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昨日入宫请罪后,庆帝并没有将李承安昏迷不醒的事归罪在他身上,只让他做事要顾虑周全。
二皇子记起今日范闲会过来参加靖王府的诗会,也知道郭保坤等人打算在诗会上针对范闲,他其实是过来看热闹的。
没想到热闹倒是看上了,还见到了范闲。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还知道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小安怎么样了?”二皇子倒在马车中,抓着葡萄往嘴里送。
“三殿下已经醒过来了。”这个消息早就送过来了,但二皇子没问,谢必安就没说。
“去宫里。”二皇子吩咐道。谢必安道了声是。
二皇子虽然已经出宫建府,但庆帝并没有限制他进出皇宫。二皇子下了马车,皇宫内院,马车不得入内。二皇子汲拉着木屐,悠哉悠哉地往崇宁殿走去。
路上偶遇了刚从长公主处离开,也要去看望李承安的太子。太子身后跟着两排侍从,李承泽身边只跟着谢必安,对比起来有些寒酸。
“参加太子……”二皇子当下便要行礼,李承乾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二哥,何必如此多礼。”李承乾扶起自家二哥,李承泽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冲李承乾眨了一下眼睛。
“礼不可废。”李承泽做完这个动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义正言辞地说道。
两人相伴而行,李承泽为了表示君臣有别,特地落后半步,太子却坚持李承泽为兄长,两人并肩而行即可。二皇子很快就妥协了。
“宫典那件事你故意的?”两人走路贴得极近,还时不时要停下来,让对方先行,展示一下兄友弟恭的情感。而李承乾咬牙切齿地在李承泽耳边说道。
“太子先行,你怎么知道的?”李承泽面带微笑,李承乾的侍从离得远,只能听见李承泽前半句话。谢必安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二人后面,对兄弟俩的对话充耳不闻。
“二哥走前面。画送得太及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姑姑。”宫典刚来与自己决裂,次日二哥就送来五幅可称得上是孤品的画作,怎能不让他怀疑?
他又不是不知道二哥跟姑姑私下有联系,必是他给姑姑提建议,然后让父皇注意到宫典与自己有来往的事。
“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他实在是不懂,与禁卫军副统领交好对他们谋划有利,二哥为何要这样做?
“你与他走得太近。”
“只是因为这个?”李承乾气得差点忘了压低声音。
李承泽双手抱胸,在李承乾看来很欠扁地点了头。一来是他不喜李承乾与旁人太亲近,二来东宫太子交好禁卫军副统领,虽对他们谋划有利,但太过危险,一旦庆帝注意到这件事,他必然不会轻轻放过。
如今先将这根刺拔掉,以免日后庆帝追究此事,到时候李承乾与宫典交往更密,更脱不开身。
李承乾不知道李承泽还想了那么多,他被李承泽气到不想说话,大步往前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承乾依然保持着太子的仪态。
李承乾加快步伐后,两人很快到了崇宁殿。此时崇宁殿内还有两位客人。
林婉儿听说四表哥病了,与刚好在皇家别院的叶灵儿一同进宫来看他。三人正在谈论范闲,靖王府诗会中范闲写的《登高》很快就传遍京都。
林婉儿大赞其才华,李承安靠在床上,他穿着外袍,又是在病中,虽没有束冠,倒也不算失礼。他看着林婉儿还在研究范闲的诗句,说道:“范闲如此有才,才配得上我婉儿妹妹。”
旁边的叶灵儿却忍不住撇了撇嘴,想到昨日的所见所闻,叶灵儿只觉得范闲实属是有才无德。婉儿若是嫁给他,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想到这,叶灵儿压不住心中的火。林婉儿见她神情不对,开口问她怎么了。叶灵儿想了想,还是将昨日她拦截范府马车,想要看看范闲是何等人物,谁知那小子,竟然在马车上白日宣淫。
叶灵儿实在不愿意婉儿稀里糊涂地嫁给这样一个人,她既知道范闲如此作为,便该告知婉儿。之后不管婉儿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她。
林婉儿看着手中的诗文,顿觉心中苦闷。她本想着范闲能写出《红楼》这本奇书,现又有如此奇诗问世,料想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或许在范闲心中,他便是《红楼》中的贾宝玉,对每一个女孩都存有怜惜之情。只可惜,她做不了林妹妹。
“婉儿,你若不愿嫁,四表哥帮你。”李承安温柔却坚定地说,叶灵儿也一脸你说不愿意我立刻帮你去退婚。
“四表哥,灵儿。”林婉儿感动地看着他们。只是这婚约乃是舅舅钦定,谁能扭得过舅舅?
门外的李承泽听到屋内的对话,在心里默默感叹,父皇这鸳鸯谱点的,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
李承乾却觉得在门外偷听不好,示意旁边的人通报一声。
李承安听到太子过来,也没有急着起身。叶灵儿跟在林婉儿身后出去恭迎太子。
见太子与二皇子一同前来,林婉儿不愿意叶灵儿待在这里,卷入两人的纷争,让李承安好好休息,她改日再过来看他。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见林婉儿她们走了出去,李承安才开口问道。为了营造两人不和的假象,两人见面时常针锋相对,倒是很少走在一起。
“过来看你。”李承乾坐了下来,温柔地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他与二哥在看望生病的弟弟的途中相遇了,便结伴而行,旁人不会有怀疑的。
庆帝那边已然知道了太子与二皇子同去看望三皇子的消息。如太子所想,庆帝并没有多想。
“去监察院请陈萍萍过来。”庆帝看着侯公公带着疑惑的神情,突然想见陈萍萍,他若在,必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陛下您忘了,陈院长如今不在京都。”
庆帝一听,才想起这件事。陈萍萍如今不在京都,庆帝顿觉有些寂寞。都说天子之心岂能揣测。可是有一个人,自己不说,他也能懂自己的心思。
老二对老四好是因为老四与他没有利益关系,再加上老四体弱,老二确实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
回想起幼时他们四个在偏殿玩耍的情景,想到那时老二是与老三最为亲近,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走到这步田地,他这个父皇内心还是有些悔意。但要守住这个天下,为君者不能太优柔寡断。只是老二,是他选的磨刀石,但他终究要护住他的命。
老三对老四好是因为当年皇后下毒之事而感到愧疚,老四心软,必是舍不得他二哥丧命,正好给老二多加一层保障。
这也正是庆帝从不阻止三兄弟相处的原因,他甚至有意无意加深两人对李承安的感情。
太子坐在椅子上,二皇子一看没有自己的位子,将放在窗边的矮榻拉了过来,拉着太子坐在矮榻上,自己则很没有形象地靠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一看衣服被二皇子压出皱褶,气得要打他。二皇子一边躲,一边往太子的嘴里塞了颗葡萄。太子被他这么一弄,气仿佛一下就消了。
太子坐了回去,二皇子一看没有危险了,又躺了回去,这一次,太子没有动作。二皇子警惕地看着太子,却意外发现太子的耳朵红通通的,像是一只小兔子被欺负急了。
李承安靠在床上,看着两位哥哥在那打情骂俏。李承泽也被李承安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几声,提起今日与范闲相遇的事。
“你去见他干吗?”李承乾声音中带着一丝醋味。李承泽有意逗他,避重就轻地说道,“今日靖王府有诗会,范闲去参加,我俩偶然遇见的。”
“骗人,你早就知道范闲会去参加诗会,特意过去与范闲见面。”
“太子殿下这么关心我的行踪啊?莫不是对小王早有不轨之心?”李承泽一脸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得意,李承乾被气得不想说话。
李承泽见李承乾不想搭理他,立刻收起得意的声色,小心翼翼地讨好太子,将范闲与他讲的手帕姑娘的故事说给太子听。
“小安,你想不想知道那手帕姑娘是谁?”李承安正在旁边看二哥哄三哥开心,不知怎么火就烧到他这边来了。
李承安被二哥这么一问,有点懵,想到二哥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手帕,庙中,香案下,那个手帕姑娘不就是,李承安瞬间瞪大了双眼。
李承乾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不明白手帕姑娘跟小安有什么关系?
李承泽在李承乾的耳边说道:“那个手帕上绣着一个‘安’字。”
“安”字,难道说那个手帕姑娘的手帕是李承安的。李承乾倒没想到手帕姑娘是李承安男扮女装的。只以为李承安送了手帕给手帕姑娘,手帕姑娘又不小心把手帕送给了范闲。
这样一来,李承乾对那位手帕姑娘就很感兴趣了,能得到他这个弟弟的垂青,还能让范闲一见钟情的女子。
李承安被他们两人一同盯着,紧张地咳嗽了起来。
外头的小侯公公听到声音便要进来,幸好有谢必安在外头拦着。太子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二皇子则起身到桌子前倒杯水给李承安喝。
二皇子让谢必安放人进来,侯公公进来,就看到太子站在李承安身后,轻拍后背,二皇子端着水杯,正在喂李承安喝水,一派兄友弟恭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