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胎死腹中，不用老刘说，我也知道这事有多棘手。
交警将死者老公拉开，边劝边对老刘说：
“老刘，先拉到殡仪馆吧。”
老刘没有动作：“还是先把人头找回来再说吧，就这样动尸体，我担心…”
“担心什么？”
随口一问，老刘也没随口回我。
“行，听您的。”
交警队没有任何问题，直接分出两人跟着老刘一块儿。
老刘特意还嘱咐我几句：
“你留在这，我没回来，尸体不能动。”
“放心，放心。”
看到无头女尸，胃里现在还翻江倒海：“就算你回来，我也不敢动。”
整座高架都已经临时管制了，其他车辆也被引导着换了别的路。
我找了块背阴的地方，离尸体十几米开外。
刚坐下，屁股就被烫得窜了起来。
几个肇事司机也待在旁边等着交警传唤。
其中一个人看样子吓得不轻，蹲在地上玩命抽着烟。
一根接一根，手还打着颤。
我估计，这就是那位撞死人的司机。
还真被我猜中…
死者丈夫刚还被控制住情绪，也不知道怎么得溜到了我这。
趁大家没注意，上去拽着抽烟男子的脖领就抡拳。
“把我老婆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
第一拳把人直接打懵。
多挨几拳后，撞人男子回过神。
“跟我没关系，是你老婆随便下车！”
“我草你妈！”
口语上的谩骂以及动作上的突袭。
刚开始，撞人者心里还有点愧疚，可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成！
像他说的，他其实责任不大。
高架上随意下车，而且还跨过了隔壁车道，后车避让不及时，应该是无责任判定。
火气一旦拱起来后，就收不住了。
一个人的被动挨打，变成了两个人的互殴。
留在现场的只剩两名交警，看到情况，赶紧上来劝架。
四个人拉拉扯扯，搅作一团。
正巧，他们的位置就在高架护栏旁。
几番推搡下，撞人司机脚底一滑，直接栽了下去。
为看热闹，我本身就离得近。
见人栽下去，一个箭步如飞，窜上去薅住这人裤腿。
“救我！救我！救我！”
“别他妈动！”
抱着条腿本来就不太好使劲，他一乱动，手差点松开。
死者老公也不闹了，吓得瘫在地上，可嘴里却是喃喃：“死了好，死了给我老婆陪葬。”
“抓紧！”
我半个人都卡在护栏。
交警同志勾不到他，只好搂着我的腰，一点点把我往上拽。
“小伙子，别松手！”
我也想啊，可裤腿太滑，现在也只能抱住他整个脚掌了。
拉到半空，眼看着交警同志能接把手。
刚放松下来的我一回头，一袭红裙飘在面前。
这…
眼睛往上滑，越过肩胛骨，纤细的脖子处空空荡荡。
妈呀，鬼呀！
被吓得一没劲，他的身子滑了一截。
好在我恢复过来，反应也快，双手一个熊抱，按住了他的脚底板。
“拉…拉…赶紧拉！”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多看一分。
鬼，我见得多了，你又算老几！
做好心理准备，我把眼角眯成条缝。
刚才的红裙不见了，两边除了交警同志使着劲，什么也没有。
可还是不敢放松…谁知道那玩意什么时候再来吓自己一跳。
那东西，最喜欢悄咪咪得吓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交警同志终于连我带他给拉回到高架。
两位交警喘着大气，其中一人立马发飙，冲着旁边年轻的小警察骂道：
“让你看着他，你怎么看的！他是怎么知道撞人司机在哪的！”
小警察支支吾吾，老实交代。
原来他刚毕业不久，没出过现场。
刚才看死者老公情绪挺稳定的，聊了几句，一不小心就把撞人司机的位置说了，差点又出条明。
老警官还想骂，我拦了下来：“人没事就行，以后慢慢就会了。”
“哼！”
我是见义勇为，老警官看我也很客气：
“小兄弟，多亏有你啊。”
摆了摆手，刚才也是本能反应，不然也不会…
我心有余悸得看了眼死在高架上的红衣女人。
她的尸体安安静静得在那躺着，跟刚才一模一样。
刚才的情景没留分毫得重新呈现在眼前。
有些东西看多了，还真就司空见惯，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哪来的勇气。
死者老公被人带走了，好像关进了警车，以免他再闹事。
“上面还有人吗？上面还有人吗？”
交警同志身上的对讲机响起。
“请讲，请讲。”
“再派人下来支援，人头…我们没找到。”
“小周，下去一趟，人我看着。”
老警官年纪大了，刚才一番闹腾，现在明显体力不支，于是便差遣刚才的小警察下去。
我属于殡仪馆的人，又有老刘罩着，他自然不会叫我。
可大家都下去干活了，我一个人留在这，挺难为情的。
“等等我…”
有小警察一起，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老刘只是说不让我碰尸体，也没说不能干别的。
这座高架属于盘山路，下面虽然不能说是荒郊，但也是成片的密林。
我俩结伴往下，要到正下方，除了开车绕个大圈，还徒步走了十来分钟。
这才听到前面有动静。
叫做“小周”的小警察对着对讲机喊道：“队长，队长，我和小凌下来了。”
高架下面信号就是不好。
对讲机里头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才能听清说话。
“喂？喂？谁下来啦？”
小周看了我一眼：“我和小凌，就是刘师傅带来的助手小凌。”
“喂？喂！听得到吗？”
“队长？听不太清。”
他又换了个高点的位置，终于能勉强听到对面说话了。
“喂！谁让你…滋…们下…滋…来的。”
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听出什么意思。
我俩面面相觑。
“不是您说下面人手不够？”
“谁说的！我…滋…没说过！”
那是谁让我们下来的！！！
那头的对讲机好像被人抢了过去。
“喂，喂，我…我刘根生。”
听到这个名字，心顿时安定不少。
“你们到哪了？”
“我们离你们应该很近！”
对面沉默了片刻：“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们！记住，千万别…滋…滋…”
我赶紧抢过对讲机，使劲喊道：“喂？喂！千万别什么！”
对面传来一阵电流声，然后就再也无法接通。
“周警官，你听到千万别什么了吗？”
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