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越朝唐徵明做了个鬼脸。“可是爹地，我就是想等你回来再吃嘛。”

吃过饭，顾均越趴在阳台看雪。

顾均越是在x市出生的，他去年来的a市，尽管去年a市也下了几场雪，可都是小雪，地上根本没什么积雪，不像今天的这场，这才下了一会儿，到处都白了，所以顾均越显得特别的兴奋，直嚷嚷着要下楼打雪仗。八壹中文網

顾安然说。“都八点钟了，黑灯瞎火的，打什么雪仗啊，明天再打。”

顾均越反驳她。“哪有黑灯瞎火啊？到处都是路灯呢，”转过头来央求唐徵明。“爹地，好爹地，和我一起下楼好不好？”

唐徵明经不住顾均越的糖衣炮弹，很快就答应了，两票对一票，顾安然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们父子俩下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地面的雪，已经积了有好几寸的厚度，三个人嘻嘻哈哈地，打了一会儿雪仗，顾均越提议。“妈妈，爹地，我们堆三个雪人吧？一个妈妈，一个爹地，还有一个我。”

唐徵明又是一口答应。

很快就堆好了三个小雪人，手牵着手，立在他们面前，中间的那个小个子是顾均越，旁边拖了一条长辫子的那个，则是顾安然。

顾安然呵着手，望着还在给雪人加辫子唐徵明说。“我没扎过这种辫子。”

她嘴巴里喷出的热气，很快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挡在她的脸前，她的头发上，还有雪花融化凝结的水珠，在发梢处将落未落，不远处，甚是明亮的路灯，照得水珠剔透。

唐徵明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发梢上的冰凉水珠，笑看着她，眼里满含着温情，和周遭的冷，形成了令人炫目的对比。“要不明天早上我给你扎个？”

顾均越好奇地问。“爹地，你还会扎辫子啊？”

唐徵明很自豪。“当然。”

顾安然立刻就哼哼。“跟谁学的？”

唐徵明叹气，“我当过一段时间的美发师。”那是为了抓获一个老奸巨猾的歹徒，所以，他当了一个月的美发师。

顾均越更加睁大了眼睛。“爹地，你不是军人吗？怎么还当美发师？”

有些事情，即使亲密如小丫头，都不能说，更何况是均越这样的小孩子，唐徵明只好乱说。“我在部队里当过美发师。”

“你是从美发师开始干起来的吗？”顾均越说。“丫丫说她叔叔也是军人，现在是少校了，她叔叔就是从养猪开始干起来的。”

养猪……唐徵明一头黑线，和顾安然相视一笑，随即，他的目光，朝远处的一辆车扫了过去。

他知道，那里面是方渐离。

方渐离呆在那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很难受，非常难受！

他一直都没有撤走跟在顾安然身边的那些暗位，之前，他一直都高兴着，觉得他和小米有希望了，没想到，今天上午，他接到了陈兴茂的电话。

陈兴茂在电话里有些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方董，杨禄强说……他说……”

方渐离当时，心就突地跳了一下。“是不是小米有危险？”

听到方渐离这样紧张，陈兴茂的声音马上就利索了。“不是的，小米她没有危险，而是杨禄强看见顾安然和唐徵明进了民政局。”

进了民政局？“他们去民政局干……”方渐离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小米和唐徵明去了民政局，民政局是什么地方，那是领结婚证和离婚证的地方！

小米之前和唐徵明是离婚了的，他们再一次进民政局，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了他们去复婚的？

小米，这就和唐徵明复婚了吗？不，他不相信！

不相信这事的方渐离，亲自跑去了民政局，找到了民政局的负责人，证实了这件事。

自从证实了这事，他的精神都不太好。

他一整天窝在家里，晚饭也没吃，他实在忍不住，想找小米问一问，其实，到底要问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想找小米，谁知道，他来晚了一步，陈兴茂刚刚将车开进小区，他就发现了，在他面前的那辆车，是唐徵明的，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跟在唐徵明的身后，唐徵明上楼了，而他，则静静地坐在车里。

直到他们下楼。

他们手牵着手！

他原本就不该幻想的，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知道了小米接近他，就是妈妈说的目的，他原本就知道，小米和方渐离是假离婚，可是唐徵明前女友的出现，还有那个吻，那个缠绵的，令他觉得无限美好的亲吻。

就这样如烟消逝了吗？

难道，他就要这样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吧！

看看他们一家三口，玩得多开心，看看小米笑得多开心！

落雪无声，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女子，此刻正紧紧地偎在别个男人的怀里，昂首含笑，脉脉温情地看着另外的男子！

他和小米，到底是错过了啊，小米，已经在别处找到了幸福，那就……放手吧，他当年就放手了的，当然既然已经放手，现在，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著？

方渐离神色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胸口。

方渐离的伤还没好，他其实不适宜长时间地呆在这儿，坐在驾驶座上的陈兴茂终于忍不住开口。“方董，我们回去吧？”

是啊，该回去了，方渐离微微地颔首。

回到住的公寓，方渐离接到了林艾米的电话。“渐离哥，你在家吗？”

“在。”

“我可以过来看看你吗？”林艾米的一部戏刚刚拍完，就急着赶回了a市，上次方渐离被枪击，在国外拍戏的她得到消息赶回来，已经是过去了好几天了，那个时候，方渐离还在重症监护室，她只能站在监护室外面，远远地看着方渐离，心痛地看着方渐离，她祈祷上帝，千万要让方渐离好起来。

同时，她也看见了顾安然，她来的时候，看见顾安然在那儿，她走的时候，还看见顾安然在那儿，她在芳华，也是有耳目的，知道了方渐离受伤，是因为给顾安然挡子弹。

心里的痛，不是一星半点，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方渐离爱的是小米，方渐离竟然可以为了顾安然挡子弹！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呢？

她想，她是知道的，因为，站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她，就恨不得，那一刻她本人能替方渐离挨子弹，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她本人！

可她偏偏还有片约在身，还需要赶戏，她刚在a市呆了一天，导演的电话便不停地追过来，后来她急了，便说。“我不演了，你另请高明吧。”

尽管林艾米是知名的影星，但她平时很少耍大牌，这样拍片拍到一半说不演，也是绝无仅有的，导演也了解到方渐离住院的事情，最好只好迁就林艾米，直到方渐离出了重症监护室，林艾米才离开a市。

因为耽搁了时间，所以这段她一直都没回来，每天打电话回来，问候方渐离，只是问他的身体。

今天上午终于拍完了片子，中饭都来不及吃，林艾米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a市的飞机，现在，她刚刚下飞机。

方渐离正难受呢，听到林艾米说过来看他，就答应了。“你过来吧。”

林艾米很快就到了，她是方渐离这里的常客，方渐离对她，就像对妹妹一样，看她来了，只是指了指沙发。“坐吧。”

林艾米人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烟味，这是她从前惯常在方渐离这里闻到的，他以前挺爱抽烟，可最近两个月，他很少抽了，特别是他受伤之后，更是跟烟绝缘了。

可现在他竟然抽烟，已经燃烧了一半的烟，夹在方渐离修长的手指头间，青烟袅袅升起。

林艾米坐下，看方渐离，她皱了眉头。“渐离哥，你身体没有好，医生不是吩咐过，这段时间不许你抽烟吗？”

方渐离笑了一下。“抽一根又没什么要紧。”

“怎么不要紧了，医生说过来的，抽烟会阻止你的伤口愈合！”

“医生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夸大其词了。”

“渐离哥！”

方渐离还在笑。“你这次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明明方渐离在笑，可林艾米觉得，方渐离那笑容，很是惨淡，比哭更让人心悸。“渐离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方渐离愣了一下，马上否认。“没有，我身体很好，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和小米闹矛盾了？”她留在医院的那几日，看见了，看见了刘小米也就是顾安然，一直都呆在那里，一直都守着方渐离，她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没有希望了，她这辈子，都只能做渐离哥的小妹。

“……”方渐离静默了一会儿，又笑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刘艾米不答，只是低头，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面镜子，打开递到方渐离的面前。

镜子里，那个五官和谐，面容英俊的男人，眉头紧皱成川，唇角，却还倔强地微微上扬，仿佛自己和自己较劲一般，方渐离怔了怔，伸手，摸平了眉心。

“渐离哥，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她一直都是他的垃圾筒，以前是，以后，她也乐意当他的垃圾筒，直到有一天，他不需要为止。

长久的沉默。

方渐离忽然觉得手指头有些痛，原来是他夹在手里的烟，已经燃烧到了手指边缘的位置，他拖过面前的烟灰缸，将烟按灭。“艾米，我失恋了。”

从几年以前开始，小米离开之后，他就一直都处于失恋状态，好容易，他以为，他和小米，可是最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最终，他还是孤家寡人，也是他活该吧？

“渐离哥……”林艾米垂下了眼帘，方渐离说他失恋了，也就是说，方渐离和刘小米，终究是分了，心底里，隐隐流动这一丝欣喜，她没有办法控制，人性都是自私的吧？她原本应该为渐离哥感到难过才对，可是她竟然就欣喜了！“渐离哥，我上次回来看到她，我以为，她喜欢你的。”

“不止你以为，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我以为我终究用我的心打动了她，可是，”方渐离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她终究还是和别人结婚了。”

“她又结婚了？”林艾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刘小米，还真是受男人的欢迎啊！

“是，她结婚了，准确一点说，是她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