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厂区外，老刘让我直接往我们那栋破旧的火化车间里开，别停车耽误时间。

既然老刘吩咐，我当然也不客气。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人敢拦不成？

没成想，还没进厂区大门，就被保安亭叫停，连门杆都不给抬。

“干什么的？”

也难怪…这次没有开灵车，开的是那辆出租车，难怪没人认得。

“是我…”

两边同时探出脑袋。

呵，怎么是他？

“杨书记，你怎么当起保安来了？下基层体验生活。”

保安亭里不是别人，正是火化场书记。

他没再穿之前的寸衫西服，反倒套了件保安服，脑袋顶个黑帽子。

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这一身穿下来，倒真像个保安模样。

他看到是我有点尴尬，又有点吃惊，赶紧冲出岗亭：“老刘呢？老刘没事吧！”

今早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把老刘带了出去，害他们差点报警。

我把身子错开，露出副驾上的老刘。

老刘也是精神不佳，不想说话，朝他比了比手。

“老刘啊，你没事可太好了！你要不在，我都不敢待办公室。”

我调侃道：“怎么？书记，办公室里有老虎不成？”

“比老虎还可怕。”

他脑瓜子一转，赶紧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刘，晚上给你接风，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这老小子见到老刘还真就跟见到亲人一样。

面对杨书记的殷勤，老刘反倒是不耐烦起来：八壹中文網

“别理他了，走。”

“书记，我们还有事，您先忙着，麻烦把门杆开开。”

他向后比了个手势：“嗨，有什么可忙的。”

没等他说完，我就油门一踩，径直往火化车间去。

后视镜里，杨书记把保安服一脱，摔在地上，然后优哉游哉得往办公楼去。

我调笑起老刘来：

“老刘，这杨书记到底有什么事求你，待你跟亲爸一样。不对，比亲爸还亲。”

他没多说，就说了几个数字：

“302。”

“不是吧，要是跟上次说的那样，都把门封住了，还担心什么。老刘，你老实告诉我，302里是不是还有什么？”

老刘没理我，眼神死死盯着前面的方向。

我自知无趣，也闭上了嘴巴。

厂区里本来是不能开车的，可我车上坐着老刘，特权阶级！杨书记都不敢拦，何况别人。

这一路下来，引得厂里唯几的活人纷纷侧目。

“吱嘎。”

我车尾一甩，来了个180°漂移，车稳稳停在车间门口。

老刘迫不及待…车还没停稳，人就开门下了车。

这也难为他了…

它本身就有点跛脚，加上身子虚，居然还能这么快。

我把车熄火，跟在他后面。

“老刘，老刘，你慢点，别再摔出个好歹来。”

这老刘，真算是拼着命往火化炉去了。

一时半会，我还追不上。

上电，启动开关，火化炉慢慢退了出来。

老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立刻趴在火化炉旁查看。

“怎么样，没问题吧？”

只见他愣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得看着火化炉里头，眼神里有点渗人。

“老刘，你可别吓我。”

难道真的出事了？

看他没反应，我只好自己过去一看究竟。

隔着老刘，我半捂着眼睛，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缓缓将脑袋伸过去。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声音歇斯底里，就像受惊的鸟儿！

“这他妈都是什么情况！”

火化炉里没有冒出来的恶鬼，也会咬人的丧尸，但是…

连他妈昨天我亲手抬进去的女尸也没了！

头、身子全没了！

“老刘，会不会是家属过来领尸了？”

他直接否定：

“昨天夜里11点多，我还来看过，尸体还在，没谁会在半夜来领尸，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赶尸人，但这行当在现在的社会很少见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不在乎地上脏不脏：

“那这是？？？是…是不是化成恶鬼，自己跑了？”

老刘两指捏住鼻梁：

“鬼是鬼，尸是尸，两者没关系。只有一种情况了…”

“什么？”

“有人趁我出问题，偷偷把尸体拉走了。”

半夜偷尸？

“谁能有这癖好！”

老刘语气里带着冰霜：“如果没猜错，就是昨晚暗算我的人！”

我一拍脑门：

“对啊！老刘，咱们厂里头有监控，我们一查监控不就有啦？”

他也眼前一亮：“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可没等我们有所行动，外头小陈跑了进来。

“老刘，符队带人过来领尸了。”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

“领什么尸？”

“听说是昨天车祸那具女尸。”

真是拄着拐杖下煤洞——步步倒霉！

这要是让家属知道尸体不见了，还不得捅翻天！

不大的会客室里，稀稀落落挤着八九人。

符队也在里头，杨书记不出席这场合，让个副手来的。

这位我好像见过一面，就是当时误入302里时，陪老刘一块撞门的那位。

我一看这屋子的人，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鼓…

这要是打起来，对方有7、8个…

额，数人头的时候又跑进来两个。

我方阵容嘛…

符队肯定不站我们这边，要是满打满算的话…

3个不能再多了，老刘是半截入土的，另外一个嘛…算了，挨打是把好手。

符队跟老刘打了声招呼，拉到旁边说起了悄悄话。

我在人堆里转了转。

发现他们这堆人里头，女方那边来的人多，爸妈、叔伯，还有表哥弟都来了。

可男方这边嘛…只来了女人老公一人。

转一圈，没啥好待的。

我迂回到符队这。

一会要是干仗，我旁边好歹待着个警察，应该挨不了毒打。

“老刘，家属要带尸体回老家。”

“现在？”

符队点了点头。

老刘沉默了片刻：“能拖几天吗？”

我捅了捅老刘后腰：“不火化的话，那不是…”

“已经来不及了。”

符队看着我俩：“怎么啦？有变故？”

老刘没把尸体不见了的事情说出来：“能不能商量？”

符队露出为难的表情：“老刘啊，不是我不帮忙，但就这么简单的一起交通事故，扣人尸体，不合规矩啊，你也不跟我说因为什么。”

他冲着老刘挤着眼睛：“因为那种事？”

“你是公职人员，不该知道的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