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肯德基里人声鼎沸,凌绝端着托盘上了楼,正好看见角落靠窗的位置,玲玲正在兴奋地冲自己挥舞着小手。
“叔叔,这边,这边!”
虽然知道这小姑娘开心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自己手上端的这些食物,可是看着孩子天真纯净的笑容,他还是没来由地心情大好。
放下端盘,玲玲立刻迫不及待地拿起了一个汉堡,刚要拆开,想了想又递给了桑鱼。
“桑阿姨,给你。”
看着孩子懂事的样子,一路都绷着脸的桑鱼也不由得放缓了脸色。
“阿姨不饿,你吃吧。”
孩子兴高采烈地吃着,凌绝拿起了一杯冰镇可乐,递给了桑鱼。
桑鱼摇摇头,脸色恢复了冷淡:“我不喝可乐。”
凌绝没说什么,又拿起了一个小杯:“咖啡?”
桑鱼继续摇头。
凌绝很有耐心,继续换:“柚子茶。”
就担心这女人倔脾气上来不吃不喝,他干脆每样都买了一份。
桑鱼没说话,接过了杯子。
再这么拒绝下去,可能凌绝会出去把整个冷饮店都搬过来。
说是吃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桑鱼和凌绝看着玲玲吃。
落地窗外,人群熙熙攘攘,他们坐在高处,看着脚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种奇怪的视角。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
似乎是感觉到她今天情绪不高,凌绝问道:“怎么了,工作遇到问题了?”
桑鱼收回视线,转向面前只咬了两口的汉堡。
“没有。”
有时候,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搅动着散发着甜甜热气的柚子茶,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人活着,到底是图什么呢?”
由生到死,都是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果。
听到她的话,凌绝的动作顿了顿,递给玲玲几根薯条。
“活着,都是追求一种过程。就像一粒种子,你可以选择悄无声息地被灰尘淹没,也可以选择茁壮地成长,你可以选择被狂风暴雨吹倒,也可以选择迎风而上,长成参天大树。”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认真,说的是个最浅显的道理。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沓白纸,以后的人生就只能靠自己了,可以熊熊燃烧,可以涂鸦绘画,可以写成一本书……”
桑鱼抿了一口茶,入口是甜甜的,咽下去却变成了一种淡淡的苦涩。
“这个星期,我接了个案子。”她缓缓张开口,吐出一口压抑的热气,“我们一个分局同事的老婆被杀了。”
凌绝微微低头,侧脸看向她。
夜幕下,落地窗倒映出她的影子,虽然坐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显得那么落寞。
“我们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想要早点抓住凶手,可是没等我开始工作,就有人通知我,凶手投案自首了。”
“你知道吗,凶手……就是我们那个同事,他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柚子茶涩涩的热气腾腾而上,熏蒸得人眼睛发酸。
“我们那个同事,也是个老刑警了,其实当时勘察现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凶手是个身手很好的人。”
一刀致命,下手快准狠,然后用被褥堵住伤口,也减少了死者的挣扎的幅度。
“连我的同事都看得出来,凶器是一把军刀。可是我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身为他们中的一员,她最知道警察的不易,常年在外奔波,需要随时待命,要承受巨大的工作压力,却领着最微薄的薪水。
但是当这一切,换来的却是身边人的背叛……
她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理解老许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妻子的出轨,可是作为一个刑警,他却无法给妻子更多的陪伴。
经历得越多,越发现世界的无奈,每个人都有他的难处,每个人都有不得以的苦衷。
这个案子,她没有经受太大的工作压力,可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累。
玲玲听不懂他们的话,正埋头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根鸡腿。
凌绝默默地听着,良久才说:“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他刚伸过手去,桑鱼却按住了杯子。
“凌先生,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凌绝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问吧。”
“男人会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吗?如果爱上了,他会伤害她吗?”
桑鱼没有看他,她盯着杯子,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凌绝的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痛。
这个问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答案,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他能说的,却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是两个问题。”
桑鱼微怔,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是啊。”
她放开了杯子。
很快,她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分神时的几句胡言乱语,她已经不再需要答案了。
可是他知道,有那么一刻,她曾把她的心扉打开了一道缝,就那么小小的一道缝隙,而现在,她又把它关上了。
下一次打开的时候,他还能遇到吗?他还能抓住机会吗?
两个人尴尬的沉默,被吃饱喝足的小玲玲打断了。
“桑阿姨,这个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吗?”
孩子银铃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
看着孩子好奇的小脸,桑鱼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当然不是!”
凌绝的俊脸顿时黑沉如铁。
拒绝地这个迅速啊,就好像多嫌弃他似的。
真憋屈,这女人啥时候能学会婉转地说话呢?
玲玲啧啧地舔着手指上的油,表情显得有些遗憾。
“这个叔叔长得挺好看的啊,桑阿姨,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听到孩子的话,凌绝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和玲玲一起看向桑鱼,理直气壮地等着她的答案。
连小孩子都知道他长得帅,难道她就没发现?
被一大一小两双目光盯着,桑鱼有些气急。
玲玲就不用说了,凌绝这眼神是啥意思,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一肚子打的什么小九九。
“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绣花枕头,什么用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凌绝真心忍无可忍了。
"桑鱼!你给我说明白,谁是绣花枕头!”
可怜的凌四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寒碜过,被桑鱼鄙视的次数,比他之前二十多年加在一起都多。
冷不丁一声闷吼,把邻座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齐齐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