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已过,但是仍旧未到黎明时分。
此时的天空中,还有着像棋子一般的点点繁星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一个个的火盘从宣室殿外延伸至各处,道路的两侧,一个个金吾卫、羽林军以及其他负责安保警戒任务的汉家将士持着自己的武器静静地站立着。
此时的殿内,诸侯大臣以及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上千人将庞大的宣室殿瞬间挤满,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进献给天子的礼物。
汉代的礼制抄袭了一部分周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刘家出身本来就不高,刘邦到四十多岁还在沛县当流氓呢!汉朝的礼仪制度直到东汉时期才完完全全的建立起来,汉朝的一些礼制就是刘邦在建立大汉王朝后采纳叔孙通和萧何的建议,从周礼当中抄袭过来的。
《周礼·大宗伯》明确记载:"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王执镇圭,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以禽作六挚,以等诸臣: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
简单点说,就是作为诸侯,他们需要拿着圭,外戚、勋臣拿玉壁、皇子和宗室诸王之子手执皮帛、卿,也就是九卿拿羔羊、大夫拿大雁其他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大臣也要进献一只野鸡之类的。
而且就算是执圭的诸侯或者执玉璧的勋臣们,也会要分个三六九等,这是有着严格规定的。八壹中文網
你等级不到,就没有资格向皇帝送礼物。
不过,如果换了一个现代人到这个大朝议上看,估计会笑得停不下来。
往日里,正襟危坐、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三公巨头们一个个的拿着羔羊、大雁之类的聚在一起,等候天子到来。
而诸侯王、列侯勋贵们则手执圭璧,低头肃立。
大夫以下,那些送野鸡的,连宣室殿的大门都进不来,因为你没到进殿的资格,再去努力几年吧,等你到了大夫这一级,就可以向天子进献礼物,并且一睹天子圣容了,至于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殿外等着吧,顺便说一句,你带来的那些野鸡必须自己看好,一旦让它满处乱飞,那你的小命就没了,这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足以让你丢掉性命的。
平明刚过,宣室殿的内殿大门全部打开,数十位身穿甲胄的千牛卫士自殿内鱼贯而出,分至天子御阶之前肃立。
早就准备好的四位殿中御史每人手执一卷汉律,站到御阶之下,大殿之内顿时就噤声了。
御史执法,谁敢出声?那就是自己找死。更何况现在的御史台人数急剧膨胀,不仅仅是原有的御史编制,而且还增加了各道御史,各衙门对应的监察给事中,例如监察少府的少府给事中,监察大司农的大司农府给事中、兵科给事中、工科给事中、吏科给事中太常给事中、大理寺给事中等等,在人员数量上,比中书府还要多。
御史台的极度膨胀,让世家、勋臣、外戚等等,都非常的忌惮。绣衣卫右都督周俭早就禀报,雍凉世家和益州世家这次联合起来,想要重削御史台的权利,并且想将御史台的御史人数削减一部分,当然了,世家们最想削减的是各道监察御史,不过他们也是知道,天子和丞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最多从其他地方下手。
因为刘永穿越而来,现在的季汉占据了雍凉二州和西域,还收复了一部分河套地区,加上季汉本来国内的百官的风气、为官之道、世家的眼光,都因为刘永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现在季汉的世家们,最喜欢干的,是扩大商贸,最喜欢获得的是异族奴隶,尤其是训练好了的异族奴隶,这些训练好的奴隶,能干、听话、不会反叛,和那些直接买过来的奴隶不同。
除此之外,还有通过本地的商会,和西域诸国进行贸易,从中赚取钱财。
至于像京兆韦氏、京兆杜氏、安定皇甫氏这些季汉朝堂的重臣的家族,都看重的是政治利益,他们想法设法的扩大自己家族的政治影响力,只有掌握了权力,财富才会随之而来。
现在季汉的世家的佃户们,生活压力要比曹魏和孙吴的世家佃户要小得多。
因为重新恢复了丝绸之路,加上刘永鼓励世家们去西域占领那边的市场,所以季汉的世家们很重视商贸,对土地和人口的侵吞反而没有曹魏、吴国的世家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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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群臣都献礼完毕,已经是天色渐明时分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耀天地。
此时的大朝议,才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作为天子,刘永需要给群臣安排座次。而臣子座次的先后顺序,就相当于后世在某局里面的成员排名。
西汉时开国之初,高皇帝刘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议上,作为开国大臣的萧何是先坐的,由此也就确立了西汉开国到世宗孝武皇帝真正掌权后的这一段时间里,丞相第一,御史大夫第二的政治排序。
而从汉武帝设立中外朝后,汉室的丞相就成为了一个摆设,大朝仪的排序就完全的变了。
等到了光武帝刘秀即位,三公就变成了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后来改成了司徒、司空和大司马。
但是季汉有自己的国情,不同于先汉,也不同于后汉。因为昭烈皇帝登基开国,一批有能力的文臣,例如法正、庞统等人,都已经去世,有能力的文臣只剩下了诸葛亮,这才不得不恢复丞相制度,而后来刘备去世,天子年幼,又不得不让丞相兼任唯一的一个州——益州的益州牧,所以丞相、录尚书事诸葛亮在大朝仪上的群臣排名坐次毫无疑问是在第一位的。
至于这个录尚书事,可千万不能小看它。这个职位从汉昭帝时期开始设立。因为汉昭帝年幼,由大将军霍光与侍中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左将军上官桀共同领尚书事,辅佐汉昭帝,到了汉章帝即位后,才正式用“录尚书事”取代“领尚书事”。
一般的大臣,不论你是什么职位,哪怕你只是九卿之一的执金吾,只要你的职位后面加了录尚书事,你就是权重,从后汉开始,三公、大将军、太傅等,都是职位后面加上录尚书事,然后执政。
刘永目光灼灼,环视群臣,开口道:“丞相劳苦功高,辅佐烈祖与先帝数十年,赐座御前!”
一旁的宦官立马将诸葛亮的蒲团和案几抬着,恭请诸葛亮坐到天子最近的御阶之下。
诸葛亮拜谢一声后,跟随宦官前往。
丞相即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现在位高权重、同为辅政大臣的御史大夫李严。
李严作为辅政大臣之一,又是御史大夫,他的地位最多在丞相之下,不会再低了。
很快,就应验了所有人的猜想。
只见天子接着开口道:“御史大夫就职以来,艰难辛劳。赐座丞相之后。”
李严也是拜谢一声,跟随宦官前往丞相后面的位置。
等到身为御史大夫的李严即坐后,宣室殿内安静了下来。
第三个位置会是谁呢?
因为第三个位置的安排,一般都是彰显天子的决心和政策的实行,至少来说,在现在的季汉是这样的。
之前几次大朝仪中,典农令、大司农排都曾经在第三位。
所有大臣都这样想着。按照道理,应该是中书侍郎两位当中的任何一位,但是这样以来无法平息门下侍郎和尚书左右丞的不满。
“天子会怎么安排呢?”所有都这样想着。
刘永看着群臣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着些什么。
前两个位置所有人都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因为无论是从权势还是天子信任上,都无人能和丞相以及御史大夫相比。
那第三个位置天子会安排给谁呢?
是兵部尚书赵云?还是吏部尚书黄权?还是郡国监察司的监察令的吕义?又或者是深受天子尊敬的太傅、涪侯尹默?
看着群臣期待的目光,刘永心中一笑,才将早已经想好的第三个坐次安排说了出来。
“兵部尚书多年征战为国效力,赐座丞相和御史大夫之后。”刘永看着群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