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拉着唐徵明，又往前走了一步。

可肖碧蓉完全听不懂顾安然的话，身体朝后面退着。“不，不……”

妈妈听不懂她的话，妈妈不知道唐徵明是个多好的人，顾安然有些颓废，看着唐徵明。“妈妈她还是怕人。”

唐徵明说，“安然，算了，我们慢慢来，不急在一时。”他和安然，还有均越，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肖碧蓉，总有一天，肖碧蓉会好的。

接到欧俏俏电话的时候，唐徵明和顾安然均越还在路上。

欧俏俏问他。“徵明，你现在哪里？”

唐徵明说。“我马上过来。”

欧俏俏中午睡了一觉，睡到刚才醒，尽管只是短短的一觉，她还是做了个噩梦，梦见唐徵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梦见那个女人嘲笑她自不量力，而唐徵明，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并不出声阻止那个女人羞辱她，她只觉得五脏俱焚，望着就流泪了。

她其实很少哭的，在毒窟里那么多年，在那样的折磨之下，她都没有哭，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这样脆弱，竟然就哭了。

她是哭醒的，醒来才发现是做梦，可是泪水，却是真的，枕头上有一大片的湿濡，她衣服也没穿，拥着被子，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只是胡思乱想，想唐豆豆的话，想唐徵明买的那个戒指，愈想愈觉得心惊，她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或许，她的队长，是要等到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向她求婚吧？

电视里已经预告了，那天晚上，a市有大型的焰火晚会，或许，她的队长，会带着她去看晚会，会在晚会的现场，给她戴上那枚戒指吧？

说是马上到，直到过了半个多小时，唐徵明才赶到欧俏俏住的地方。“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迟了。”

确实是堵车，因为必经的路上又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小车和摩托车相撞了，和上次唐徵明看到的一样，这次开车的，不论是摩托车还是小车，司机都是女的。

唐徵明趁机又教育顾安然。“看到没有？女人开车多危险？”

顾安然鼓着腮帮子，打断唐徵明的话。“唐徵明，我知道你接下来又要说女人木手木脚的，协调能力不行，开车很危险。”

唐徵明笑。“你知道就好。”

“哼！”

顾均越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顾安然和唐徵明拌嘴。

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道路才疏通了，所以，唐徵明赶到欧俏俏这儿，也正好迟了半个小时。

欧俏俏一看到他，刚才心头郁结的不快和患得患失，就消散了，站起来，走到唐徵明身边，像过去一样，踮起脚尖，就要亲吻唐徵明的唇。

唐徵明的脸一偏，后退一步，欧俏俏的唇，和他的脸颊隔了那么几毫米的距离。

欧俏俏的手，本来是要抱着唐徵明的脖子的，这个时候，只拉住了他的毛衣，毛衣的拉链，因为突如其来的外力，往下滑了那么一点点，欧俏俏看着唐徵明的脖子，那个地方，有几个紫红色的印记，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徵明？”

她很想问，这是什么？可硬生生地，她煞住了话头，她不敢问！

唐徵明无声地叹气，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会躲闪，或许，是因为和小丫头复婚了吧，没复婚之前，他还能勉强接受欧俏俏的亲吻，可是复婚之后，他就觉得，这样的亲吻，对小丫头的付出，是一种亵渎。“俏俏，我们走吧。”

她等着他的解释，可是他没有解释，他只说，我们走吧，欧俏俏站着没动。“徵明，你感冒了吗？”

唐徵明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这样问，随口答，“没有。”马上，他看见欧俏俏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更是苍白一片，就连那殷红的胭脂，都没有办法挡住那苍白透出，他立刻就明白了，明白了欧俏俏为什么会问他感冒没有。

心里，有些难受，他的行为，虽然谈不上辜负了欧俏俏，可是她身体这样差，他为什么就不能骗骗她呢？

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欧俏俏，他说。“我有一点鼻塞，还有点咳嗽，或许是感冒了吧，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他感冒了，还是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呢？欧俏俏只觉得晕眩，整个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唐徵明的身前。“队长，我们走吧。”

走出来才发现，太阳已经隐匿，天空变得阴沉。

欧俏俏看着路边，被寒风卷起的一张小小的残破的纸片。“起风了。”

唐徵明。“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雪。”

下雪？欧俏俏紧抿着唇，她的心中，早已经大雪飞扬。

刚才，她不敢问，可是她知道的，那是吻痕！可是唐徵明脖子上，怎么会有吻痕？她以前也吻过他的脖子，也制造过那样的痕迹！

欧俏俏恨自己的懦弱，她这样懦弱，以至于不敢问，唐徵明，你这是别有所爱了吗？她害怕答案，害怕唐徵明说是的，害怕唐徵明说对不起俏俏，我已经不爱你了。

爱？貌似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唐徵明从来没对他说过爱，从前，她每次说“我爱你”的是时候，唐徵明就看着她微笑。

她总是不满。“唐徵明，快说，说你也爱我！”

唐徵明每一次都说。“俏俏，别闹，那话太肉麻了，不是我这种铁血军人能说出口的！”

想想也是，唐徵明平时并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他们在一起，常常是她的话多，所以，她才会埋怨他，不懂得浪漫，不懂得讨好女孩子。

心中传来隐痛，欧俏俏伸手，揪住了胸口处的衣服，眼神却一直都没有挪开，她还在看着唐徵明，看着唐徵明全神贯注开车的侧脸，他的脸上，有一种前几天她没看到的，无法隐忍的喜悦，那样的喜悦，刺得欧俏俏的心更加的痛。

因为来得晚，那个和他们约好时间的医生，已经在给其他病人看病了，他们就坐在病房里等着。

欧俏俏是因公负伤，所以在医院，有一张床位是属于她的，平时她并不住，只是像今天这种需要等待的时候，她才会过来坐坐。

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位年轻女孩，女孩子的腹部长了个良性的瘤子，不久前做手术摘除了。

每次欧俏俏过来休息的时候，都能看见女孩子的男友忙前忙后的招呼她。

看着那个男孩对女孩那样好，欧俏俏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往常，她羡慕的同时，总是骄傲的，因为唐徵明对她，也很好，照顾得很周到，但今天，她只是漠然地看着那对恩爱的小情侣，心里，满是凄凉。

从医院出来，已经下雪了。

路灯早早地就亮了起来，冰冷的灯光，白花花的冰冷的雪片，纷纷扬扬，下得又急又大，路旁的草坪，绿化带，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色，触目过去，更觉冰凉，直透人心的冷。

雪夜里不好开车，唐徵明将车开得很慢，路上的车，也如他们的车一般，都跟蜗牛爬似的。

终于爬到了欧俏俏住的单身公寓楼下，欧俏俏问唐徵明。“你要上去坐坐，一起吃晚饭吗？”

望着欧俏俏殷切的眼神，唐徵明犹豫了一会儿，但马上，他微笑着拒绝。“不了，我今天想早点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欧俏俏朝唐徵明挥手。“那行，你慢点开车。”

“你赶紧上楼，看见你窗户里的灯亮了，我就走。”

欧俏俏上了楼，开了灯站在阳台上。

阳台是半封闭的，朝外的一面，三分之二都是玻璃，透过玻璃，她看着唐徵明的车，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雪色中，她在他面前，其实掩饰得一点都不好吧？她这样失魂落魄的，可是唐徵明一点都没有察觉，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妥！

他的心，真的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吗？可既然不在，他为什么还要来陪她，为什么还要给他温柔？应该还是在的吧？

或许，他脖子上的那些印记，并不是吻痕，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欧俏俏自欺欺人地想着。

再等等吧，再等等，也许徵明就会向她求婚了，欧俏俏流下了眼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微了？这样小心翼翼地卑微！

欧俏俏看着她放在阳台上的那盆仙人球，绿色的球体，灰白色的尖刺，手轻轻滴覆上去。

突然，一根刺扎中了她的食指尖，血，就那样冒了出来。

欧俏俏举着手，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一滴圆圆的血珠，就这样看着，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直到血珠凝结，胳膊变酸，身上传来阵阵冷意，这才走进了屋子。

单身公寓比较狭窄，客厅饭厅还有厨房，都在一个空间里，厨房和客厅饭厅之间，只用了一个固定的半圆形长条餐桌隔离了一下。

欧俏俏绕过餐桌，简单地下了一碗面条。

吃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吃不下。

她默默地笑，她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那样难吃的饭菜，她都吃得下，可现在，这碗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面条，她竟然吃不下，是因为心境吧，那个时候，她坚信徵明会去救她，他坚信徵明还爱着她，还等着她。

七年多了，到底时间太长了一点啊！

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种的吧？可是，唐徵明的心底还是有她的！所以，他才会这样，天天来陪着她，才会带着她回家，才会……

她要有信心，不管对方是谁，她还没有输，她真的没有输吗？为什么徵明到现在，还没有送她那个戒指？又想那个戒指干嘛呢？唐豆豆都说了，那是徵明买给她的戒指，既然是买给她的，到时候，他一定会送她戒指的！

唐徵明回到家的时候，顾安然和顾均越还没有吃。

顾安然看到唐徵明进来了，就进了厨房端菜端饭。

唐徵明说。“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吃？”

顾均越说。“等你啊，爹地你不是说你会回来吃饭的吗？”

是啊，他说过他会回来吃饭的，这也是他不和欧俏俏一起共进晚餐的缘故，唐徵明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你不饿吗？”

“饿啊，”顾均越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爹地你也不早点回来，饿死我了都。”

唐徵明心疼儿子。“你可以先吃啊，小傻瓜！”

旁边的顾安然接嘴。“我早就让他先吃了，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就是要等你回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