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几声钟声,不知不觉变已经是暮色四合。片片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墨色的夜幕中飘落下来。
房屋上,树枝上,到处都布满了厚厚的雪,压弯了枝条,整个永宁侯府都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唉,这场雪,下的这样的厉害,今年梁州又遭遇了水患,这天寒地冻的,那些灾民可怎么安生?”
侯夫人侧坐在亭中的软榻上,看着亭子外面的雪,满脸的慈悲怜悯。
冯昭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襟袄坐在炉火旁,小心翼翼的温着旁边的酒,酒气熏得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领口边的那白色狐毛更是衬托得少女唇白齿红,美得不可方物。
顿了顿,她道,“外祖母不必担忧,都说瑞雪兆丰年,想必这大雪也是一个祥瑞之兆,等来年开春,想必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且,我亲自看着朝廷的物资分发到了每个灾民的手上的,想必度过这个寒冬,是没有问题的。”
看了看外面的大雪,冯昭又笑着说道,“若是外祖母真的放心不下灾民,昭宁倒是有一个主意。”
听到她这么一说,一直和永宁候坐在桌前看着棋局的林文轩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看着冯昭笑道,“噢?表妹有什么主意?”
“我最近接受掌管了国公府,发现府中有很多旧的棉被衣物还有一些囤积的余粮,都是用不上了的,不如让人整理了出来,让外祖父的手下快马加鞭的送去灾区,分发给灾民,外祖母看这样可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侯夫人笑了,握着冯昭的手,笑了笑,“昭宁还真是外婆的宝贝外孙女儿,聪慧细心,文轩,就照昭宁说的做,另外,你修书给你母亲,让你母亲也整理一下府中的衣物,一并送去个灾民。”
林文轩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竟然有一瞬间的征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是,孙儿这便去修书给母亲,一定将事情办妥。”
永宁候一会儿看着冯昭,一会儿又看着棋局,神色有些怔仲。
冯昭陪着侯夫人笑着聊了会儿,侯夫人便有些累了,回了房中歇息。
冯昭走上前去,坐在了永宁候的对面刚才林文轩做的地方,看了一眼棋局,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捻了一枚棋子,落入棋局。
永宁候低头看了一眼棋局,叹息道,“你这一步棋,倒是将我逼得无路可退了。”
“外公不过是被眼前的困局迷了眼而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安知没有一线生机?”冯昭歪着头说道。
永宁候楞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棋局,茅塞顿开,“不想我竟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的障眼法蒙住了,弃军保帅,虽然自断一臂,倒也不失为一个转机。”
看着眼前的外孙女,永宁候叹息,“你这聪慧倒是像极了你的母亲,只是性格却与你母亲南辕北辙,比你母亲多了份沉着冷静,若是个男儿,外公定将你培养成一个将才啊!”
闻言,冯昭心中暗道,何须为男子,我冯昭可不就是一个女将军吗?
想到冯家和永宁候府的渊源,冯昭假装烂漫无邪的试探道,“外公这话昭宁可就不服了,昔日的冯昭将军不也是个女子吗?你若是将昭宁带到战场上,安知我不能成为一个女将军?”
骤然听到冯昭的名字,永宁候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眼神闪烁了几下,就连握着棋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外公,你应该也是认识这个冯昭的吧,听说当年冯昭的父亲可是跟在你的麾下的,是你一手提拔出来的呢!”冯昭目光直直的逼视着永宁候。
可是此时的永宁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冯昭的反常,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都是过去的陈年往事了,昭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看着永宁候的眼神,冯昭自知不可露出马脚,于是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前几个月冯昭将军的死闹得沸沸扬扬,昭宁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冯昭抗旨私自调兵违抗了圣意,不过是个罪臣罢了,昭宁不必在意,你已经许给了六皇子,要知人言可畏,注意自己的言行。”
看着永宁候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多谈,只是不知他是心虚不敢谈,还是怕惹祸上身不敢谈呢?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去慢慢调查。
“是,昭宁谨记外祖父的教诲。”冯昭恭敬的说。
“你父亲将你许给六皇子,是个不错的选择。”永宁候说道。
这倒是让冯昭吃了一惊,“父亲并不看好这桩婚事,倒是外祖父却是第一个肯定六皇子的人,因为他误打误撞救了外祖父?”
永宁候笑着摇头,“难道我是那种武断的人?”
落下一子,永宁候继续说道,“你父亲一直在这棋盘之中,自然就当局者迷了,而我这些年虽然一直不在京城,但是却旁观者清。”
冯昭蹙眉,“外祖父是何意?”
永宁候笑得讳莫如深,一双久经沙场的眼中此时闪过一丝沉稳精锐的光芒。
“世人皆知贤王文韬武略,二皇子宗室稳固,可是这二人想争相斗多年,可是伤人八百,必自伤一千,是以二人除了自伤以外,可有捞到什么好处?”
见冯昭蹙眉,一脸的疑惑,永宁侯又说道:
“古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个九五之尊之位,这世上有几个人不会动心?”
会咬人的狗不叫?
冯昭眼眸微微一闪,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张脸,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妖孽无双的脸上。
君无纪么……
“外公的意思是……”冯昭瞪大了双眼。
永宁侯一笑,”这也只是我一人的猜测,你那个身份,皇上只会让你嫁入皇室的,所以不管那人有没有那个意思,你嫁给他,都比嫁给其他两个好的多。”
君天澜,君连城,确实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良配,
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是空有武力却毫无大脑的莽夫。
至于君无纪么……
冯昭敛去了思绪,勾起了笑容,“外祖父高瞻远瞩,昭宁佩服。”
难怪当年灭门的是冯家,难过他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