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这些话在众人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不快,好像他们很是不堪,所以也没被别人放在眼里。
这里都是些出类拔萃之人,不管功夫高到什么程度,却大多自命不凡,如今一听这话,仿佛一下子被人从云端打到了泥土里,何尝不让人想要证明自己给人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如人所说的那样。
羊角儿在一旁听着云四所说的话,虽然没有半句是直接诋毁他们的,但是让人听起来就不舒服,看到有些人已经被激起了斗志,羊角儿这会儿也总算相信,这个人是有两下子的。
于是羊角儿也不再担心,跟云四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以后这里交给云四,也许不出多长时间,就能将姜笙歌的暗卫团训练的有模有样了。
这日广平府有些杂事要李纯则处理,他便没有去翰轩阁,直接去了广平府,其他执事们看到他都掩口悄声说话,李纯则也没有在意,径直去了办事的屋子。
执事见他走了之后便更加放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的起劲儿:“哎,你们说这郎中大人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去了翰轩阁当上大官了吗?”
“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郎中,哪能一下子跳到翰轩阁去,我听说,他好像是去帮人干点杂活儿罢了,算不得升迁,这里有事的时候还是得回来。”
有人啧啧了两声道:“也不知这个李大人是怎么想的,虽然郎中这官不大,但也算美差了,他不趁机捞点油水,整日东奔西跑的,净瞎忙了。”
“谁说不是呢。”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道:“我看这李大人啊,还是改不了书呆子的老毛病,哪里有书就往哪里钻,什么仕途银子,统统都顾不上了。”
“要我说啊,这样还不如回家做个教书先生,还当什么官呢,如今哪有不捞油水的官,真是白占了个官位,要换做是我,还不得捞他个钵满盆满?”
有人嘲笑他道:“若是你当了官,这广平府上上下下还不都得被你给扒光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李纯则在屋子里依然处理着手里的文案,对于外面吵闹的声音浑然不觉,他每次一做起事来便十分认真,别人轻易不能影响了他,而且他没什么做官的架子,下人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多时,将手里的东西梳理干净之后,李纯则整理了一番,才算舒了口气,这阵子总是在宫里待着,差点都要把这里的事耽误了,以后也得两头都兼顾着才行。
这么想着,李纯则便准备收拾收拾进宫去,把前日收拾出来的那些破旧的古籍修整一番,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楚云深交代给他的事,他还没有完成,便停下了脚步。
那日楚云深让他有机会去找广平府尹,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事来,想着今日处理的几样公文之中正好有几个是他拿不定主意,需要广平府尹拍板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打听一番。
这么想着,李纯则便拿上东西到正堂去找陆兼,正巧陆兼此时也在处理公文,见到李纯则之后便道:“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
广平府堆积了不少卷宗,平日里大多都是李纯则在处理,有时候陆兼也会做一些,但是最近李纯则一直都忙着宫里的事,陆兼听说了皇上指派李纯则到翰轩阁做事,知道皇上对他青眼有加,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需要他批复的这些卷宗都是他自己处理的。
好不容易逮到了李纯则,他自然要让对方好好出力,看着李纯则依然没有变化,还跟之前一样如此听他的话,陆兼便觉得很是满意,他原本还在担心去了翰轩阁的李纯则以后会难以把控,既然还跟原来一样,那他就放心了。
陆兼手头的活儿交代了出去,也倒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边悠闲的喝茶,李纯则一边处理着卷宗,一边偷偷的打量他,突然开口道:“大人,之前宣平侯的事,如今都过去了吧,他后来有没有为难您?”
陆兼放下茶杯冷哼一声:“他得了这个教训,还敢为难我?不过可惜的是,没有把他怎么样,原本这次是想让他好好喝上一壶的,这样也不错,起码让他知道知道,以后做人不要太过嚣张了。”
原本陆兼指使李纯则的时候,怕这个死脑筋不答应,便骗他说宣平侯平日不干什么好事,他这么做是在为民除害,后来李纯则去调查了一番,才肯答应的。
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了,陆兼也不怕李纯则知道当日他是在骗他,如今他不也过的好好,还因此被皇上赏识,得了一个美差,现在看来,他还得谢谢陆兼当日的安排才是。
陆兼看了一眼李纯则,笑道:“看来当初我的安排是对的,如今你不是得了皇上的赏识,进了翰轩阁吗,像你这种榆木脑袋,要是靠自己,恐怕这辈子连宫门的边儿都摸不到了。”
若是寻常会来事的人,这个时候早就该奉承起陆兼了,但是李纯则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因为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麻烦事更多,他没有责怪陆兼就很难得了,要他再去恭维陆兼,实在太难了。
不过陆兼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也没有多说什么,李纯则又道:“下官一直很好奇,大人为何偏偏要跟宣平侯过不去,虽然宣平侯那人秉性有些狂傲,但他应当跟大人您没什么交集才是。”
“你懂什么?”陆兼翻了他一眼:“宣平侯这人势力强盛,身后又有皇上和皇后撑腰,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觉得朝中无人了,更是会变本加厉的扩充自己的力量,以后朝中争斗起来,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不管怎么说,就算这次的事对宣平侯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也会让他分些心神,原本陆兼是想趁机削弱他的势力的,现在皇后的皇子还年幼,以后的事谁还说不准,宣平侯和他们这些老臣又不算交好,若是以后让皇后的十皇子继了位,哪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这些日子陆兼也在寻觅,以后究竟该投靠哪个皇子,这次的事也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陆兼还一直等着有皇子来跟他示好,但是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等到人,难免有些失望。
今日见到了李纯则,知道他不是会在外面胡乱说话的人,陆兼便告诉他:“如今朝中看上去局势稳定,但是以后皇上年纪越来越大,皇子们也渐渐长大了,也是该分派的时候了,我也是想让各位皇子们看看我的能力,但兴许是时机未到,还没有伯乐来找我,也就只好继续等下去了。”
李纯则这下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陆兼是想投靠皇子,但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让王爷们来招揽他,却没想到对这些事最不关心的李纯则先找到了未来的君主,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会气到跳脚吧。
恐怕问多了会引起陆兼的怀疑,之后的时间里李纯则都闭口不言不再多说话,专心做好自己手里的事,不过方才陆兼告诉他的那些也已经够用了,多亏了之前李纯则给陆兼留下的不理朝政的印象,如今才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听到这些东西的。
陆兼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下去,将这一堆杂事交给李纯则便离开了,李纯则早已熟悉了处理这些卷宗,等他走了之后,也不再刻意放慢速度,没一会儿便都处理干净。
整理妥当之后,李纯则便去了翰轩阁,为了引人耳目,他没有直接到楚云深府上去找他,而是写了信交给了姜笙歌。
姜笙歌想要把信传给楚云深,自然有不少办法,她方才一边看李纯则写信,一边听他说了陆兼告诉他的那些话,心中另有所感。
原来在表面上一派祥和的掩盖之下,内里早已经暗潮汹涌了起来,肯定不光是陆兼一个人,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打算拉帮结派了吧,怪不得之前姜武也曾问过她,要投靠哪一个王爷更好,看来有些事需得早做准备了。
姜笙歌想到了什么,又问李纯则:“你和陆兼应当相处了不少时日了,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李纯则如实答道:“陆大人做官也许多年了,对于官场之事也算深谙,虽然做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未免有些太老练,面对很多事情都有特定的做法,这样是最能保住官位长久的方法,但也不尽然是最好的办法。”
原本姜笙歌问他的时候,没有打算能从他这里知道多少太有用的信息,毕竟李纯则这么多年没有升迁过,应当对官场之事不太熟知,但是没想到,他其实什么都懂。
“既然你这都能看出来,也懂得这么多,想必他的那些套路你也应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