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男人还是有意识的，听了阎霄这么说，便逐渐松开了一点，却始终拉着她的手不放。
在给他止血的过程中，阎霄也试图想把手抽出来，可每次一动男人的手就瞬间握紧，似乎是真的不准备松开她。
不一会儿，学徒叫过来一辆黄包车，只有黄包车能进来这狭窄的小巷子。
“快，扶他去医院里！”老郎中很从容的指挥着，小赵跟阎霄把封亦烆扶上黄包车，阎霄跟着上去。
“去荣华医院！”
阎霄对黄包车师傅着急吩咐。
自是人命关天，谁也不敢耽搁，老郎中却不得已，提醒阎霄：“少……公子，看好病人的东西，别掉了！”
说着，老郎中朝封亦烆另一只手里瞥了一眼，那是他给阎霄的堕胎药，此刻被男人紧紧的握着在手掌里。
阎霄点头：“谢谢大夫！”
那药只有一颗，而且总拿在封亦烆手里若是被旁人看到，也会起疑心。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偶有汽车开过，留下一道白气。
黄包车上颠簸，封亦烆肩头的伤口又重新开裂开始流血，只是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来。
也许是颠簸让伤口更疼痛，封亦烆醒来，微微掀开眼睑，说话的声音又低得几乎听不清楚：“阿霄，答应我，留下孩子，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留下孩子好不好？”
男人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即便男人声音低缓，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剧烈的震动，她自认识封亦烆以来，就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可在她心里从未想象过他死掉的模样，是现在这样吗……
“不会的，封亦烆，你若敢死，孩子我更不会留！”阎霄扭头，盯着男人语调冷郁。
封亦烆握着她的手更紧，呼吸急促之间，肩头涌出一股血流，浸透了厚厚的神色大衣。
“孩子是无辜的……阿霄，你若恼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别伤害孩子……”男人说话间情绪激动起来，呼吸又粗又重，血从肩头顺延流下，滴在阎霄的手背上。
阎霄呆了，看着不断外涌的血，又气又慌乱，不敢再说重话：“封亦烆，你别说话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男人紧紧抓住阎霄的手，努力抬头用幽深的黑眸盯着她：“阿霄……答应我留下它……”
阎霄不敢乱动，看了看过分紧张的男人，抬头催促黄包车师傅：“师傅，快点！”
封亦烆见她不答，竟堪堪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缓缓把另一只手的药瓶放进大衣口袋里，按着肩头的伤，一言不发，竟然是要起身……
阎霄看着她，心慌得更离开，拉住他的手：“封亦烆，你干什么！”
男人不答，仍是动作缓慢的甩开她的手，固执的起身，也不顾黄包车正在加速往前跑，起身的瞬间兜头洒下一片雪，又立即融化在他的肩头，混入血水中。
阎霄觉得这男人一定是疯了，都这幅德行了竟然还敢乱动，猛地抱住男人的腰，将他重新困在座位上，不顾一些的抱着她：“我答应你！”
男人脸色发白的厉害，却清晰的听到了阎霄这几个字，终于消停下来，扭头看着她瞳孔发亮，声音沙哑又低缓到了极点：“阿霄，你说……什么，真的吗？”
阎霄无奈的深吸一口气，手臂缓缓从男人腰间抽出来，略有敷衍的道：“真的，不过你若是死在路上或医院里，我一定让你孩子去陪你，懂？”
封亦烆苍白的薄唇缓缓渗出一抹笑意，眼眸半瞌着其实看面前的女人已经是模糊的了，可是听到她的话，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荣华医院。
阎霄浑身沾了不少血，脸上都是，除了外面的黑色大衣不明显，里面的白衬衣也浸透了血迹。
封亦烆已经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
阎霄在外面坐了一个消失，双腿发冷发麻，脸颊上的血渍也都干掉了。
她低着头，手臂搭在膝盖上，骨节和指头上都沾着红色斑驳的血迹，黑色的短发散乱的落在额前，围巾扔在地上没有捡。
阎霄一直垂着保持着这一个动作，走廊里安静极了……直到一串沉闷的脚步声逐渐响起，在她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看着落在眼前那双黑色的皮鞋，阎霄才后知后觉的把视线抬起，顺着男人笔挺的西装裤管一路往上，黑色的西装里是白色的衬衣，深蓝色领带，穿的一丝不苟，接着便是冷毅而紧绷的下颌线，一张阴鹜俊美的脸。
唐湛。
封亦烆刚进来荣华医院没多久，医院的人知道他是富江商会会长，生死攸关自然不敢担责任，一早便叫人去送信了。
“他怎么样？”男人居高临下，垂眸看着阎霄，面无表情。
阎霄仰头看了男人好一会儿，才木木的摇头：“不知道，在里面。”
唐湛便扭头再看了一眼手术室，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往前走了几步，倚在墙壁前，一言不发的等着。
……
阴天有雪，天黑的很早，刚下午五点多，天便已经黑透了。
医院走廊里亮着灯，能找出他们两人的影子，安静死寂，一根针掉下都能清晰的听清。
吱呀……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听到声响，阎霄猛地从长椅上走站起来朝门口走过去，却因为起得猛了头脑一晕伸手扶着墙，缓了一分钟回过来。
唐湛已经站在一声跟前，仔细询问了情况。
阎霄也慌着走过去，却被男人冷眸一扫，透着极其不友善的冷光：“既然想要他的命，何苦在这假惺惺的等？”
阎霄脚步一滞，张了张口却也不知该解释些什么，毕竟是她开的枪，她无话可说。
唐湛说完，看病床被护士退出来，快步跟上去离开了。
阎霄着急的拉过医生问：“他怎么样？”
医生紧张的顿了顿，拧眉担忧道：“……封会长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处理缝合了伤口，如果能过了今晚，那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