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离开皇宫之后就回范府了,范府的人都在厅中等他,三皇子之前有特地派人到范府告知,范闲受伤了,被他留在宫中休养。
“哥哥,听说你受伤了?受得重不重?太医怎么说?”范若若见到范闲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范闲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地说道。
“怎么会受伤呢?”范建一脸严肃,但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对范闲的关怀。
范闲将押送司理理回京途中遇到刺杀,之后去皇宫给三皇子针灸的事情说了出来。
“三皇子人还不错,这些药材都是好药材,很贵的。”范思辙闻了闻范闲手里拿着的药材,眼睛亮闪闪地说道。要是自己装病的话,三皇子会不会也送自己这么好的药材。
柳如玉抓住范思辙的衣领,将他拎到后头去,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丢脸的儿子?柳如玉对上范闲,立刻挂上笑容,接过范闲手中的药包,说之后让下人按时给他煎药。
“麻烦姨娘了。”柳如玉笑脸迎人,范闲也不会不给她面子。
之后范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王启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亦步亦趋地来到他身边。
“大人,司理理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王启年,帮我绘制一张监察院的地图吧。”范闲侧身看向王启年,王启年一听他这话连连摇头。
“大人,这不太合适吧。”
“五百两。”范闲举着手,比出五根手指头。王启年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谁知道拉扯到范闲手臂上的伤口,范闲不由得发出闷哼声。
“大人,你还好吧?”王启年吓得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死不了。”范闲没好气地说道。王启年立刻笑得跟朵菊花一样,他的五百两可不能丢了。
“大人,今天的刺客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们应该跟牛栏街刺杀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是司理理,而且他们好像不想伤我。”范闲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些黑衣人好像都是冲着司理理来的,而且跟自己对打的时候还有意避开自己的要害,似乎不想伤他,跟牛栏街明显要取他性命的刺杀完全不一样。
“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那群黑衣人也是北齐的人?”
“北齐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司理理?为什么不救她?”范闲站起身来,在庭院中来回踱步,他实在想不通有谁会只想杀司理理,而不想伤他。要知道他与司理理唯一的联系也只是因为有人要杀他,而司理理有可能知道其中内情。
“或许是北齐的人为了灭口,司理理是北齐暗探,或许她知道北齐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北齐的人不想伤大人,或许是不想再给南庆开战的理由。”说到后面,王启年也有些糊涂了。
南庆与北齐开战如今已经势在必行,范闲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停止这场战争,而且小范大人还当众杀了北齐的程巨树呢,北齐的人就更没有理由放过范闲。
“对了,王启年,你知道京中有哪些射箭高手吗?”范闲摸着手上的纱布,突然想到在黑衣人出现之前的那支箭。
“射箭高手,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乃是九品箭手,世间箭手无人能出其右。京都明面上的射箭高手只有他一个,私底下的我就不清楚了。大人若想知道,我可以去查查监察院的资料有没有记录。”
“算了。明晚我去一趟监察院,问问司理理,说不定一切就都清楚了。”范闲摇了摇头,上一次王启年去查一个纹饰差点就被朱格带走了,这次再去,朱格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大人,那五百两?”这钱不到手,总有些不放心啊。范闲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拍在王启年手上。王启年拿了银票之后就火速离开了。
范闲躺在床上,却有些辗转反侧,面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皇子的身影,香案下那像小鹿一样受惊的眼神,庆庙中那一次回眸,今日他蹲在地上为自己擦拭鲜血的样子,落日下他犹如仙人落凡的身影。
不想了,不想了,范闲烦躁地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三皇子好像很喜欢那些机关类的东西,今天他从院子中回来时手上还拿着鲁班锁,他房间的书架上也摆了各种各样的鲁班锁,华容道这些机巧东西。
范闲还看到他上次误会下让林婉儿送给三皇子的风车也被他好好地放在书架上,好像还特意做了一个架子,让风车可以立在那里。
自己要不要再做一个别的送给三皇子?怎么说他今天还特意请太医替他包扎伤口。
宫中,小侯公公在李承安临睡前又端来了一碗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李承安时常觉得他自己可能是个大药桶,专门用来装药。
李承安再一次将药一饮而尽,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再偷偷给他塞一颗蜜饯了。有些人会觉得药喝着喝着就习惯了,但事实上没有人会习惯苦的味道。
范闲终于还是睡了过去,他一觉睡到大中午,范家的人心疼他刚刚受了伤,也没谁专门过来打扰他。
直到他起床洗漱,用过午膳后,才有人跟他说,若若小姐过来了。
“若若,怎么现在过来找我?”范闲将送来的药喝了下去,将嘴唇一抹就完事了。
面对范闲如此粗鲁的动作,范若若也没有嘲笑他。她跟范闲说,她今日去见了太子。她假意要当太子的眼线,希望太子能够对她哥哥范闲手下留情。
“哥哥,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点不寻常。”范若若挽着袖子,有点疑惑地说道。范闲问她是什么事。
“太子的房间里有很多幅人物图,或是单人,或是双人的,也有三人或四人的,有小孩嬉戏的场景,也有少年同窗读书的场景,但这些人物都不曾描上五官。”
“单人的、双人的、三人四人的?”范闲呢喃道。
“我能感觉到太子对那些画极为爱重,每一张画都画得十分用心。”
“若若,你说这些画画的会不会是太子与几位皇子小时候相处的场景?你刚才,那些画有童年跟少年的情景,却没有青年的,会不会是因为后来太子与二皇子决裂了?”
“确实有可能,我听说太子与二皇子两人从前关系很好,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后来二皇子被封为王,两人才变得水火不相容。”范若若点了点头,她曾经听那些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提过,她们进宫的机会多,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了解的事。提起现在二皇子与太子的关系,她们都有些唏嘘。
“这剧情真是越发狗血了。”范闲一脸无语地说道。他早知道皇家中为了争权夺利,反目成仇的父子兄弟比比皆是。只是听闻这类事,忍不住为之可惜。
“何为剧情?”范若若疑惑地问道。范闲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三言两语地转移了话题。幸好面对的是若若,要是在其他人比如三皇子面前说漏了嘴,可不好解释。
自己怎么又想起三皇子来了。范若若看见范闲纠结的表情,轻声唤了句“哥哥”。
范闲跟范若若说了声没事,就出门去找王启年了。
“大人,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王启年将地图递给范闲,怂怂地问了一句。不瞒各位说,王大人说完就后悔了,巴不得范闲赶紧拒绝他。
“不了,”范闲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地图,抽空看了一眼脸上写着“后悔”两个字的王启年,“你还是回家陪你夫人跟女儿。”
“大人,闯地牢,那可是死罪。”王启年还想着再劝劝范闲,范闲却没再听他的,直接就离开了。
“我现在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了,死了一条性命,无人放在心上,只因他是个护卫,便活该身死。”范闲穿着夜行衣,来到了监察院门口,看着立在监察院门口的石碑,有感而发。
范闲翻墙进入监察院,有王启年提供的地图以及监察院守备情况,范闲很顺利就到达了地牢门口。
却在那里意外遇见言若海,言若海称范闲才是司理理此案的主审,昨日他之所以赶范闲走,是担心背后的人会杀范闲灭口。
“回京途中那次刺杀?”
“那应该是为了灭司理理的口,至今监察院都没有查到背后是何人主使的。”言若海这话并不是说假的,京都的水比每一个人想象得要深。牛栏街刺杀监察院尚有头绪,或者很多人都心里有数。但京城外的刺客,却是横空出世。院长的黑骑跟在范闲身后,暗中回到了京都附近,那名箭手应该是发现了才会只射了一箭就离开了。
“若我今日不来监察院呢?”
“监察院从此与你无关。”言若海说完就离开了,范闲对这句话虽然意外但也心里有数。
司理理却十分震惊,范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私生子,尚郡主一步登天,尚可以说是南庆皇帝为了平衡太子与二皇子的斗争特地选出来接管内库财权的棋子,只是没想到,监察院也如此看重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范闲可没功夫理会司理理的疑惑,他同司理理说,只要她说出背后主使人的名字,他便可以保她性命无忧。
“京城外那次刺杀,你应该就明了,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如今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
司理理最终迫于威胁,将主使人的名字告知了范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