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听到余臣苦笑一声后,也只是笑了笑,此地境界最多也就相当于炼虚境,而且这座小镇冥冥中又被某位擅长阵法的修士施加了一道门槛,境界被处处压制,以至于陆沉行走小镇期间,肩头上隐约负重前行,同理,这个汉子与巷子两头的男女也是如此。
巷子东西走向,东边儿的那名少女,身着青衣,腰间还用一块白锦裹腰,反手一把长剑贴在背后,目光清冷,杀气腾腾。
西边的青年则是脸色有些怪异,只是一直盯着陆沉看去,他的身形比那个汉子要壮硕几分,而且极为相似,但年纪看起来也就和陆沉相仿,赤手空拳堵在巷子的尽头。
陆沉猜的不错的话,男的应该是那个汉子的儿子,至于那个少女,要么是这个青年媳妇,要么就是妹妹,反正关系应该挺近的。
青年见陆沉站在门口,开口问道,
“怎么打?”
青年嗓门极大,以至于整个巷子里有了回响,
陆沉原先对那少女有几分兴趣,现在他改了主意,他觉得这个青年口气倒是不小,
“你们两个一起上,还是我挨个儿去找?”陆沉话对着这两名男女说,目光却色看着院子里的汉子,“还是说你们三人一起上?”
“年轻人心气倒是不小,确实难得!”余臣破天荒地点头说道,“这里太小,换个地方吧!”
话音刚落,身穿一袭青衣的少女,从腰间摸出一块剑符,冷冷道,
“有种的就进来。”
剑符是一块小天地,约莫有半座小镇的大小,少女将剑符以剑气击碎,随后一道裂缝缓缓从撕裂虚空,像是一道门户,少女之间跳了进去,
青年见少女祭出剑符,不由得眼皮跳了跳,这可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儿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就这么糟蹋了,真是暴敛天物,肉疼归肉疼,青年仍是对陆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俗话说“请君入瓮”,就是不知道这翁结不结实了。
陆沉看着这道有些粗劣的法器,摇头一笑,
“看不出来,此方天地也还有炼器一脉的修士。”
说着,一脚踏入。
寻着陆沉的脚步,青年也赶忙朝着那道裂缝而去。
说是小天地,这剑符内的光景和小镇如出一辙,不知锻造此符的大师是用了什么秘法将小镇拓印其中。
还是那条逼仄的巷子,同样的位置。一左一右,陆沉居中。
陆沉大概已经知晓少女为何要将自己引到此处的原因,无非就是在此处没有了那阵法的束缚,境界恢复往常,而且这里提前被人引入了大量的灵气,不乏为一处绝佳的厮杀擂台。
自打来到这里,除了和那头猿猴出身的大妖有过一战后,陆沉还未领略这里剑修的风光,恰好,少女便是,而且看着境界不低的样子。隐约之间已经是外面的三境巅峰,而那青年也是如此,武夫境界和陆沉相差无几,只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是差了一点。
一位剑修与一位武夫联手,在现如今的天下,应该算是最佳组合了,剑修只管远远递剑,武夫近身厮杀肉搏,一般人落了此局,基本上也就是这两人一个照面的事情。
还有一点陆沉有些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初来乍到的,也没惹谁啊……。
相比之下,陆沉更担心的是那名少女手中的长剑,
少女手中那把用紫檀木作剑柄的长剑,让陆沉不免有些寒意阵阵,丝丝缕缕的剑气攀附在剑身游走。
陆沉忽然问道,
“打架之前问个问题,咱们貌似第一次见面,怎么二位来这里像是有意而为之?”
少女目光依旧清冷,手中长剑指向陆沉,嘴角微微上扬,笑而不语。
那青年瞥了眼少女,沉声道,
“余渔小心点,此人非比寻常!”
青年沉哼之间,脚下宛如利箭,向着那袭白衫扑去!
陆沉微微转身,在距离那青年只有一丈左右时,身子悍然撞了过去。
那青年见状,忽然改变招式,也是以肩膀撞去!
两者肩膀就这样相互撞在了一起,由于两人速度过快,四周空气发出猎猎作响声,
两位武夫之间的一击,瞬间便将四周房屋震塌,未见高下,只是那青年身子微微后仰,倒滑出去,而陆沉则是双脚扎根大地,稳若山岳。
青年在停下身形后,眉头一皱,陆沉竟然也会“撼山撞岳”。
这招是自己那位大伯传授的,按理来说,除了自己以外,在他的意料中,就算余庆会也就罢了,这个人怎么会同样的招式!
陆沉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青年的撼山撞岳练的一般般,面对自己时仍旧有所保留,不够纯粹,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两位还是一起上吧,单个上的话,我怕打死你们俩!”
陆沉说话间,将身上的白色法袍一把扯下,裸露上半身,随后长长吸足一口气后,气机流转周身窍穴,一层赤青色火焰裹满全身,与此同时,陆沉脊骨处至腰间、胸口,近乎半截上身,一条上古烛龙隐约而现。
“好诡异的纹身。”少女对着青年提醒道,“小心点,这个人很棘手!”
青年还未等少女说完,浑身披着焰火的陆沉已经来至身前,微微扬起右拳,对着青年腹部一拳挥去,随后又是一脚直直踹去,丝毫不给青年还手的机会,
一拳一脚之后,陆沉忽然停下,身子往左一拉,撞碎边上的一堵围墙,巧妙的躲过四道凌厉的剑气,
少女对着陆沉挥出四道极快的剑气,随后又祭出一把小剑,向着陆沉而去。
青年强忍住体内涣散的气机,向后撤去数十丈,防止被那人再次一拳击中。
天下剑术分快与慢,少女显然走的是快剑,剑气之快,宛若蛟龙入海。
陆沉在这座小镇里四处乱撞,毁坏墙壁房屋,每次都刚好巧妙地躲过凌厉的剑气,还有那把咬着自己不放的短剑,那些锋利无比剑气杂乱无章,在空中交错纵横,像是一场大雨将这座小镇笼罩八方。
青年忽然身子一跃,在看到那道四处游走的身影后,双手作锤,下压地面,试图强行拦下那人。
少女则是单手握剑,与青年一拍即合,对准那人一剑横扫而去,
这道横劈而来的剑气极长,为了拦下此人近乎将小镇毁于一旦,
只不过那道身影忽然手中拿出几张符纸,随后捏碎。
下一刻,陆沉忽然凭空消失,一拳砸下的青年突然后背一凉,但拳势已出,回不了头,整个小镇被青年这一砸,陡然间炸出一个巨坑,大地上的青砖碎瓦四处蹦碎倒飞。
果不其然,陆沉已经出现在青年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其头顶,另一只手悍然握住那道近在咫尺的剑气。
陆沉目无表情,按住青年肩膀的那只手微微加重力道,按得青年轰然下沉,双膝埋入大地,另一只手则是将那道剑气强行朝天上扔了出去。
青年怒吼一声,衣袍翻飞,一股强横的罡气猛然间席卷而来,试图挣开那只力若千钧的手掌,浑身忽然如镀银一般,自脚而上,只不过那人手掌再次轻轻一按,刚刚结起的银身便再次涣散,而青年则是被一下子打的半截身子陷进大地。
陆沉身子一飘重新回到原先的地方,依旧赤裸着上半身,明晃晃地红色烛龙使得陆沉现如今看起来有些猩红的刺眼。
这里的武夫看样子不太行,剑气倒是不错,
几个照面下来。陆沉大概知道这两人的修为高低了,男的拳头不硬,不过体魄倒还勉强能入眼,挨了这几下体内依旧还存有一口武夫真气,至于那少女,陆沉推算应该比这青年要厉害一些,毕竟他始终还没有与她正面交过手。
武夫擅长近身搏杀,显然这个少女很明白,只是一直远远递剑,始终不曾靠近陆沉身前十丈之内。
巨坑内的青年缓缓爬了出来,交手到现在不得不“换气”,
陆沉见状,远远笑道,
“这么早就换气,不觉得可惜了?明明还能再撑一会儿的,没准儿还有可能摸到那层门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青年阴着脸。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现在也是灰头土脸的,
“你很强,但我只有换气,才能让你少一丝靠近我妹妹的机会。”
陆沉摇头一想,是这么个理,接着笑道,
“你倒是不笨,倘若你强撑着,最多也就再接我两拳,到时候一身拳意与精气神被我打散,没个一盏茶的功夫可提不上劲儿。”
武夫之间的“换气”说白了就是将体内原先的真气散去,重新调整体内的气机,说白了就好比干活干累了歇息一样,陆沉没有下死手,给他一次换气的机会,也算是尊重这位年轻武夫。
手持紫檀剑柄长剑的少女也同样没有立刻挥剑,只是轻叹一声,自练剑以来,这个人算是她遇见最难缠的武夫,以往遇见的修士亦或是武夫,在她们俩的配合下,虽说不能百战百胜,但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狼狈。
三人之战形势一团乱麻,而且隐约间那个浑身冒着火光的少年略占上风。
青年心中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父亲来这了,此战自己心中武道登顶的精气神算是没了,日后修行之路上永远会有这个白衣少年站在身前,要想过了这关,只能在此地胜了此人!
少女余渔此时心中五味杂陈,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位隐世大宗师!
世家宗门子弟?亦或是那蛮荒妖族培养出来对付人族的天才少年,要不然怎么如此皮糙肉厚,单手硬接剑气这种事情,正常人可做不出来。
不知何时,三人附近的废墟中,有人掏出折扇,拍手叫好起来,
“厉害厉害,不愧是爷爷说的“九州”之人,这一身的术法与武夫体魄真是强横至极!”
少女余渔抬头望去,此人身穿一身黑色的锦袍,笑容有些僵硬,看起来很是违心的一笑,不知道他是在妒忌还是真的高看这个神秘少年。
朱四的长孙,朱瞻。
放眼天下,此人虽说不曾跻身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似乎也没人说清楚他的境界与修为,只知道曾经中州有人派出几名六境的刺客截杀此人,但仍旧没能成功,反而被他全部反杀,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朱瞻站在一处破损的酒楼上,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穿着青衫的儒雅男子,只不过此人在见了余渔与那青年后有些怯场,一直躲在朱瞻的身后,
“余公子和余小姐两人联手也是十分厉害的,我刚刚看了好久,自认不敌。”朱瞻又对着少女和巨坑中的青年遥遥一揖。
这两人的到来,陆沉倒也没多大兴趣,两个只会看戏的人,若是敢插进来,他倒是不建议先杀了那个穿黑衣的,
不知怎么回事,朱瞻和他身后的人,陆沉就看了一眼后,便觉得十分的厌恶。
少女余渔冷哼一声后,长剑再次举起,
青年则是再次一脚迈出,拳罡凶猛,更胜之前,
陆沉一手贴在腹部,另一只手挡住了那一拳,身形借势倒滑而出,身子像是海上刚扬帆的大船,轻轻划过水面,
陆沉与青年交手之际,原先那把一直追着陆沉的小剑不知从何处再次袭来,若是陆沉稍微慢上一点,这一剑就刚好刺中陆沉的眉心。
“剑修真是烦人的很啊。”陆沉低头沉声一句,右臂刹那间向后蓄力!
随后一道绚烂的火光宛如一条游走的火龙,硬生生的朝着青衣少女而去。
少女余渔当即大吼一声,
“去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