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起身,绥靖侯是武将出身,习惯动手更超过动脑子,跟着站起来:“既这样,本侯亲自去正衍武道馆!”
谢斓急道:“侯爷,记住我说的,只要身量差不多,不管男女老少直接抓来!”话音未落,绥靖侯已经冲了出去。八壹中文網
谢斓吁出了一口气,却又更提起了心,慢慢的窝回椅子上,谈忠咳了一声,显然想问些什么,可是看她神情沉凝,又咽了回去。
三人各据一角,或坐或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也慢慢的黑了下来。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有喧哗声渐次传来,景樾林琅两人率先迈入,谢斓也不开口,只静静的瞧着他们。
林琅道:“身量差不多的,倒抓到几个。但看着都不像,也没有人戴斑指。”
景樾站在门边,正听着几个黑衣人禀报,末了点点头走进来,看窝在椅中的小姑娘双瞳深幽幽的看着他,终于还是轻咳了一声,破坏了不说话的原则,道:“我的人查问过了,抓到的人,有人不是独居,也有人是京城本地人……总之跟你说的完全一样,或者差不多一样的,一个也没有。”
谢斓点了点头:“那就放了吧。”
林琅一愕:“这就放了?不如明天审一审再说?”
谢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早说了,正衍武道馆的可能最大,等侯爷的消息吧。若是这次不成,再要抓他可就难了。”
林琅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
一句话还没说完,绥靖侯已经大跨步迈了进来,谢斓陡然抬头,道:“怎样?”
“什么怎样!”绥靖侯悻悻的坐下:“哪有这么个人!没有!白跑了一趟!”
谢斓一皱眉,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没有?怎可能没有?符合我说的,一个也没有?”
绥靖侯道:“不能说一个也没有,随手抓了几个。”
他皱着浓眉,忍不住道:“那正衍武道馆来回端茶倒水的,大多是学徒,不大用外头的小厮,再说也没几个像你说的又清瘦又苍白的!没头没尾的,这不是胡闹么!亏本侯还信了你!”
谢斓为之气结,“学徒小厮还不是一样!纠结身份做什么!我说了身量相似就抓人!你不会是根本没查吧!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让手下换衣服,直接穿着官兵的衣服就去了?”
绥靖侯一窒,道:“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谢斓怒道,“你给了那个凶手易容逃走的机会!你居然还问我怎样!”
绥靖侯一辈子也没被人这样吼过,加上这些日子本就焦头烂额,登时也恼了,霍然站起:“你这孩子!你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一通,就让本侯就抓人,本侯也听你话去抓了,连个人影子也没抓到,你还敢对本侯无礼!”
谢斓气大了:“你要抓的不是小偷小摸的,是杀了几十个武师,连个人影都没抓到的诡异杀手!我早说了他是易容高手,给他一柱香的时间他就能金蝉脱壳!而现在,是你亲手给了他这一柱香的时间!”
绥靖侯声音更大,打雷一般,力图压过小姑娘:“你凭什么说本侯放走了人!你凭什么说那凶手就是这样的!你有什么证据!”
谢斓怒道:“且别问我有没有证据,你能不能先问问自己,质疑我有没有理由!你敢不敢拍着胸膛告诉我,你毫不心虚?问心无愧?”
绥靖侯道:“本侯为何要心虚!本侯当然问心无愧!”
谢斓简直被他气笑:“如果我有证据,你怎么说!”
绥靖侯也不觉得与小姑娘计较失了体面,瞪着眼睛:“老子给你磕头!”
林琅完全傻眼了,来回看着两人,全不知要说什么。绥靖侯脾气向来火爆霹雳一般,一发火简直就是地动山摇,家里人也向来没人敢惹他,可是谢斓扶着拐杖坐在椅中,又小又瘦,眼睛瞪的大大的,说话还带点儿姑娘家特有的小奶音,偏生直面其锋,气场分毫不弱。
这副情形既是诡异,又莫名的喜感,林琅当然不敢笑,可也不敢劝。景樾却全无顾忌,轻轻笑出声来。
谢斓冷笑一声,直接道:“跟着侯爷的人,叫进来!”
绥靖侯吼完了,火也消了一半,坐下来一拍桌子:“给老子滚进来!尽管问!老子还怕你不成!”
于是几个京兆府的小参军纷纷进来施礼,谢斓一一问了几句,然后一皱眉:“这个据说被客人打伤,所以干不动重活的小学徒,是不是身量不高,又很清瘦?”
那参军道:“听旁人说倒是,只不过我们去他休息的房中时,他没在房里,后来也没找着。”
“没在房里?”谢斓道:“可有别的路离开?”
“没有,”参军道:“那是一个小灶房,连窗子都很小,出不得人,就那一条路。”
谢斓一眯眼,想了一想:“那你们走向那灶房时,有没有人离开?”
那参军想了想:“没有吧……哦,就是我们在问人的时候,有个丫环从里头出来,跟我们走了个对脸儿。”
谢斓长长的吸了口气,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他了。”
她转头看了绥靖侯一眼,绥靖侯黑着脸:“你,你有何证据?”
谢斓冷笑一声,再问那参军:“我问你,那丫环是否衣服和脸上都有些炭灰?是否头发凌乱?是否与你们擦肩而过之后,还曾对你们回头一笑,涂着血红的嘴巴?”
那参军连连点头,惊讶不已:“姑娘你怎么知道,说的一点也不错!难道你方才也在?”
谢斓长长的吁了口气,摆手让那参军下去,待把门关了,才冷冷的道:“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此人是否来京约摸三个月,是否独居,是否平素不与人交往,却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景樾轻轻弹指,一个黑衣人便从窗外跃了进来,景樾问了几声,回头道:“的确如此。我的人刚去问了侯爷抓回来的人。”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绥靖侯一眼:“而且,据旁人说,这个武四,的确双手各戴了两个铁斑指。”
绥靖侯竟是哑口无言。景樾随即坐下来,却有些沉默,良久才抬头对谢斓打了个眼色,向窗外微一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