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三岁】
梦中的江娆,回到了无家可归的三岁。
她流浪在深秋,藏匿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以流浪猫狗为伴,靠捡拾垃圾为生。
她听不见,不会说话,见人就躲。
直到有一天,透过垃圾桶的破洞,她看见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被高大的坏人掳上黑色的汽车。
男孩精致贵气,像极了她的堂兄。
她想,她得去救他。
她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沿着汽车开走的方向一路向下走。
路上行人纷纷避其如瘟神,她毫不在意。
她认准一条道,走废了脚上从流浪开始再没换过的那双鞋子。
即使它已经不太合脚,她依然舍不得丢。可它已经烂了,不能再穿了。
狠了狠心,她还是把它丢掉。
这么长的路,她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再拿着如此轻巧的这么一双破鞋。
没有鞋子,她走得再小心翼翼,也被粗粝的地面磨破了双脚。
她的愿望从救那个小哥哥,变成了有一双新鞋子。
很快,她的愿望就又变成了吃一顿饱饭。
离开垃圾桶很快就可以倒满的城市,郊区的垃圾桶空到狗都不愿意去翻。
不知道是怎么挨过那几天,江娆竟然真的在偏僻的小村里找到了掳走那个小哥哥的坏人。
她摸了摸最后的小伙伴,一只瘦骨嶙峋的奶牛猫,猫咪聪明地溜到正在商店买东西的那人身后,趁着他不注意,冲着他撒了泡尿。
入夜,她跟着猫咪寻摸到一处差点被荒草遮蔽的破木屋。
木屋门窗都被锁死封死,竟是一点亮光都透不进去。
她想,他一定很害怕。
就像她第一个流浪的夜晚,风嘶犬吠,蛇鼠虫蚁,暗无星月。
她更坚定了要救他出来的决心。
从周围捡了些尖锐的石头,她举过头顶,一下下磕着木屋的窗户。
石头掉下来,蹭破她的前额,她浑然不在意,捡起来继续砸。
直到终于磕出一个小洞,碎木屑絮絮掉落,她便在小洞的旁边继续开凿。
几个小洞连成片,她又找来一些大石头,踮到脚下,能使的力气更大,终于有了个她可以钻出去的洞!
她太聪明了,不着急进去,反而到处搜寻着大石头,扔了四五块进去,又把脚下的石头踮高了一些,才爬进去。
木屋里面果然一片漆黑,即使窗户开了个小洞,倾泻了些月光,也依然黑得伸手几乎瞧不见五指。
她边走边摸,终于在石床上摸到了稍有些温度的人体。
仅仅几天的功夫,他摸起来就都是骨头,几乎比她还要瘦。
她用力晃他,他们得赶在天亮之前逃出这里。
见他猛地坐起身,江娆赶紧拉着他的手往起来拽。
男孩很快反应过来,摸黑寻了些没吃的东西给她,自己也吃了一些。
他绝食太久,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是江娆扳着他的腿把他推了出去。
摔倒在地上,看着漫天繁星,他心中又燃起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伸手把江娆也拉出来,两人连滚带爬地逃进漫无边际的荒草地。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回答,只吭哧吭哧跟着他走。
牵起她泥黑的小手,他在她手心写着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明所以。
他对着她说话,可无论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反应,他有些失落,便给她起名叫小哑巴。
不过有个人陪着已经很好,比那黑到几乎要把人逼疯的木屋好上太多太多……
他知道她可能听不见,但他依然想说。
她把他救了出来,就像一束光,给他带来生的希望。
他想,无论以后如何,这辈子都要好好照顾她。
……
相携流浪了几日,两人终于获救,他也终于回到了家。
原以为她是个黑得像猴子一样的小女孩,没想到洗干净后的她漂亮又可爱,他见了更喜欢,抱着就不愿意撒手。
她绵软的身躯仿佛有特别神奇的力量,能驱散他心中的黑暗和阴影。
而她也很依赖他,两人整日形影不离,即使她不回应他的话,他也依然会喋喋不休。
他父母也感念她救了他的恩情,准备办手续收留时,却被他父亲的家族阻挠,辈分稍高的人也纷纷出来用辈分压人,说他们家大业大,不可收留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孩。
实际上是不想将来多一个人分他父母的财产,他心里知晓地一清二楚,却不明白父母为何宁愿一直低声下气也不愿意脱离那个所谓的家族。
几经商讨后无果,无奈之下,他的父母只能瞒着他想把她送走。
没想到被他察觉,他疯了一样阻止,却终究拗不过那些大人。
他最终绝望,哀求母亲,让他跟她做最后的道别,母亲到底还是心疼他,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扯下脖子上的玉璧,用尽全身力气掰成两半,拉起她的小手,塞进她的手心,她仿佛知道他的用意,将半块玉璧牢牢握在手心。
她的手太小,紧紧抓着玉璧,也还是露出了半截。
他看得眼眸猩红,报复一般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和着血在她手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蒋,怀,寅。
……
“蒋,怀,寅。”
江娆嗫喏着这三个字,泪流满面从梦中醒来。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竟也不是在蒋家老宅了。
伴着微风席卷入窗,她竟闻到咸咸的海风气息,听见海浪翻滚着拍打沙滩的声音。
她慢慢走向窗边,拉开窗帘,直面蔚蓝的大海!
“江娆!”
她趴在窗栏往下看——
听雨和覃诗颖在堆沙,宛清君追着她俩涂防晒霜。
纪成勋和徐泽霖站在海边跃跃欲试。
蒋怀寅站在在楼下,举着椰子望着她,似乎她再不下来,他就要拿椰子砸她!
“快下来!”
他又扔掉椰子,朝她伸手。
她想,他一定是疯了!这可是二楼!
可她前所未有的心动!
没有让他等太久,她真的爬上了窗栏,一跃而下!
她闭上眼,跌进一个沉稳的怀抱。
她听见了耳边传来覃诗颖的阵阵尖叫,纪成勋大叫卧槽的公鸭嗓。
连徐泽霖也低啐了一句疯子,被海风传进她的耳朵。
最后是宛清君的崩溃——
“你擦防晒霜没有你就下来!”
他们的声音渐渐遥远,她的耳边只剩他的低喘。
“亲亲我。”
“亲哪?”
江娆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热烈地送上自己的唇瓣……
“卧槽!这两个人又他吗秀恩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