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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温情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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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朝雨毕,古木时禽啭。

几声咕咕鸽鸣,令浓睡不消残酒的狄琳睁了眼,昨晚与宋荀窗前拥吻,相伴入眠的场景随着光一起涌了进来。

瘪了瘪嘴,暗自嫌弃自己行走江湖多年,还能栽在人设如此平平无奇的男二手上。可嫌弃归嫌弃,嘴角却不听使唤地自顾自扬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找寻着本该躺在她身侧的枕边人,视线最终落在窗台。

宋荀此刻正背对着狄琳立于窗前,掰着手里的糕饼碎屑逗弄着鸽子。晨光透过他披在肩头的石青色罩衫,半明半暗地勾勒出他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身体。

侧身支着脑袋,狄琳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可餐的秀色,颇有些心荡神驰。

恍然间,鸽子似受了什么惊吓,扑腾着飞走了,而窗前的人依旧临窗眺望。

“二王子呼延茂死了。”

明白宋荀这是收到报信了,狄琳揉了揉宿醉的脑袋,毫不意外地“嗯”了一句。

而狄琳的泰然也仅仅到此为止,接下来宋荀的每一句提问,都令她惺忪睡眼越瞪越大。

“你的任务自始至终不是盯着沈晏清,而是盯着我吧?”

“啊?”

“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今天吗?”

“啥?”

“你杀了呼延茂,想嫁祸给梧迹阁。又为了擒贼擒王,还连夜来我这儿和我虚情假意,就是为了留宿我这儿,好在今早把官兵往我这儿引?”

说这些话的宋荀,始终背对着狄琳,无法看清神色。而他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春风和煦,只是狄琳却在其中感到了夹杂的冰雪,一点一点飘来,将狄琳钻木取火了许久才冒出的火星子,不着痕迹地掐灭。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还来不及思考这爆炸般的信息量,狄琳一骨碌起身,三两步来到窗前,一把扯过宋荀的袖子,让他面向自己,却看到一双将昨夜的温情尽数封印,只余疏离淡漠之色的陌生眼眸。

当是时,街道外传来侍卫队整齐的踏步声,由远及近。

狄琳的心骤然一沉,意识到自己怕不是真的阴差阳错地卷入了这起案件中,慌乱地追问着宋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应她的,却是直冲面门的几根银针。

狄琳连忙倒退两步,将身子往后仰,小腿撞到了床沿,整个人跌回了床上。

“我没杀二王子,更没诬陷你!”

怎么也没想到宋荀竟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狄琳看着手握银针步步逼近的宋荀,慌乱中想要牵上宋荀的手,企图解除古言世界人均标配的“不会好好解释,也不会好好听人解释”的buff。

可不等肌肤相触,几根银针便没入了狄琳的左肩,胳膊骤然一阵酸麻,重重摔了回去。狄琳面色煞白,望着宋荀充满血丝的眼睛,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杀意。

来自文学间谍的求生本能,让狄琳一脚踹上宋荀心窝,紧接着翻身将帷幔的一侧拉绳狠狠拽下。顷刻间,床尾的两块木板猛然豁开一个方洞,狄琳想也不想,一头扎了进去,身后两块木板也及时合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余宋荀寂若死灰地呆立在床尾。

密道虽狭长,也够一人通过,虽幽暗,每隔一段墙上也有一块萤石指路。

不过狄琳可没心思夸它人性化,片刻不停歇地往不知何处是尽头的出口逃亡。密道内回荡着狄琳沉重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

纵然她知道这会儿宋荀大概率在应付官兵的搜寻,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补刀的习惯,但她肩头钻心的疼痛,难免令她产生死里逃生的后怕。但更多的,是被误解却来不及辩白的愤怒和委屈。

不知道宋荀在看到自己居然能熟练开启只有他才知道的密道之后,是不是更坐实了他的怀疑……只怕往后相见更解释不清了……

狄琳甩了甩头,还想什么往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

密道很长,有时边上水流作响,有时头顶人声鼎沸。最终狄琳地从东街一处废宅的枯井里爬了出来。

精疲力竭地靠在枯井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清冷的空气让狄琳的脑子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复盘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王子呼延茂死了,这个没啥问题,剧本里就是这么写的。按照原剧情,第一嫌疑人分明是之前和他有过矛盾的沈晏清啊!之后沈晏清才能在自证清白的过程中抓住了真凶,也顺藤摸瓜揭露了更深的阴谋啊!

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和她狄琳有关系了?总不能是二王子在临死前都还心心念念着她,用手指沾着血写下自己的名字吧?即便是这样,那宋荀为什么认为她嫁祸给了梧迹阁?

这中间到底漏了什么环节……

狄琳产生了一种明明手握剧本却依旧信息不对称的无力感,不免焦躁。

为今之计,只能偷偷回客栈,找男女主了解案情并解除嫌疑了。

在废宅里转了一圈,狄琳找了张破烂席子,将只穿着大露背里衣的自己裹了起来,再往脸上抹了两把泥,又把头发披散下来,直到把自己拾掇得挺像个叫花子,才出了那宅院。

狄琳一路弓背塌腰,时刻注意着街上的动态,发现除了多了些巡街的士兵,其余并无异样,没有扎堆议论纷纷的群众,墙柱上也未曾贴有她的通缉令,看来是有意封锁了二王子死亡的消息。

这对狄琳来说便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

熟练地从后院钻进了泰平客栈,迎面就遇上了正在院中晾衣服的夏林蝉。心头正喜,却见夏林蝉吓得尖叫一声。

“掌柜的!别怕,是我!狄霸斧!”

狄琳顺手扯过竹竿上才洗好的衣物,把脸上的黄土擦了擦,露出了本来面目。

但夏林蝉却更恐慌了,抓起盆里的棒槌指着狄琳大声嚷嚷:“狄霸斧!你为什么要杀了二王子?他是猥琐下流,但也罪不至死吧!”

“嘘——我没杀他!”

狄琳大步往前一迈,一手捂住夏林蝉的嘴。

可夏林蝉以为狄琳要对她不利,吓得把棒槌往狄琳身上一阵猛打,好巧不巧就打在了才中了银针的左肩,疼得狄琳当即撒了手,夏林蝉趁势又喊了一嗓子。

“来人啊!”

自前堂冲出来一众以沈晏清为首的官兵,将后院包抄。

看来早就埋伏好了。

“我平日就觉得你形迹可疑,没想到你是梧迹阁的人。杀害王子,挑起两国祸端,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好处?”

虽是问句,沈晏清却傲慢地似乎等不及狄琳回答,大手一挥,那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剑便冲着手无寸铁的狄琳挥来。

“都他妈别动!!”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听人说话?!都他妈喜欢自顾自下定论!

狄琳气疯了,索性一把拽过夏林蝉,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用力怼在夏林蝉的喉间,白嫩的脖子上瞬间冒出了颗血点子,唬得夏林蝉泪如雨下。

沈晏清神色一变,抬手示意手下不可轻举妄动。

“二王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认为是我杀的?这事又和梧迹阁有什么干系?仔细回答我!”

要不是手握人质,狄琳倒更像是个认真审犯人的判官。

“清晨二王子被发现身中八刀,死在康王府的花园里。尸体手中握着个小葫芦的挂饰,里面有梧迹阁的梧桐叶标记,自然与梧迹阁脱不了干系。而我们都记得,那个小葫芦是你的东西。”

一句句清晰地回答着,沈晏清的眼神却始终关切地落在被桎梏的、满脸苍白的夏林蝉身上。

“我压根没去过什么花园!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狄琳后知后觉原来她遗漏的环节是小葫芦……难怪宋荀那么生气……

“如若你不是凶手,为何昨天下半夜不见你人影,而今早又乔装打扮偷偷摸摸潜入客栈?官府、康王府和三王子那边可都没有放出消息!”

感知到狄琳的动摇情绪,沈晏清当即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地一通质问。

“那是因为……”

咬了咬舌头,狄琳彻底偃旗息鼓无话可说,不管是小葫芦的来由,昨晚的去处,还是她得知被通缉的消息源头,都与宋荀有关。

她可不能在这时候把宋荀供出去,到时候哪怕证明了没杀人,也得遭梧迹阁天罗地网式的追杀!

“倘若你真有冤屈,我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你先放开夏掌柜,随我到衙门配合调查,由我坐镇,官府定不会为难你。”

微微走近了一步,沈晏清放轻了声音劝诱道。

但狄琳太熟悉这些话术了,她要是进了衙门,那第一时间就是被关进大牢,到时候别说没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说不定还会被真凶当做替罪羊而暗中杀害,那可就真回不了她的世界了。

“别过来!都给我退!退!退!”

手上的簪子又挨上夏林蝉娇嫩的脖子,引得夏林蝉尖叫连连。

沈晏清不得已又退了几步,他们眼睁睁看着狄琳拉扯着夏林蝉一路退到了院门外。

说了声抱歉,狄琳便骤然将夏林蝉往门内推去,沈晏清忙不迭抱了个满怀,而狄琳顺势一脚关上了院门。待他们翻/墙出来时,已不见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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