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这么一闹开,顿时惊动了院里的各人,只一会儿功夫,竟是丫环、婆子、呼拉拉的挤了一院子,众人假道因为不知这位对着孟姨娘主个抱以老拳的女子是哪路神仙,所以皆是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也没一个上前来问话的。
夜飞雪则笑嘻嘻的冲着气得发晕的孟姨娘做了个鬼脸,扶起青蝉笑道:“青蝉,咱们回去。”正打算离去,却听有人笑道:“哎呀呀,这可唱得是哪出戏,莫不是贵妃醉酒不成?怎的孟妹妹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呢?妹妹闲情虽好,只是这昨儿个才下了一天的雨,地上这么潮湿,妹妹可要仔细着凉。闲花、篱落,去,替我把孟妹妹扶起来。”
说到这里那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前面那位姑娘留步,还未请教?怎的就有这个胆子上我冷府来欺负人?”
夜飞雪见这里人人只敢敛声屏气的观望,唯有这人言语放肆无礼,便已知她的身份不简单。不由放开了青蝉,慢慢转身向问话之人看去。却见一群丫环之间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丽人,只见她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夹衣,外罩藏青起花花缎排穗褂,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正似笑非笑的望她。
只是一眼,夜飞雪心中已经了然,她轻拍了下骇得面色惨白的青蝉,微笑道:“小小闲花分外红,野人篱落自春风。苏姨娘这两位丫环的名字,倒也别致有趣得很。”这丽人果然就是仗着自己身怀六甲,有可能害得她姊姊双目失明的苏怀玉了。
苏姨娘全然没料到她在这当儿居然还笑得出口,微微一怔,亦是笑道:“这位姑娘好文采。”说着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夜飞雪来,她愈是看她,眼色愈冷,脸上却偏偏笑容不减。
“我倒是谁借了你这个胆子,竟敢伤害孟姊姊,却原来是少奶奶的妹妹,夜家二小姐,这倒也难怪,到底夜姊姊才是冷家的大少奶奶。”说到这里苏姨娘微微向飞雪一躬身,说道:“飞雪姑娘,真是对不住,孟妹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看在我这个有身孕的人身上,切切不要再跟她计较。改日,我专程叫孟妹妹到寒楼登门道歉就是了。”
说着,她突然双手捧腹,秀眉微皱,轻叫了声:“哎呀!”只唬得围着她那一团的丫环、婆子人人都脸上变色,搬凳子的搬凳,揉肚子的揉肚子,叫大夫的叫大夫,请夫人的请夫人。便是连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气势汹汹要向夜飞雪问罪的孟姨娘主仆也暂且放过了她,围着这位苏姨娘问长问短。
苏姨娘见摆足了架式,这才微微罢手,笑道:“不打紧,只是孩子调皮踢了我一脚,哪有什么大事,你们切不用惊动夫人才好。”
夜飞雪看着她七情上脸的表演,心中微微叹气,这个苏怀玉果然会装会演得很,难怪自己姊姊会斗不过她,堂堂一个正妻被一个小妾压得抬不起头。
正闹腾着,只听得环佩叮咚,却见欢喜扶着冷夫人走了过来。围观的一众人等见冷夫人来了,顿作鸟兽散去,呼啦啦一声,竟是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孟姨娘主仆和苏姨娘主仆。
冷夫人就着闲花搬来的凳子坐了,望着鼻青脸肿的孟姨娘主仆愕然问道:“你们几个,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孟姨娘顿时哇的一声哭将出来,跪在地上泣道:“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呀。这个夜飞雪不但目中无人,而且出手狠毒,您看看,我身上的伤还有春花、秋月、冬霜脸上的伤都是她打出来的。冬霜到现在还流鼻血不止呢。”说着,跪在那儿只是哭。
冷夫人还未说话,一旁的苏姨娘已是接口说道:“飞雪姑娘,虽说你是少奶奶的亲妹子,但是……就算是孟妹妹她再有错,你也不该将她打成这样。春花、秋月、冬霜虽然是下人,但是同样是人,姑娘怎么下得了如此毒手?”她这话音之中,略带唏嘘,只惹得一旁的丫环婆子们都红了眼圈。
冷夫人斜睨了夜飞雪一眼,微笑着问道:“飞雪,你怎么说?”声音之中透着三分亲切三分迫切三分期待。
夜飞雪自来有着玲珑心肝,此时注意到冷夫人已不再叫她飞雪姑娘,而是叫她飞雪,不由暗暗敬佩这位冷夫人的心机。她与冷夫人一翻谈话,只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肆无忌惮的打了人,自然是表明自个已经向冷夫人举旗投降,否则,她如何敢在冷家如此放肆?
只不过,想认叫她夜飞雪乖乖认命,却也没那么容易,她偏要让冷夫人头痛一下。
当下,夜飞雪微微一笑,又懒懒的跺了下脚,叹道:“哎呀,可真累。”
冷夫人含笑道:“累么?”说着转向欢喜说道:“欢喜,怎生待客的,没看见飞雪累了么?”欢喜急忙着人搬了凳子也让飞雪坐下。
如此一来,在场之人,人人变色,便是一直脸带微笑苏姨娘也是再也笑不出来。
夜飞雪看这架势已是拉开,功夫也已做足,这才慢吞吞的说道:“飞雪亦是雪,冷雪亦是雪,难怪夫人这般厚爱飞雪,还会为了婉蓉姊姊得罪了我无待客之道,而责打她。只是这会儿,飞雪无礼,还想向夫人,讨个彩头。”
冷夫人满脸堆笑,慈爱无比道:“既然飞雪是雪,冷雪亦是雪,那么飞雪,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彩头?”
夜飞雪笑了笑,将鼻青脸肿的青蝉拉至身边说道:“青蝉是飞雪身边最亲密亦是重要的人之一,可是她被人家打成这个样子。我说过,谁左手打她,我就要左手,右手打她我便要右手。那么现在,就请夫人将春花、秋月、冬霜这三人的手当成彩礼送于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