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离开了监察院,他随便说了几个北齐暗探的名字,让监察院的人去核实。还说司理理只肯交代这些,并没有告诉他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
范闲还让监察院的人暂时不要动司理理,他还打算接着审问她。
范闲回到了范府,范若若知道他一夜未归,派人守在他房门口。范闲一回来,范若若就赶了过来。范闲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处,思量事情。
“哥哥,你回来了,可有问出什么线索?”
范闲微抬眼皮,看向范若若,问道:“若若,林珙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珙,他与此事有关?”范若若惊讶地问道,她撩起裙子的下摆,也坐在范闲的身边,给范闲科普。
“林珙,就是当朝宰相林若甫的二公子,也是哥哥你未婚妻婉儿郡主的异母兄长。他为人心狠手辣,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过听说他对林婉儿十分疼爱,牛栏街刺杀一事莫不是因为你与婉儿郡主的婚约而起的?”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范闲抬头看向天空,这婚约从来就不是他想要,不仅如此,还招来诸多祸端,赔上他友人的性命。既然如此,他就顺了他们的意。
路上的行人看见一位长相俊美的青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街上经过,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前头还有一位打扮像富家公子的少年敲着锣,说这是范府的大少爷,正要前往皇家别院去看望自己的未婚妻林婉儿。
他们这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弄得满城皆知。叶灵儿也收到消息,暗骂范闲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便赶紧骑马赶到了皇家别院。
而此时的林珙已经到了,他正在前院设下伏兵,嘴上还说着让范闲有来无回。叶灵儿心生疑窦,她快步走到后院。
林婉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女官在外面守着。见是叶灵儿,女官也没有拦她。
“灵儿,你怎么也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婉儿见到叶灵儿,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跑了过来。
“婉儿,你没事吧。范闲这个家伙,竟然大张旗鼓地说要来看你,这不是毁坏你的名誉吗?”说到这,叶灵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婚前相会乃是大忌,之前范闲暗中前来,没有人揭穿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范闲这般,岂不惹人非议。
婉儿听完虽有些气愤,但她更关心自己的二哥,为什么这么针对范闲?仅仅因为范闲今天做的这件事,那也不至于要设下埋伏杀他吧。
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林婉儿突然想起牛栏街刺杀那晚范闲说过的话。林小姐以为我三番两次遭遇危险是拜谁所赐?还不是因为这桩该死的婚事。
“婉儿,你还好吧?”灵儿担忧地看着她,林婉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我没事。”林婉儿摇了摇头,外面突然响起打斗的声音,林婉儿两人起身要出门看看情况,却被门口的女官拦住了。
“外面刀枪无眼,小姐还是安心待在房间里比较好。”虽然女官说得客气,但态度却不容别人拒绝。
叶灵儿正打算斥责女官,把路让开,院子外的打斗声突然停了。
林珙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范闲进来之后,与林珙手下的人过了几招便翻墙离开了。
“二哥,你为什么如此厌憎范闲?”林婉儿紧紧拽着手中的手帕,坚决地问道。
“你是林府的小姐,怎么能嫁于范闲那样的人?”林珙厌恶地说道,“范闲他配不上你。这也是父亲大人的意思。”
林珙说完,袖子一甩离开了房间。林婉儿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一样,无力地靠在叶灵儿的身上。
“范闲到底是配不上林府的小姐还是配不上内库财权?”
“婉儿,你别多想了。”叶灵儿心疼擦去林婉儿脸上的泪水,又把她扶到榻上,让她坐下。
林婉儿难过地抱住了叶灵儿,叶灵儿蹲了下来,捧着她的脸安慰她说道:“你不是不想嫁给范闲吗?宰相大人上奏章刚好可以帮你跟范闲解除婚约?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林婉儿带着哭腔说道:“灵儿,不是我多想,我二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我一句,我想不想嫁给范闲。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从来他们都是想给我就给我,从来都没有问我一句,我想不想要。”
“婉儿,乖,不哭了,不哭了。”叶灵儿抱住了林婉儿,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的婉儿,怎么这么命苦?
范闲确定了林珙确实有杀他的心思,之后他回府与范若若商量,认为林珙背后的人应该是太子。但他们没有证据,司理理身为北齐暗探,她说的话不可能会对一个高官之子有什么影响。滕梓荆的仇只能他亲手去报了。
范闲换好夜行衣正要出门的时候,范建派人将范闲叫到了书房,范闲一进到书房,范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原来范建前几日入宫跟庆帝旁敲侧击了退婚一事,今天范闲搞这出不是在坑他吗?搞得好像范闲想要娶林婉儿,而他故意从中作梗。
范建骂完之后,才发现范闲不寻常的装扮,他质问范闲道:“穿这身衣服要干嘛?要去做贼啊?”
“没有,出去逛逛。”范闲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范建沉吟一声,发现事情不太对劲。范闲今天的行为很不对劲,他也听说了范闲到皇家别院没多久就翻墙离开了。而当时皇家别院林珙也去了。
再想想范闲近日来都在查的事情,他昨天刚审过司理理,今天就闹这一出,很有可能是他已经锁定目标。而现在这身装扮分明是要去杀人。
“你不能去,会把你坑进去的。”范建疾言厉色地说道。
范闲摇了摇头,说了声我必须去。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谁知道他刚出范府没多久,就撞上了五竹。
五竹拦住了他,他听到了范建与范闲的对话,他认为范建说得有理,范闲出手,会把自己坑进去。而且范闲手受伤了,打不过林珙。但范闲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没办法,五竹只好把范闲打晕送回了范府。
范建刚召集人手打算把范闲逮回来,就有人来报,范闲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里。范建听说了之后,很久没有说话,让底下的人先散了,这件事不用管了。
范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收到消息,林珙与太子见过面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京都。范闲拜托王启年用追踪术找林珙的下落,但青石板路不像土路,王启年也无从下手。
就在范闲一筹莫展的时候,二皇子突然出现在街上,拉住范闲,告诉他可以让谢必安帮忙找到林珙。
“这也是为了谢谢你替小安看病。”二皇子一边剥桔子一边说道,看起来他只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
但范闲却知道他现在接受了二皇子的帮助,太子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虽然他已经不会放过自己,但自己实在不愿卷入这些斗争。
“多谢二皇子,不过我想,就不劳烦这位大人出手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范闲转身想要离开,谢必安却出手拦住了他。范闲找不到林珙心情正是不快,直接跟谢必安打了起来。二皇子却退了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橘子。这橘子真甜,买些送去给母妃、承乾跟小安吃。
而此时离开京都的林珙却没能避开自己的死劫。五竹赶到林珙的落脚处,将其与护卫一同杀死,又送了一张字条到监察院。总要有人过来收尸,此时范闲应该还在京都,此事也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范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给伤口上药,下午与谢必安打那一架,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是谁伤了你?”五竹从外面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范闲还在气愤被五竹打晕的事情,语气很冲地说道。
“谁伤了你,我就去杀谁,谁想杀你,我就杀谁。”五竹有些不适应范闲这种语气,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杀了林珙?”范闲迟疑地问道。
“他想杀你。”五竹又恢复了正常模样,好像他杀的只不过是一只鸡一般。
范闲不敢相信地问五竹,是谁给他这种权利。范闲知道律法没有办法制裁林珙,或许到最后他会亲手杀了林珙,就像他亲手杀了程巨树一样。
但他依然会不安,范闲觉得这可能是他在现代那二十多年生命留下来的印记,他对生命存在着一种敬畏之心。就算他拼了命告诉自己,他们的死是应该的,是符合公理正义的。
可他自己时常会想,那么杀了程巨树的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接受律法的制裁?就像那日三皇子所说的,他杀程巨树,也触犯了庆国的律法。只是因为庆帝的一句话,他活了下来,不然自己早就被朱格抓进地牢了。当范闲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他还是很珍惜他这条命的。
范闲不知道这种敬畏心是好还是坏?但此时此刻他并不希望自己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五竹激动地说,这是范闲的母亲说的。范闲做不了的决定,他帮他做。范闲不清楚老娘为什么这么吩咐五竹叔,但事到如今,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问五竹,他离开儋州之后去了哪里。五竹说他去了江南,去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他想起那个打不开的箱子的钥匙可能在两个地方,一处是南庆皇宫,一处是范闲母亲的故居太平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