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豆芽仔在后头壮胆，我慢慢靠近门边。

里外鸦雀无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豆芽仔，你可得把我拽住了。”

他“嗯”了句，靠得稍微更近些。

借着月光，透过门缝。

外面巷子空荡荡，只有小慧家店门口的豆腐摊还有几条“人影”。

这个时间，天更黑了，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时辰。

低头看了看手机，荧光中显示出“4:23”，离何运吉所说的5点也就差半小时多点。

跳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来些。

呼了口气，心情好上半分。

一抬头…

原本可以直接看到巷子左右的门缝不知被什么挡住视线。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可手一拿开。

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珠直勾勾顶在门缝上，和我就相隔着门板的距离！

“豆…”

一个字都没发完音，门缝外透着股吸力，把我整个人就扯了过去，狠狠得撞在门板上。

“嘭！”

鼻子先挨着门，顿时眼冒金星。

豆芽仔看出不对，拦腰抱住我往里抽。

但外面的拉力太大，光一个豆芽仔居然没用。

“嘭！”

又是一下，当铺的门居然被撞开！

黑漆漆的门口好像有个黑影，看不真切，只知道拽住的是我脖子！

门开之后，瞬间没了阻力，豆芽仔更加吃劲。

他扎着马步，脚顶在门槛上。

我上半身都已经蹦出了当铺！

“还不来帮忙！”

豆芽仔大吼一句。

小慧一马当先，往后拉着豆芽仔。

何运吉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清眼前形势之后，一骨碌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都说别出去，别出去，你还整个人往外头跑！”

要是现在能说话，我早就骂开了！

这是我要出去吗？这是有东西要我出去！

有何运吉加入，勉强跟外面的怪力扯了个平手。

只可惜我上半身还留在外面，呼吸也吃力。

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我也出不去，憋也还行，暂时死不了。

对方急了…

这眼看着就要到时辰。

时辰一到，他就得从哪来回哪去！

这种机会，可不多！

“他”依旧保持着黑影模样，可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有股让人厌恶的东西从脖子处传递到其他位置。

何运吉大叫一声“不好”，一只手拉着小慧，一只手在兜里摸了个遍，然后骂了句：

“操！东西全丢店里了！”

他双手回到远处，又使了几分力：

“赶紧拉回来，要是等那玩意上了这小子身，谁也救不了他！”

话是这么说，可力气也上不去，而且越使劲力气越小！

这股不知名的感觉从脖子蔓延到胸口，又有另外一道冲着天灵方向去。

就在眼睛泛白，视线出现模糊时。

一声痛苦的尖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把豆芽仔吓了个狗吃屎。

他手一松，后面的小慧还有何运吉也都后仰倒地，而我…

我没被拉出门，而是直愣愣的站在当铺里头。

一开始，我浑身不受控制，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声音不是我的，像是个女的。

逐渐，我就站着不动，可耳边还是尖叫声不断。

一团黑影从我身体里头往外冒，欲夺门而逃。

可整个屋子仿佛有股吸力一般。

黑影逃脱不了，顺着屋门向上，消散在半空。

何运吉松了口气，瘫在地上：

“这下是真没事了…”

他环顾一圈，叹道：

“刚才那玩意吃人，可这屋子吃鬼…”

刚才的一切，我都有意识，能听能看，就是动不了。

等黑影消散，终于能行动的时候，我看着何运吉，十分怪异，心里对这胖子更加好奇。

他肚子里绝对藏着许多事儿，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豆芽仔和小慧也脱力坐在地上，四个人没一个看起来正常的。

何运吉翻了个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你命不错，差点就被拽出去。”

外面慢慢有了点亮光，东边黑云里头冒出点红霞…

时间定在5:45的位置。

天亮了！

这一夜过得，真他娘的跟做梦一样！

何运吉带着小慧，走出庆丰当铺，回头喊了我和豆芽仔一声：

“你们两个，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帮忙收摊子。”

我让豆芽仔看看电动车充怎么样了。

他说有半管电，够回的。

赶紧把门上锁，头也不回，骑着电动车就往外跑。

豆腐摊上，除了我和豆芽仔吃的那些，其他全部剩在那，好像昨晚那帮吃豆腐的家伙不存在一样。

“这些豆腐装一个兜，待会我让小慧埋到西南角去。你们两个是男的，把这些桌椅板凳搬屋子里，别磕了碰了。”

何运吉吩咐完，自己倒老神在在地坐在旁边，不知从哪弄的瓜子，边嗑边看着我们干活。

我和豆芽仔两个免费苦力，扛着桌椅进屋。

临了看着那方灶台，心里还是有些阴影，好在天光大亮，也就没那么怕的。

全部收拾完后，小慧张罗着给我们几个做碗面当早餐。

这害怕劲缓过去，肚子倒还真饿了，就没推辞。

我、豆芽仔和何运吉三人坐一桌。

何运吉不时看向豆芽仔，眼睛里藏着东西。

豆芽仔被看得有点发毛，说道：

“你老是看我干嘛。”

何运吉眯着眼睛，笑道：

“没事，没事。”

可他边说还边看，越看表情越不对劲。

为了缓和气氛，我扯了把他的胳膊，转移话题：

“何叔，昨夜你干嘛在外头摆豆腐摊招鬼啊，是有什么讲究吗？”

他被我吸引，也不看着豆芽仔了，转头瞄上我：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他看了我几眼，慢慢说道：

“小子，你听没听过：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这么句话，我隐约好像听过，不是从电影或者电视里，似乎是在小时候…

何运吉掏出烟。

看他烟比我的好，厚着脸皮给我和豆芽仔也要了根。

他继续说道：

“哎，年轻时候做了些坏事，昨晚请鬼吃豆腐，就是积点阴德。”

我给他烟点上，他便吐着烟圈便说：

“鬼节还敢在外头瞎晃，你们胆子也够大。昨晚为了救你们，这两年阴德白做喽。”

“w请鬼吃豆腐能积阴德？”我不解得问道。

“来吃豆腐的，都是家里没人惦记，没人给烧钱的，也就我这豆腐摊，能给他们一口热乎。昨晚倒好，你们俩送上门，差点给他们加餐。”

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虽然不知道损他阴德是真是假，说句抱歉倒没什么。

天已经差不多大亮，小慧的面条也是烫好。

四人抱着碗，吃得正带劲。

“麻烦问下，昨晚上的豆腐还有剩的吗？”

一抬头，就看到张老头的脸搁在桌前，浑身没肉，说是副骷髅架子都不为过。

小慧以为他是附近的乞丐，过来要碗面的，当即说要给他也下一碗。

他摇着头，又说了句：

“不要别的，就要昨晚剩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