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青山不渡 > 第34章 万劫不复(中)

第34章 万劫不复(中)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三十四章万劫不复(中)

手脚皆束着沉重的镣铐,长长的铁链四散逶迤,明明连维持人形都已困难,却还要笑吟吟地望向囚台对岸的广堃,一副奚落嘲弄的轻快语气:“你说你,好端端地来搅这趟浑水做甚么?和你又没关系。”满身伤痕咒文,满地殷殷血迹,满脸让人恨得牙痒的无谓笑意。

广堃满眼通红地盯着那张镇定自若的狼狈笑脸,咬牙切齿恨不得干脆将他从那摇摇欲坠的囚台上一脚踢下去:“我若不搅这趟浑水,你早就在天劫中灰飞烟灭了。”

擅改人间命数,火烧姻缘殿,一桩桩一件件逆天改命之事引得天生异相降祸人间,还妄图以一身之力化解天劫。若不是他广堃搭上半生修为出手相助,即便他是北天太子,恐怕也要在那滔天大雨、雷霆闪电中化为青烟了。

可眼下那不顾后果的疯子脸上却没有一丝大难不死的后怕或庆幸,没心没肺地冲广堃轻轻一歪脑袋,声音嘶哑偏要做出天真的语气,“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回,你也要被你小叔关在冥府来个百年禁闭了。”

充耳不闻他的插科打诨,广堃负手而立勉强定住身形,死死握住身后因怒意而颤抖的手臂,沉声道:“为何擅改他命数?”

“因为他不理我。”

“为何火烧姻缘殿?”

“因为本君不是他的天命。”

“傲狠!”广堃喊他,语气中几乎带了无可奈何的祈求,“你到底想如何?任凭你再翻天覆地,他也只有十七年!十七年后你留不住他。”

台上之人却缓缓笑开,幽深的眼中一片执妄痴迷,“姻缘簿烧了,神印结了,本君还能留不住他么?”

“你不是说你只是玩玩而已?”

“是啊,玩玩而已......”傲狠还是看着他笑,带着伤痕的俊美面容妖娆颓靡,尾音上扬的声音中透出三分冷意,“本君没玩够,谁还能强行带他走?”

连陪他肆意妄为了千年的友人都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忍无可忍地冲他低声咆哮起来:“他是星君!你可知何为分寸?!”目眦尽裂的猩红眼角仿佛要和他一起堕落下去。

“我只知我想要他。”

管谁才是他这一世天定神算的命数情劫,管十七年后结局如何,管你是谁的情魄。唯我独尊蛮不讲理的霸道之人,眼里哪有什么所谓对错?只要是他想要的,便是玉帝的情魄,天诛地灭他也要抢过来。八壹中文網

可笑事已至此,他还不承认自己动了真心。

满眼化为浓墨的执迷不悟,无动于衷地看着友人痛心疾首的表情。

广堃几乎要绝望了,不解地凝视着他,麻木道:“就为了和他玩这十七年,可以连毕生性命修为都搭进去,置天地和苍生于不顾?”

囚台上忽然传来那人低低的哼笑,仿佛他刚才说了多傻的话。

“你还真当这天地能随随便便就被我给毁了么?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也太看不起那群成天埋头修炼的老牛鼻子们。”满不在乎的语气,满不在乎的神情。

哪有这样的神?时而似妖魔般嗜血疯癫,时而似情人般如水柔情,唯独不见半分庙里神像脸上的慈悲怜悯。

“若真有那么容易,这天地早就不存在了。”那人笑说,“放心吧,便是今日你我不管,这天塌了,也总有人会去补,地陷了,也总有人会救。”这般无谓,这般漠然,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天下和苍生。

头一回觉得眼前的友人如此陌生,广堃怔怔望着他,凝噎半晌,也只无力地哑然道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自私的神。”

傲狠赞同地点头,缥缈的声音似一声无谓叹息,“或许我本就不该是神。”说罢玩笑似的冲他眨眨眼,“难道你不知道么,我的母亲,本就是凡人。”

广堃身形明显一怔。

“修炼了几世,历万劫磨难,终于登上了这九重天......可到头来,她还是更想当个凡人。”囚台之上那人兀自低语,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听,“都道万年前那场大劫,她是为救凡间苍生,呵呵,其实不过是她想回去罢了。”

说完不知在何处神游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广堃。这么多年,见过他的不可一世,见过他冷酷决绝,见过他的风流薄性,唯独没在他脸上见过这般缱绻温和的神情,“以前我不懂,她为何更喜欢那尘土飞扬的人世,更喜欢那粗鄙愚蠢的凡人。这回去人间走了一遭,才仿佛有些明白。”

“明白什么?”

他却懒散一笑并不说明,只看着他淡淡反问一句,“你不觉得这天宫,有些太冷了么?”

广堃薄削的唇抿成一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僵硬地避开那道仿佛将他看穿的视线。

是啊,这天宫太冷了。

常开不败的花,终年不化的雪,冥川永不干涸死气沉沉的黄泉......百年千年,千年万年,永远永远一成不变。所以他才更爱于六界四处游玩,所以他父王脱下帝冕再不回来,所以神女散尽修为重回人间。

都道神仙好,自在又逍遥,凡人几世也换不来的福分。可千年万年,总有神受不了这令人羡慕的一成不变,所以他才会和这疯子臭味相投、胡混作伴了千年。

“也罢,”终归连广堃也无心再劝他,苍凉的声音随身影一起渐渐消失在天牢蜿蜒的石壁前,“总归只有十七年,我不会再帮你收场。”

......——石厝外雷声阵阵,一滴,两滴,快要将天压塌的阴云终于化作瓢泼大雨,淅淅沥沥地洒了满地,将屋外篱笆上开得茂盛的白色小花打得左摇右晃。满眼血色的魔淡淡看了眼窗外,扬手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大片伞面一样的绿叶从篱笆边哗啦啦的生长起来,宽大的叶面在碎花上方拢起了一方绿色的天,将那些白色小花牢牢护在了下面。

“后来呢?”殷离问。

“后来梼杌就这样被关在了天牢中,书生终于能和他命定的情劫在人间花好月圆。”魔懒懒说。

“书生命定的情劫,是个怎样的人?”殷离又问。

魔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桌上烛火在他空洞的眼里轻轻跃动。似是有些嫉妒,又似有些不屑,半晌,魔者缓缓哼笑道:“用那蠢书生的话说,大抵便是‘谦逊温柔,风度翩翩,聪慧又十分好脾气的人。”

殷离点点头,评价得中肯:“同作恶的梼杌截然相反。”

满眸赤色的魔先是一顿,而后却笑了,一下一下缓慢地眨眨眼,声音有些空洞缥缈,“所以他才是他命定的情劫。”

不料话音方落,却听桌边嗓音稚嫩的孩童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可若我是那书生,我还是喜欢梼杌更多一些。”

魔者嘴角苍白的笑有一瞬滞塞,抬眼望着面前孩童稚气的脸,像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孩嘴边尚邋里邋遢地沾着点心残渣,仰脸望着他认真道:“无论他命定的情劫是怎样的人,这世间大抵都不会有谁比梼杌喜欢他更多一些。”

短短一瞬,也只有那短短一顺,眼前孩子清亮的眼睛似乎与那个人的眼重合了起来,稚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也似变成了那人清冷的声音。

或许,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或许?其实那书生是喜欢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更多一些,即便他不是他命定的情劫。

又或许,如若当年没去天璇宫,没去姻缘殿,没有一听到季裴安三个字就红了眼。

如若自己肯放下架子坦诚一点,如若那个犟脾气的笨书生稍微妥协一些......魔者殷红如血融不进一丝杂色的眸子有一瞬晃动,定定望着殷离像被抽离了灵魂。

......

百年于天界的仙人们尚不过弹指一挥间,又何况那区区十七年。

可这十七载于人间却发生了不少事,先是摘月楼里那个默默无闻的单薄书生仿佛一夜之间时来运转,竟连中三元,一路平步青云地把头磕进了天子的金銮殿。鸿运当头,简直像是冥冥之中有神眷顾。

乌沙红袍,骏马得骑,杏园探花......从前总是孤身一人来来去去的书生周围霎时热闹了起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拥后簇,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一时间风光无两,名声大噪。

可为此最高兴的不是傲狠,不是莫望,而是那位红袖嬷嬷。

那日起红袖嬷嬷的摘月楼从大白天就宾客如云、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其中布衣韦带的年轻秀才居多。但这回大伙儿可不是来听曲儿吃酒的,纯粹是想沾沾这位新科状元的喜气。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