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白先生年事已告，做事力求稳妥也无可厚非。”

朱慈爝出声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既然孙永方心中已有沟壑，就将奏折递上来就是。”

“是，殿下。”

张永方回道。大厅之中再一次恢复了热闹的气氛，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一次毕竟是大封赏，所有人都有了具体的官位，俸禄也略涨了一些。升官发财，不管什么人都高兴得很，但只有白长鸣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宴会结束之后，朱慈爝留下了冯士淳，不久之后，孙永方也出现在了朱慈爝的办公室里。孙永方虽然只是最近才进入南洋大明的官僚体系，但也知道朱慈爝的行事风格。他不是个喜欢召开大朝会的人，基本上奏折都送到冯士淳那儿。也正因为如此，冯士淳虽然并没有实际上的官职，但基本上大家都默认冯士淳为太师。冯太师将奏折分门别类的处理好，递交朱慈爝审阅。而能够进入朱慈爝身边殿前奏对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钟邮和周涟两位大将军，上一次从底层走进朱慈爝办公室的，只有公孙芳芷和廖维两人。现在公孙芳芷成了外交部的主管，廖维则独领一支军队不受人直辖。可以说他们两个人，在见过朱慈爝之后都实现了质的飞越。因此众人私底下也将朱慈爝办公室紧闭的大门，称之为“龙门”鱼跃龙门，则化身成为金龙，南洋大明的小朝廷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得到朱慈爝的召见，叩开这扇龙门。坐在朱慈爝前面的孙永方有些紧张，但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只可惜，等待他的并不是朱慈爝的夸赞，而是冯士淳的责难。“孙大人今天的做法，实在僭越。”

“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自己的上官，却轻易得到了太子的召见。长此以往，文武百官只会有样学样。”

这话就不仅仅是在批评孙永方了，就连朱慈爝也在受教训的范围内。但朱慈爝并没有动怒，冯士淳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确算得上亦师亦父，对这位先生，朱慈爝还是很尊重的。而且冯士淳说的没错，君王的喜好不像普通人，但凡流露出一点点风向，很快就会有人有样学样。孙永方今天这么做，或许并没有邀功之心，但其他人看见了，就不好说了。“老师教诲的对，我下次会再仔细斟酌。”

朱慈爝虚心说道。孙永方顿时不安起来，如果冯太师并不赞同自己的做法，那今日自己坐在这儿，难不成是要被兴师问罪么？“不过事急从权，我觉得孙大人今天这番行为虽然欠妥，但他是真正干事的人。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轻易放走。”

朱慈爝说道。冯士淳也看向了孙永方，直接说道，“太子殿下惜才，孙大人也不要辜负太子一番心意。你说自己平日里的奏折传不上来，今日……就畅所欲言吧。”

孙永方刹那间，浑身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却也不曾诋毁孙永方的才能。这一刻，他坐在了大明的统治者面前，畅所欲言自己的政见。“殿下曾经说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并非一朝一夕，在千古之中。”

“但是要让所有人看见教育的重要，就如同科举一般，必要让读书厉害的人，为国家科研立功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有这样，百姓才会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才会不断上进求学，永不止歇！”

孙永方慷慨激昂的说道，他这些年，虽然身份尊贵，吃穿不愁。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局限在孙家的深宅大院里。孙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众人对他最大的期盼，就是赶紧再生下一个儿子，仿佛生育子嗣，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必要。但是在南洋，孙永方忽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朱慈爝听的很认真，其实孙芳的这些意见，朱慈爝从前也设想过。但教育事业，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朱慈爝一直都在等，两年之后，这样的人终于等到了。等孙永方说完之后，室内一片安静，朱慈爝忽然笑了一声道，“老师以为如何？”

“殿下心中早有决断，何必再问微臣呢。”

冯士淳不知为何，却无声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我觉得都可行，但就如同白长鸣所说，这是国策，一条这样的政策，将会影响天下转动的方向。”

“殿下……”孙永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朱慈爝制止了。“我并没有反驳你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我很赞同你说的，教育之路，任重而道远。你，愿不愿意扛起这个责任？”

朱慈爝问道。“臣，百死而无悔。”

孙永方重重的叩首。“你今日所做所谓，太师说的没错，的确逾越了。”

朱慈爝满意的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不能立刻升你，但我会让白长鸣在半年之后内退。这半年的时间，他不会再阻挠你，你可以放手而为。”

“但是半年后，白长鸣卸任，你就要自己面对这重重压力了。”

教育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组建教师班子更是辛苦。这句话，是在给孙永方敲一个警钟。但孙永方却并没有退缩，依然重重的拜倒在地，“殿下放心，臣必然不负所托。”

等孙永方离开办公室后，冯士淳却站了起来，“殿下，太师这个官职……”“老师不要急着推卸，因为……我心中也很是愧疚，其实照理说，我应该封老师为丞相，统领百官才对。”

“自从太祖废丞相后，朝廷就不再设置这个官衔，殿下若封我为丞相，0士淳却绝不敢受。”

冯士淳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老师在我心中，虽然不是丞相，却胜似宰相啊。”

朱慈爝真心实意的说道，“所以太师这个官衔，还请老师接受才是。”

冯士淳叹了口气，“殿下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殿下欲行教育改革，却是变了数百年来科举制度，殿下可是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