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萧芷素随意翻了两页从萧梓筝那儿借来的兵法布阵杂文，漫不经心道，“灼华，你对致远阁倒是了解。”

灼华一愣，而后却是苦笑摇头，深知女郎聪慧，怎么可能没注意到方才她的异常，既准备交心，便也不拿其他理由糊弄，直言道，“是很了解，年幼无知时，一度倾慕大公子，忘了主仆之别，委实越矩了。”

其实萧芷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比较好奇灼华与萧梓筝之间的微妙，这纯属女子喜爱扒些秘密的天性而已。此间听灼华口气，显然是自己触了她心中沼泽地，是以阖了书本，歉然道，“灼华，我也是无心一问，过往之事算了也就算了，切莫因为身份有别而违了心思……”

顿了须臾，她驻足回身，认真道，“且大公子也不是那种在意世俗门第之人，若两者有心，又何必在乎外人看法？毕竟……与你共度一生的，不是外人。”

灼华愣在原地，半晌后洒脱一笑，颌说明白了。

而刚刚赶来的萧芷妍，则是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秀眉，长睫垂下遮住眼中神采，唯剩一句低语，“不曾屈居人下的人又有何资格说不用在乎外人看法呢？”

只是声音太小，除去近身伺候的另一个大丫鬟竹枫外，早早散尽盛夏风中。

萧芷素踩了凳子弯身进了马车，萧芷妍紧随而上，两人方坐下，萧芷素便道，“怎么不见你带娆珠？我记得你最亲近的就是她了。”

萧芷妍敛眉一笑，眼尾微扬，“娆珠这几日身子不好，受了寒气，我让她歇着了。”

其实不带娆珠，主要是想到萧芷素身边跟着一个紫妨，即便有了个妢儿顶罪，娆珠还是要多避着紫妨一些才好。两人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能去戳破。

“姸妹近来与靖王来往密切，想必好事将近了吧？”

世家子女，虽然明面上总是把矜持挂在身上，但心里若是有了良人，且那人样样都好，便是再理智也会私下里碎语几句。算是炫耀，算是解闷。

本来萧芷妍也想提靖王，只是苦于无法突兀开口。如今萧芷素问了，她自然乐得回答，“九姐姐说笑了，只是璟弟深得靖王欢喜，靖王对妍儿好，也只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是真，不过此屋与彼乌，是要调换个位置的。

本以为萧芷素多少会接下去，谁知她只是淡淡颌，“听到你们处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何止放心？简直是扬眉吐气！只要萧芷妍和司马玘展稳定，自己就不怕会重蹈覆辙，被命运戏耍。萧芷素撩起窗帘一角，见沿街叫卖好不热闹，心里虽然痒痒，但想到身边有个萧芷妍，兴趣便失了大半。

瞥到角落里的书册，萧芷妍无话找话，“九姐姐怎么喜欢看这类杂文？”

萧芷素头也不回道，“自然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迫害。”

萧芷妍故作懵懂，执起书本翻了两页，问道，“姐姐说得奇怪，女子又不上战场，姐姐学了这个也是无用的，不若多读些诗词歌赋来着有用。”

放下帘子，萧芷素头枕车壁，阖目淡淡道，“有些地方远比战场更为可怕。”

“哦？”萧芷妍一派天真，尾音上扬满脸求知欲。

遽然睁眼，萧芷素眸中漆黑一片，仿若枯潭深井，让人深陷却望不见底，“这是我娘临终前与我说的。”

果不其然，萧芷妍听后面色一白，双手不自觉捏了捏衣角，却强自敛眸，红唇溢出一声叹息，泫然欲泣，“嫡母她……”

“女郎，妍姑娘，拂柳轩到了。”马车轱辘一止，紫妨就率先撩开车帘，朝里唤道。

萧芷素提起裙裾，顺着车辕搭上灼华手臂，踩着矮凳下来。

萧芷妍整理了下仪容，也跟着出来，只是等她出来时，仅剩下竹枫一人。咬唇冷笑，到底是嫡小姐，顾着自个儿就好，全然不会顾及他人感受。

刚进拂柳轩，萧芷素就被满屋的莺莺燕燕吓了一跳，灼华深知萧芷素久居江南，不甚了解，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拂柳轩是整个大晋最好的成衣坊，这里只卖成衣不卖缎布。而成衣料子皆是上品，价钱自比缎布贵些，但也算实惠的好价钱。且来这里的，不论达官贵族还是商贾娼妓，都一视同仁。”

拂柳轩萧芷素前世也听闻一二，不过却一直不明幕后老板是谁，且她前世出门甚少，衣裳也都是交由薛诗嫆打理，倒不知拂柳轩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地方。又一想萧芷妍那样骨子里矜傲的人，既然不介意来这混杂衣铺，想必是这地儿确实有过人之处了。

随意逛了一圈，才现这拂柳轩委实大的很，比之萧家正厅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暗自咋舌了规模之后，萧芷素目光被角落里的一袭衣裙吸引。

青白色斜襟琵琶袖衫子，青白底缎衣角绣有绯红桃花，含苞待放有之，争先怒放有之，凋零飘落亦有之。几片绿线绣的叶子飘落锻底，栩栩如生。下接绯红色裙裾，一如上襦，绯红底缎绣有青白色梨花，洋洋洒洒顺着裙褶而下，行走间定是同花瓣绕膝一般好看。

“真是好看。”一道声音传进萧芷素耳朵，她偏，正对上身旁女子的侧颜。

那女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偏朝她微微一笑，“姑娘也喜欢这件？”

————————————

差点u盘找不到心碎了，东西可都在里面呢~~！！好在最后找到了，赶紧补更上~~

国庆过去小半啦，是不是觉得时间很快。再快也要继续支持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