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经巷入口处的父女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隔壁的余庆家,
余庆的院子里,
少年与少女此时正躺在藤椅上酣睡着,
时不时地,余庆还会在藤椅上翻个身,与少女闭眼相对。
从小生在小镇上的少女,与那中州来的名门子弟,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余渔跟在父亲后面推开门进了小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样貌绝美的少女躺在藤椅上,而她边上就是自己的弟弟余庆,
余庆被开门的动静扰醒,眉目微动,眯了眯眼后,立马从藤椅上起身笑道,
“二叔?二姐?”
一旁的陈初见此时也闻声而动,缓缓起身,看了眼余庆,不言而喻。
余庆心领神会,当即介绍道,
“二叔,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是从中州来的,叫陈初见。”
陈初见的目光则是一直在余臣背着的木箱子上,拱了拱手,恭敬一声,
“见过余叔叔。”
“外乡人?”余渔挑了挑眉,冷哼一声,
“倒是自来熟,连叔叔都叫上了。”
余渔话中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
你与我弟弟上过床了?
“不敢当,礼仪二字,我还是知道的,我与余庆是朋友,喊一声叔叔应该没问题吧?”陈初见和余渔二人,面面相觑,针锋相对,好似一场没有绳索的拔河较量。
陈初见何时被人如此讥讽过,况且她一看到这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女子,就觉得与此人天生的不对付。八壹中文網
一旁的余庆连忙开口道,
“二姐,她是我……”
渔余庆话未说完,就被二姐打断,余渔低敛眼眉,依稀可见睫毛微微颤动,沉声道,
“平日里你不是胆子挺小的吗,怎么?现如今姑娘都敢带回家了?”
余庆悄悄往陈初见站的位置挪了挪,低头不语。
陈初见脸色微红,若不是碍于那名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汉子,否则她肯定要和这个气息内敛,剑意却是跋扈之极的青衣少女问剑一番!
剑修与剑修之间,向来就是针尖儿对麦芒,大道相争罢了。
“够了渔儿,人家是客人,不得无礼。”许久,余臣神色肃穆的看了眼陈初见,以及她手中的长剑,老气横秋道,
“你是陈家人?”
少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是的。”
余臣不再看向少女,将目光转到侄子余庆的身上,极其认真的讲道,
“庆儿,我和你二婶决定过几天离开这座小镇了,搬去中州,你随我们一道去吧。”
中州?
“二叔,我不想去。”
余庆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东方,
他的视线越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越过那座牌坊楼,越过小镇,最终在一处墓园的停下。
“我爹我娘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余渔见状,叹了口气,认真道,
“余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留在这里干嘛,你没瞅见外面的人已经要开始接管这里了吗!你以为这里还是以前那个小镇吗!”
余臣说完话一直在观察余庆,观察余庆的神色。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这个侄子是个傻子,
因为余庆可是他大哥的儿子啊!
陈初见此时倒也一改之前,反而附和余渔说了句,
“余庆,我觉得余叔叔说的没错,去中州可比这里好多了,在中州不用担心饿肚子,我们唐国的圣皇每个月都会给百姓分发粮食和银子,而且到了中州,只要提我陈初见的名字,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余渔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初见,陈初见亦是如此。
余庆缓缓收起之前的笑容,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余臣,字正腔圆道,
“二叔,我想好了,我会留在这里,陪着我爹我娘,若干年之后,我也好与他们在下面团聚。”
余臣手别在身后,紧紧握拳,考虑要不要一巴掌让这小子睡上几天,到时候已经踏上中州的土地,这小子不去也的去!
院门外,刚刚睡醒的苏甲,此时也来找自己的这个老搭档,
刚一进门的苏甲,就吆喝一声,
“哎哟,这不是余二爷吗,今儿个不忙啊?”
余臣缓缓转头,皱眉道,
“你来找庆儿作甚?”
苏甲笑着摆摆手道,
“我能干嘛,今儿个镇上死了一个外乡人,衙门里的人让我把尸体抬去埋了,给了十两银子呢,这不,我就想到庆小子了吗,反正他小子一门心思的想着赚钱娶媳妇,这活儿给他做正合适。”
面对这位巷子里的老邻居,余渔不屑一顾,只是冷笑一声,
“你是真觉得我余家没人了?”
苏甲惊“疑”一声,眼睛里似乎发现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没有理睬余渔,而是朝着陈初见扬了扬脑袋,一脸坏笑的看着余庆,
“余庆,你小子厉害啊,一日不见,在哪找的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余庆看了眼身旁脸色铁青的陈初见,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道,
“别瞎说老苏,初见姑娘只是在我这暂住两天,”
“啧啧啧,说起人家姑娘,连姓都不带,你俩昨晚要是没点啥,说实话我是不信的。”苏甲两只大拇哥竖起来,相互碰了碰,眼睛则是盯着陈初见上下打量着。
“苏甲,我劝你以后少和我家庆儿来往!要不然……..”余臣似乎忍了这家伙许久年月,沉声道,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
苏甲哭笑不得,神色俨然,随后抬起一只手,微微上扬,以一手凝音成线的手段,将余庆隔绝在外,口中说道,
“你余臣的为人我不了解,但当年余大哥孤身一人闯入蛮荒腹地,你这个做弟弟的又在哪里?你现在倒是教训起我了?余庆是我选的最后一任“守村人”,这也是余大哥点头答应的,你若是想要强行带走余庆,我不介意在这座镇妖关和你打一架!我倒要看看这方天地,你能奈我何!”
苏甲对余臣说的话,余渔与陈初见亦是可以听见,
两人听完苏甲说的话后,皆是震惊不已,同时看向余庆,
余庆一时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俩看我做什么!”
“庆儿,今晚去家里吃饭,明儿一早我们一家就要走了,临行前,去二叔家吃顿饭,总能去吧。”余臣像是突然精气神涣散了一般,长叹一口气,神色凝重。
余庆点了点头,双手作揖,
“知道了二叔。”
余臣又看了眼余庆,这才拉着余渔走出院门,
站在门口处的苏甲还特意挪了挪脚,给这位余二爷让开一条路。
陈初见也是如释重负,
这位余庆的二叔,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强”!
简直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强”,
哪怕是在中州,像余臣这样仅是自身流散出的剑意,便让人犹如山岳在前,高不可攀的存在,不算很多,但最起码陈初见认识的几位,似乎也不如刚刚院子里的那位。
“他真的是你二叔?”陈初见没来由地脱口而出,
余庆也是无奈,摊了摊手,
“如假包换。”
院外的苏甲懒洋洋地靠在院门处,打量着这位“不请自来”地外乡少女,打趣道,
“小女娃你姓什么?”
陈初见瞥了瞥嘴,头也不回的坐在藤椅上。
对于这个光棍汉,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一看就知道不什么好人,
万一惹毛了自己,哪怕他境界再高,少女也要出剑!
自从来到这座小镇,少女总觉得处处透露着怪异,
虽说这里是那古书中才记载的“镇妖关”,但也已经过去万载,只是想不到,她刚一来这,就遇到了这里最大的两条地头蛇,真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撞太岁头上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姓陈嘛…..了”苏甲见少女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一个人自顾自地说起来,
“陈氏一族就是有些傲气…….”
余庆对苏甲招了招手,
“老苏,那……..”
“逗你呢,尸体早就被我埋了,你小子还真信啊?”苏甲轻笑道:“在家看住你这个小媳妇,今天就别出门了。”
说完,苏甲便转身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小镇的最西面,黑云压城,如有妖族压境。
苏甲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了看西边已经乌云密布的天幕,感慨一声,
“好大一只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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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一处街头,一位摆摊卖画的目盲老人,停下手中正在绘画的笔墨,看着从自己头顶掠过的两道虹光,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淡淡笑道,
“有“寇”自蛮荒而来。”
小镇的一处巷子里,先是有人猛然间拔地而起,如一道白色的长虹,贯穿天地,向着那处乌云的方向直勾勾地撞去!
紧随其后,又有人以身为剑,御剑而行,周身剑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试图将那片黑色的云海搅散。
目盲老人双手别在身后,看着某处衙门内的几道气机波动,对着所有修行者的心湖说道,
“十境之下的就别想着凑西边的热闹了,一会儿准备谈判的事情!”
老人话音刚落,提起手中的金色毛笔,将手中那副“樊笼”画卷,最后一笔“枷锁”画完后,
随后单手拘押一道剑气,
万年以来的无主剑气,被老人这么轻松一拽,很是随意。
老人将手中那缕凌厉的剑气,朝着那幅画卷上砸去,画卷先是微微一颤,随后碎裂成千百片,朝着小镇的各个角落而去。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南岭极高的山峰上,向着平乐镇望去,便会发现,
此时这座小镇已经被一层金色的光辉覆盖,
如一座金牢笼。
午间,陈初见按照约定好的,做了一锅的鱼烧豆腐,虽然没有余庆做的好吃,但也不至于无法下咽,
余庆端着碗,坐在院子门口的门槛上
“初见姑娘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红衣少女倚着墙壁,手里和余庆一样,端着一只盛满饭的大碗,
“当然,只要不涉及一些隐秘的问题,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余庆略作思量后,问道:
“初见姑娘,你们这些外乡人来这里,准备何时离开?”
少女挑了挑眉,“不清楚,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我估计再呆几天便会离去,至于他们我不清楚。”
余庆扒拉一口饭,又问道,
“中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中州?”
“对,就是你的家乡。”
“你想随我一起去吗,你要是点头,我可以带你去。”
门口的余庆笑了笑,他自然是不会随她去的。
少女不明白余庆,看不穿这个乡间的傻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
“中州是人族大陆上最大的一片州,四面环海,自古便有“九州之尊”的说法,而且中州大地上早就被我们唐人一统了,不像你们陵州,大小国家到处都是,没有统一的货币,没有统一的度量衡,甚至连语言文字都没有统一,不过你们大胤还是有些手段的,赵氏皇族基本上算是陵州的主人了”
“但总之,中州大地比你们陵州要好得多了,那里是人族修士的聚集地,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皆在中州。”
余庆背对着堂屋,望向门口,不解道,
“二叔怎么想起来去中州了,按你所说,中州应该距离这里很远啊。”
少女莞尔一笑,道:
“笨蛋,怎么可能真的是走到中州的,凤阳城那边有渡口,有专门负责运送客人和物品去中州的仙家船只,而且速度很快,从凤阳城到中州需要一月有余,若是直达去都城长安的话,约莫还有一个月,只不过这价格却是不便宜……..。”
余庆“嗯”了一声,
“二叔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钱,足够去中州的了。”
少女很想和他说“你二叔靠的不是钱”,但她还是将话收回了,
两位境界高绝的人住在余庆边上,而这个傻小子却还是一副“井底之蛙”的样子,想必其中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少女可不想做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许久之后,少年转头笑道,
“你要是不嫌弃,今晚睡床上吧,被子都是刚洗过的,大晚上睡在绳索上肯定不舒服的。”
“那你呢?”
“我有一个朋友,他这两天去南岭采药了,估计今晚也应该回家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和苏甲一样,很好的朋友。”
少女沉默了半天后,极其认真道,
“谢谢,余庆….你…..是一个好人。”
余庆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客套话,
他心底有个问题困惑了很久,犹豫半天后开口道,
“初见姑娘,我爹是天启九年出去打仗的,我想知道,远方的战场,我们的敌人真的是书上说的…..“妖”吗?”
少年说话时,神色严峻,望着少女时,眼睛里有很多疑惑,她希望少女可以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他问过二叔,可二叔始终没有告诉他。
少女点了点头,耐心说道,
“是的,我们的敌人是妖族,他们并不像我们人间的妖,而是真正活在没有大道规矩下的“妖”!万年来,它们始终想要踏足人间,但还是被我们给打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我们输了,你爹打仗的地方便是西面的山海关战场。”
少年低着头,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那时候据衙门传来的消息是,他的父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但余庆希望他爹没死,只是受伤了,
他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都会去小镇的城门口,
少年嘴上说着讨生活,心底却是在等。
少年多么希望,那个喜欢对自己笑的汉子可以回到小镇,摸着他的头,开心的说一句
“庆儿都长这么高啦,爹这次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少女看着余庆神情落寞,安慰道,
“余庆,你爹是英雄,所有战死在妖族战场的人族,皆是人间的大英雄!”
余庆抬起头,苦笑一声,
“可我不想要英雄,我就想要我爹….我娘……,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自爹娘走后,少年便觉得自己如那无根的浮萍,到处流浪。
逢年过节,看着别人家欢声笑语,他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在桌子上摆着三双筷子,三个碗里盛着满满的米饭……..,
做了爹娘爱吃的菜,却无人来吃。
少年心结似乎打开了,起身看了看天色,长舒一口气后,又猛然间倒吸一口,
流淌在小镇内的万载剑意,突然有那么一瞬间骤然间停滞不前,就连少女腰间的长剑此时也骤然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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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衙门内,穿着一身黑色蟒袍的青年与一名儒衫青年结伴而出,
两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蟒袍青年开口笑道,
“李兄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闷气呢?”
儒衫青年气质儒雅,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两鬓间留着两缕过肩的青丝,看起来颇有一副儒家君子的派头。
青年此刻间的心情似乎很不一般,约莫是自己本以为囊中之物的东西,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去,肚子里憋着火,
要是被同行而来的人得了去也就算了,可一个乡间的同龄人,竟然明目张胆地从自己手里抢,实在是让他这个陵州“第一才子”有些郁闷,若不是碍于那位皇帝陛下的规矩,他必然要把那小子废了不可,
儒杉青年转头叹息道,
“强龙不欺地头蛇罢了。”
蟒袍青年提醒道,
“我和你兜儿个底,那人千万不要惹,”
儒杉青年疑惑道,
“怎么?那小子有靠山?”
蟒袍青年抬了抬头,看向西面,笑道,
“他爹便是刚刚那两位的其中一个,你说谁能惹得起?”
儒衫青年听完后,先是有些皱眉,但后又觉得有些在人前丢了面子,反驳道,
“一位剑仙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一个读书人吧?”
蟒袍青年笑呵呵道,
“这肯定是不会的,你只要不与他儿子打起来,估计他也不会在意这件事情。”
儒雅青年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点头道,
“算我倒霉,碰上一块铁板。”
儒杉青年愤愤不平,“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到了我手上再去抢,这不明显的欺负人吗?”
两人谈话间,蟒袍青年看了看头顶越发明亮的天空,沉声道,
“那位已经开始隔绝这片天地了。”
儒杉青年瞳孔一缩,瞪大眼睛,
“压境了!”
蟒袍青年亦是心头震惊不已,
“不仅仅我们,此间所有修行者都会被压在一境!”
儒杉青年压低嗓音,问道,
“难不成这次来的是一位雪原上的大妖?要不然那位怎么会在这里施加如此手段!”
“八九不离十了,要不然我爷爷也不会亲自去写信去中州让这位亲自来此。”蟒袍青年转冷冷笑道,“你看着吧,这次的谈判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的。”
儒杉青年点了点头,转过头轻声问道,
“这位真的是那吴….”
蟒袍青年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身处圣人天地,应当礼敬,不得直呼其名。”
儒衫青年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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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年纪相仿的青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小镇最北面,途中经过几条人多的街道,百姓看到两人,不由得避而远之,这两位的穿着与样貌,比起镇上的一些富家子弟看起来还要俊俏富贵几分,私下里也对这两人议论颇多,
身着儒衫的青年姓李名阳,是大胤当朝宰相的二子,早年间拜入嵩阳学宫,是正儿八经地儒家弟子。
蟒袍青年的身份则是更为高贵,他爹是当朝的太子,而他也早早就被那位一统陵州半壁江山的老人,亲自敕封为“皇太孙”,姓赵名湛。
两人谈笑间尽显风流,不经意间拐入一处小巷,
李阳摸着巷子里的青砖墙壁,手指被割的生疼,好奇道,
“赵兄,我似乎感觉到了这里有不寻常的物件。”
蟒袍青年赵湛一脸笑意,
“李阳兄果然身具福缘啊,到哪都能找到好东西。”
儒衫青年循着墙壁上的一丝丝游走的灵气,看向前方,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庭院,笑道,
“东西就在前面。”
蟒袍青年轻声提醒道,
“李兄一会儿尽量低调行事,莫要阴沟里翻船,我辈中人最忌讳的便是“万一”。”
这位被誉为“金陵才子”的年轻人,心中不以为然道,“大道在我手中,谁拦我,都不行!”
巷子一头处,一名背着篓筐的高大少年,风尘仆仆的从两人对面遥遥走来,
儒杉青年第一个看到这位少年,对着边上的赵湛打趣道,
“这小子总不会有什么剑仙的老爹吧?”
蟒袍青年翻了翻白眼,
“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运气真是好的不行。”
李阳笑道,
“就算有,哪有如何?此时大家都是一境,谁是龙蛇,还不一定呢!”
青年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对面的高大少年,只是瞥了眼这两位气质翩翩的公子哥,便径直向前走去,准备回家,
李阳大步向前走去,叫住了少年,笑眯眯道,
“小兄弟,可曾认识这户人家?”
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但身材却是高大健壮的少年,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去,摇了摇头,
“不认识。”
赵湛此时也走了过来,哪怕贵为皇子,但赵湛仍旧说话时语气诚恳,看着少年笑道,
“小兄弟你别误会,我们就是路过小镇的外乡人,想进去看看这里的小院。”
不曾想少年依旧是摇了摇头,
“我真不认识,你可以去问问别的人,或者去城门口找一个叫“苏甲”的,他对镇上的人熟。”
李阳面不改色,笑意如常,从腰间掏出一枚金锭,
“小兄弟,你告诉我实话,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少年瞅了眼那枚金锭,依旧还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
李阳以心声对赵湛说道,
“这小子会不会在诓我们?”
赵湛脸色如常,淡淡道,
“看着不像。”
李阳有些急躁,眉宇间露出一丝丝的狡黠,
“实在不行,我直接翻墙进去好了。”
赵湛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是我大胤的疆土,你这样做,不合法纪,况且我还在这呢,你觉得这样进去合适吗?”
李阳按耐住性子,开口对少年说道,
“小兄弟,你若是老实告诉我这家人的名字,我可以让你做这里最有钱的主儿。”
少年咧嘴笑道,
“你烦不烦?都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脑子有病?”
话音刚落,
赵湛本以为李阳会勃然大怒,但李阳却是一脸玩味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答非所问的看向赵湛,
“赵兄,我想我知道这家人是谁了。”
赵湛恍然大悟,苦笑一声,
“小兄弟,你就是这家的主人吧?”
高大少年扯下身后的背篓,
“那又如何?”
“不如何!”李阳神色阴沉,口中轻骂一声,
“乡野刁民,真是一颗好大的狗胆!”
高大少年,脸色铁青,
纵使是平时脾气很好的少年,此时也皱了皱眉头,
他朝着李阳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咒骂一声,
“去你娘的腿!”
赵湛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
幸好这少年没有将唾沫吐在自己身上,要不然这个天大的难题真要落在自己头上了,轻则出手杀了这个少年,重则道心涣散,一辈子记得自己辈一个野小子吐了口唾沫在身上,想想都是恶心至极!
李阳愣了愣,看着自己青衫上那抹带着黄色的唾沫,差点将肚子里的吃食给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从小身居金陵的他,何时遇到过如此无赖的少年!
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别人吐口唾沫在身上,更别提还是一个贱如蝼蚁的少年!
他是宰相的儿子,大儒的学生,更是凌驾于这些世俗人头顶的修行者!
若不是父亲要他与皇帝太孙同行,他这辈子都不想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比起那个抢走自己宝物的人来说,他现在觉得这个少年真是该死!
为何不朝赵湛身上吐?却把这肮脏之物吐到自己身上!
赵湛此时心里则是有一些好奇,这位平时趾高气昂的读书人,碰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又会收起那副翩翩君子的嘴脸?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只不过自己终究是一国的太孙,低声说道,
“李阳,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只不过,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处,
只见李阳缓缓抬起右掌,随后朝着少年的头顶重重拍下!
少年瞳孔放大,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
赵湛没有阻拦,
为了这个少年,他还不至于动手阻拦,只不过出于本心,他又不得不劝诫一番。
李阳这一掌直接将少年拍的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纵使是一境的修士,那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赵湛也是松了口气,这少年似乎身体很是健壮,一掌之下,仍是还有一丝气机,不曾断绝。
赵湛突然皱了皱眉头,大喝一声,
“李阳!够了!”
原本准备一脚断了少年性命的李阳,最终还是没有踹上去,
“算是便宜他了!”
只不过,李阳很快对赵湛拱了拱手,
“太孙殿下,是李阳刚刚唐突了!”
赵湛冷笑一声,
“不要有下次就好!”
说罢,赵湛对那少年家里的东西失了兴致,转身离去。
李阳则是将身上那件儒杉直接一把扯下,盖在了少年的头上,随后破开那座院门,约莫半柱香后,一脸笑意的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吐了口痰在少年的身上。
李阳走到巷子的尽头,又转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少年,笑笑道,
“蝼蚁就是蝼蚁,你下辈子还是个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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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早,可阳光却是怎么也照不进这条幽暗的小巷子里,
高大的少年七窍流血,口中还时不时地涌出一大口鲜血,可怜的是,脸上还盖着一件青衫,让人看不清此时少年的惨状。
巷子里有位少女循着浓郁的血腥味,远道而来,
她给少年把了把脉搏,皱了皱眉,疑惑道,
“好狠辣的手段,一掌就断了全身的经脉!”
小巷子的另一头,一名少年,手里拎着一只刚从街上买的烧鸡,还冒着热气。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丢了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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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镇外,有少年背剑而来。
“呼~~~,终于到了,这鬼地方真是邪门的很,刚刚还是夜间的,这会儿到了这里却又是变成白日了,”
陆沉轻吐一口浊气,站在平乐镇的脚下整理衣着,一路走来,这方天地之间的灵气真是稀薄不堪,难怪这里修行者的境界一直无法精进。
其实陆沉心里隐约间也猜到了几分,大概这就是颜圣人给长安想入其门下的那群人,一个试炼的天地,圣人的手段当真是无法用正常二字形容。
都说自古圣人可掌观山河,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小镇大门紧闭,官道上也没有行人,
陆沉准备翻墙进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原本死气沉沉的小镇,忽然一下子金光熠熠。
“好术法!”
陆沉微微抬头,自己已经身处樊笼。
只不过这“樊笼”似乎不是针对他的。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陆沉下定决心,先进去再说,反正此地也没有仙人境的修士,
对他来说,不到仙人皆可杀!
自打来到这里,在他与那头大妖双方倾力出手厮杀后。
陆沉天道修为已经悄然入三镜,至此武道天道皆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