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官难断家务事。
多余的，我就没再问了，还没到可以问这事得关系…
工地外头十几、二十的摩托车“轰轰”作响，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龙刚到，就有一堆人围了过来，“龙哥，龙哥”的叫着。
“这位兄弟眼生得很啊…”
阿龙也不客气，把我拉高一个身位：
“叫明哥。”
“明哥，明哥，明哥…”
听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叫我“哥”，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感觉特别有面子。
至于面子这玩意，男人最好的就这个。
“里面怎么样？”
阿龙问道。
“放心，龙哥，一只苍蝇都没放出去。”
“好。”
“进。”
短短的两个字，让我重新认识到阿龙的冷静和威严。
没想到比我年纪还小的他，心理年龄已经成熟到这个地步，完全不像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
有老大发话，他们也不客气…
几人一块踹门，把工地大铁门踹得“嘭嘭”响。
工地由于死过人，里面待着的人不多，几乎都是阿龙老爸那伙儿的亲信。
可即使人不多，也不至于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吧？
他们踹得震天响，里面连个屁都没放，就好像没个活人一样。
踹门的又加了几个，铁门耐不住，终究还是被踢开。
“兄弟们，给我砸！”
阿龙也不废话，自己掏出根大铁棍就冲在第一个。
厂房、挖机、半挂车…
反正能见着的东西从不留手，玩命招呼。
“别急啊…”
我劝来着，可他哪会听我的？
看着砸东西的样子，想想也就算了。
里面的大型机械一大堆，他们就几根破棍子…
锅碗瓢盆是砸了个遍，玻璃更是砸得渣不剩，可另外那些值钱的铁皮疙瘩，就凭他们？
最多也就是挠痒痒…
砸了好半天，还是半个人都没见到，直到往里走的时候…
就在当初爆模的那栋楼下，一堆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
阿龙这帮人也是愣了愣，但仗着自己人多，也是无所顾忌。
“不想死的给我让开！”
众人叫囔着一拥而上。
有几个人小后生更是初出牛犊不怕虎，对着人堆就招呼。
围着的人群也只是转身对着我们看了几眼，便索然无味得转过头去，完全不把我们当回事。
跑在前面几位，本身还举着棒子，可到人堆跟前，居然也站在外头朝里看。
“龙哥，怎么回事啊？”
带队的副手见事情有点诡异，请示着阿龙。
“我哪知道，走，过去看看，让兄弟们接着砸。”
现在谁还有心思砸东西？都好奇里头到底有什么…
阿龙在前，我们跟在后面，溜到刚那几个排头的小弟旁。
“看什么呢！”
副手给了他们一巴掌，骂道：“让开。”
“哥，你们快看。”
他们让开位置，顺便把其他人拨开。
我们往里一瞧…
人群中间有几个人拿着铁锹，在正中心掏出个坑。
一股恶臭直接灌进鼻腔。
坑里面躺着一个个黑色塑料袋。
随着越挖越深，塑料袋越来越多…
“什么玩意！？”
阿龙把人群赶开，自己拿着铁棍捅了几下：
“吴大耳呢？”
众人这才认出眼前这家伙是自家包工头的亲儿子，才反应过来这帮人是来闹事的。
可自己手上没家伙，而且被围在当中，再想反抗已经不可能，只好老老实实待着…
“喂，你，过来。”
阿龙指着其中一个人…
那人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喂什么喂！小瘪犊子，我是你叔…”
阿龙一瞪眼，他赶紧闭上嘴巴，老老实实过来：
“大侄子，你们这是…”
“吴大耳朵去哪了！？”
“你爸啊…”
阿龙手里铁棍一扬：“他不是我爸！快说，他去哪了！”
“你爸，咳！吃过晚饭就出去了，说是买鞭炮去，这么老半天了，也还没回来。”
“你们挖得什么东西？”
那人摊了摊手：
“我们也不知道…
今天下午来了个大师，说是甲方找的。
他说咱们这场意外是因为有人故意引起的。”
阿龙不屑道：
“哼！就那个老王八蛋做工程…品牌货换成三检不合格的，钢筋能用多细用多细，能少一根就少一根，能不出事才怪。”
对方也是苦笑，但不好搭这茬，毕竟这是工程里不成文的规矩：
“我们大伙儿刚开始也不信，这不…按照那大师说的，要想破这事就得在这个位置挖坑。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阿龙，你自己也看到了。”
“这是什么玩意，臭得要死。”
“这…好像是死尸。”
我从旁边插上一句，他们纷纷看向我这边，眼神带着丝许怪异。
“别误会，别误会。”
我赶紧摆手：“我在火化场上班，对这味道熟悉。”
阿龙捅了捅我后腰：“你不是开出租的吗？”
“兼职，呵呵，兼职。”
“龙哥，这要真是尸体，会不会太小一袋啦？”
旁边有小弟插话：“我倒是听过分尸，会不会…”
阿龙也是混江湖的，分尸这种场面…
“你，把袋子解开看看。”
“龙哥，我？”
小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敢。”
“真他妈没用！”
阿龙把小弟推开，打算自己来。
我站阿龙旁边最近，看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明显咽了好几下口水。
看他紧张的样子：“要不我来？”
“好！你来，你来。”
他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把铁棍甩给我：“够义气！”
嗨…我都是用铲子铲过尸体的人，这种分尸的情况，小意思。
铁棍捅上前，慢慢把袋子剥开，顿时一摊绿浆流了出来。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全场！
尸块不防腐，放久了的话，开始会有股酸酸的味道，就跟猪肉放久了一样。
再等一段时间，肉质整个发臭，化成脓水的话…
就有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再不管的话，就会出现最难闻的尸臭味。
这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将半桶腐败的小龙虾，加上半桶菜场收的鱼肠子等动物下水混在一起，盖上盖子，放在这样的高温闷上十来天。
这种味道穿透性极强，就算是捂住鼻子，顿时也有好几个人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其中…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