
这让刘集顿时间激动万分,凭借着皇玉,跟着入了宫。
.....
乌镇,云野书院。
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了陆云熟睡的面庞上,似乎是亮光过于刺眼,让他皱起了眉头。
“先生,先生,您醒了嘛?”
呼喊声从书房外传来,陆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极不情愿的下床打开房门。
只见周若霜正站在门口。
“怎么了?”
看见学生脸上神情有些焦急,陆云有些不解。
而周若霜此时压下心中急躁,试探的问道:
“先生,那个凡阳已经离开好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闻言,陆云更是不解,不就回个家,能有什么事?
“应该不会把,回趟家而已,毕竟都是一家人,他们能如何?”
周若霜脸蛋涨红,压下的急躁再次涌现:
“可是,可是已经十多天了,也该回来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陆云挠了挠头,思索片刻,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几日他乘着人不起,忙着撰写课本,近乎忘了时间。
仔细一算,周凡阳却是已经回去十多天了,按道理也该回来了,总不可能退学了吧。
一想到这,陆云倒是有些急躁了起来。
对于周凡阳他倒是挺看好的,要是退学了那就太可惜了。
“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
“也是时候该回来了,想家倒是好事,但不能耽误课程啊。”
一边说着,陆云便一边回到房间查找起当时学生登记的册子。
“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要去接周兄回来吗?”
“在下和吴兄知晓在何处,不如让学生前去?”
忽然,柳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陆云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却凑巧找到了当时登记的册子,翻开一看,周凡阳登记的地址自己从未听说过。
又翻找起了地图,仍然没找到周凡阳老家。
顿时间,陆云倒是有些头疼,没有地图,这可怎去找。
思索间,他转头看向柳敏,问道:
“你去过他家?”
“这样,你带我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话音刚落,柳敏连忙摆手,笑道:
“何须先生出马,在下和吴兄一同便可。”
“万一周兄回不来了,也惹得先生不悦。”
陆云点了点头,思索之下,也觉得柳敏所言倒也无错。
万一周凡阳当真想要休学,自己上门也省的不愉快,同住一寝的同学更好说一些。
“嗯,那行。”
“那你们待会就出发吧,去把凡阳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