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高层，“叮”一声，冰凉无色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商郁清隽面庞。
一路员工朝他恭敬唤商总。
他微微颔首，抬眸间，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陆哲。
陆哲小跑着迎上来，脸色尴尬，支支吾吾道，“boss，那个，里面，徐夫人在等你。”
徐夫人，他妈，徐音。
商郁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不徐不疾推门而进，沙发上坐着的妇女容貌淑丽，仪态端正，赫然一副贵妇模样。
见他来了，她缓缓抬眼，面色宛若镀上凝霜。
陆哲识趣，把门关上，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听动静。
万一打起来了，他得麻溜进去替自家boss挨一巴掌。
冷硬办公室内，商郁扯了扯嘴角。
“你还记得你是我妈。”
徐音面不改色，反呛道，“我哪敢高攀风生水起的商总啊，只怕在外面说一句我是你妈，所有人都得给我让路吧。”
商郁缓慢笑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四目对视，摩擦着火花。
神奇的血缘关系就是如此，她像他，他像她，神似的语气，神似的神情。
最终，还是徐音脸色一变，“嚯”地站起来，狠狠瞪他一眼，决定不卖弄关子。
“我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说完就走。”
“您请说。”
商郁嘴上用着敬词，神情却散漫开来，慢条斯理地解着西装扣子，随意丢在沙发上。
他坐在办公椅上，修长手指翻开桌上的文件，视线落下去。
“把家里那个叫江穗的，送去医院。”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冷凝面庞上，目光中的寒颤和冷戾，毫不收敛，直逼人心。
徐音被看得心底发颤，只一瞬，便咬牙瞪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一个病人，不送去医院，留在家里干什么？你和她有半点关系吗，啊？用得着你亲手照顾她？”
他缓缓直身，靠在椅背上，沉戾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唇间溢出一个字。
“有。”
徐音皱眉，“什么？”
“我要娶她。”
“你敢！”
她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荡发出脆响，桌面被打湿。
“姓商的，我是你妈，没我点头，她休想进我商家门！”
商郁面不改色，低沉嗓音缓慢念着字调，定定道，“抱歉，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还有。”
他嗤笑一声，清隽面庞衬着几分寒凉，“原来你还知道我姓商，我以为，你以为我姓齐呢。”
这话一出，徐音脸色忽青忽白，沉默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她脖颈涨红，胸腔剧烈起伏。
商郁眸色暗了暗，垂眸不语。
室内气氛静谧片刻，哑然无言。
徐音忽然开口，声音平缓许多。
“你对她愧疚，想负责，办法有千千万，她病了，医院可以给她最好的治疗，如果还不行，你可以给她找国外最好的医生，费用全包。”
“至于你想娶她，我不同意。”
“我的病你是知道的，一辈子的事情，治不好。”
顿了顿，她忽而眼眸湿润起来，说话声音哽咽，“说不定以后哪天，我就突然去了，你和你弟弟两个人关系这么差，做不到互相扶持，万一......你再娶个这样的女人，以后生出的孩子会不会健康...商家就要断送在你手上吗？不可以啊，商郁，你想想你爸，想想他，他在地底难以安息——”
“别跟我提他！”
商郁咬牙怒斥，面庞染上暴戾，眼角殷红。
他冷眼看着她，字腔愤然，“你没有资格来指点我的任何事情。”
“我是你妈！”
徐音情绪激动，眼眶通红，嗓音一下子拔高，“你生你养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资格！”
“就凭你指认我杀了他。”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巨石打入徐音心中。
她瞳孔一点点放大，愣愣直视他那双含着怨恨和埋怨的眸子，胸腔心脏猛烈跳动。
在一瞬间，她呼吸不上来，觉得窒息，而后眼前一黑，无力晕倒在地上。
商郁狠狠闭了下眼，颤抖着手拨打120。
医务人员来得很快，抢救车被一路推进抢救室里，灯牌亮起，有些刺眼。
空荡荡的走廊里，冰凉墙面透着冷彻寒凉，渗透进皮肤里，无声中引人心慌。
商郁闭眼靠在墙上，抿紧的薄唇毫无血色。
陆哲在一旁安慰道，“boss发现，徐夫人身体健朗，只是一时被气的，就......”
他默默叹气。
好吧，无形中加重了自家boss心里的罪孽感。
沉默间，商郁淡声道，“把齐鸣叫来。”
“好。”
借陆哲吉言，徐音并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比齐鸣先赶到的，是顾茗浅。
看见商郁投来的幽幽目光，陆哲一个激灵连忙举手表示他是清白的，不是他报的信。
“伯母情况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顾茗浅摘下黑色墨镜，露出焦急的脸。
她担忧目光看向商郁，轻声询问道，“是不是又和伯母吵架了？你应该顾忌伯母的身体，不要惹她生气，万一......”
“故意把江穗的事情透露出去，你是顾忌她的身体？”
商郁幽暗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被噎住。
陆哲忙打破这尴尬的场面，朝顾茗浅说，“徐夫人就在病房里，顾小姐进去看看吧。”
见状，她微微颔首，进了病房。
陆哲稍稍松一口气，一转头，看见从电梯里走过来的那张黑沉沉的脸时，他的心再一次提上去。
齐鸣脚步很快，急忙赶回来，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这下看见商郁靠在墙上懒洋洋模样，他顿时蹙眉，一下子就猜想到了事情的缘由。
“她发病是因为你？”
他质问出口。
商郁撩起眸子看他，似笑非笑道，“我何德何能。”
“你何德何能，你连亲爸都杀，再逼死一个妈又如何？”
这句话一出，陆哲脸色猛变，忙道，“齐少，注意言辞。”
两兄弟平静对视着，那样一句话，如同激在平静湖面上的石子，荡漾着涟漪，勾着心底深处隐埋的情绪。
商郁忽然偏头笑了一声，深邃眉眼抚开，带着些许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