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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鱼传尺素,驿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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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剑场的那柄剑?”

中年儒生挑眉,略带惊诧。

这柄剑的来历,玉鼎洲几乎都不了解。

可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只是听闻过此剑,连寿元无比漫长的中年儒生也只是在观摩早年间的光阴图卷时候才有幸见到过此剑。

自从李牧布置了小孤山剑场之后,这柄剑只留在剑场中镇守了不长的岁月。随后便是销声匿迹,纵然小孤山剑场的后人找寻,也都杳无音讯。

大多数人怀疑是李牧亲自带着此剑离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随后的几千年岁月里,李牧和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直到如今。

三教圣贤们都曾去寻过此剑,谁都不愿一柄极道圣兵遗落在外。李牧或许早已陨落,但极道圣兵很难被损坏。

几千年里,三教近乎将整座天下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甚至道家的某位道主亲自出手寻找,也不曾找到。

按理说,圣人和圣贤境都纷纷出手,但凡这柄剑还在这座天下,就绝对不会遗落……

中年儒生私下里怀疑,这件极道圣兵或许是被李牧隔着光阴长河送到了几千年之后。

所以在中间的几千年岁月里,这柄剑才会宛若人间蒸发,实际上不曾出现在过那段光阴之中。

“不愧是万余年来,唯一一位只差一步证道成圣的剑修。”

中年儒生喟然感慨起来。

他的法身本意要伸手抚平那天上的窟窿,中途他就停了手,微微侧身,任由一道充盈磅礴的剑气长河劈了过去。

剑气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雪白的月光。

趁着那窟窿未曾完全愈合,直接劈落上去。

剑气滚滚,轰然作响,天幕之上几乎愈合的窟窿再度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小镇之中,有一黑衣少女脚踏剑鞘,迎天而上。

她面无表情,在劈出一剑之后,再度又劈出一剑,随后便就此收手。

去往凶险的妖族天下,她需要存留几分力气。

随着黑衣少女停手,一道漫无边际的金色长河,没来由从小镇之中浮现出来。

长河如同天梯一般,搭在黑衣少女的脚下,托着她的身躯一步步朝着天幕而去。

站在太平桥旁的曹画扇双眼金光涌动,自她的眼眶之中,缓缓淌出了一条金色的大河。

“文海?”

身处高处的中年儒生在这条金色长河之后,轻声道,“原来是曹家的后人。”

他的法身后退数十里之外,给黑衣少女腾出位置。

黑衣少女周遭剑气缭绕,她紧随那一道如瀑的剑气之后,持剑朝着窟窿而去。

轰然一声。

剑气撞在了将将补好的天穹之上,瞬间炸碎。

漫天大道符文迸射,荡漾出一道道涟漪。

“还差一点!”

黑衣少女眼神凝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脚下的金色大河,紧随剑气之后,一头撞在了天穹之上。

金色大河汹涌浩瀚,生生不息。直至在天穹之上撞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黑衣少女乘着剑鞘,在步入缺口之前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一头扎了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

簪花巷之中的那条口含长剑的玉色大蟒,猛地冲天而起。

它先是一头扎进了那条冲天而上的金色大河之中,而后逆流而上。

很快,玉色大蟒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天幕之上。

它本想着紧随黑衣少女的脚步,借势飞升入另外的天下。

不曾想,就在玉色大蟒即将功成之际,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猛地将其牢牢地握在掌心之中。

远处中年儒生的法身在此刻动手了,他一只手将赵素贞的本体攥住,冷笑道,“小小妖族,也想蒙混过去?”

轰然一声。

大手倾覆下来。

玉色大蟒被翻手砸落云间。

大蟒重新坠入小镇之外的北山上,乱石纷飞,受伤颇为严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面色微有苍白的曹画扇将那金色文海徐徐收入眼瞳深处。

她眼神冷漠,扫了一眼远处的玉色大蟒,冷笑道,“还真是不长记性。”

下一刻,

玉色大蟒凭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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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衣少女成功入了妖族天下之后,法身支离破碎的中年儒生,这才开始着手于‘补天’。

他挥了挥袖口,拨动着天幕之上的大道纹路修补天顶。

不多时,天幕归于平静。

中年儒生低头看了一眼小镇的某个方向,而后法身逐渐消散。

而另一边,

曹画扇没有着急回到酒馆里,她沿着河道缓缓走下去,一直走到了戏龙滩的方向。

戏龙滩是个河道的急转弯,上游冲刷而下的鹅卵石堆积出了一个不小的河滩。

曹画扇眼底深处金光涌动,随即那条受伤颇为眼中的玉色大蟒又凭空浮现出来。

它浑身伤痕累累,因为被儒家圣贤狠狠得攥在掌心之中,所以导致脊椎骨头错位甚至刺穿出了鳞甲之外。

白玉大蟒瘫在鹅卵石的河床上,缓缓蠕动着,试图蜷缩起来,吐着蛇信子,眼神警惕的盯着曹画扇,惊惧交加。

曹画扇看着对方,冷声道,“别以妖身示我,否则……我很可能一个没忍住,宰了你!”

白玉大蟒随后缓缓化为了赵素贞的模样。

曹画扇看着对方光洁身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为何啧啧两声。

她随手丢了一件衣服给对方。

赵素贞换上衣服,此刻的样子委实有些凄惨,她嘴角淌血,身上多处错位,鲜血淋漓。

赵素贞单手拄着剑,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

“你要杀我?”

曹画扇冷笑,“不然把你带来此地作甚?”

赵素贞手中剑锋出鞘寸许。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

“为什么要杀我?”

曹画扇一步步上前,语气随意,“也没什么,大概就是看你不太顺眼,这个理由够吗?”

赵素贞默不作声,面色难看,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

事实上,曹画扇也并非无缘无故动手,只是不太想说那个理由罢了。

赵素贞在商湖抢夺剑道气运,包括今日欲要借势飞升,她并不在意。出手的原因,更多是因为许仙。

二月二那日魏莒登山,极为针对小师弟,这件事曹画扇记在心上,几日顺藤摸瓜,大概也就明白了原因。实在让她难以想到的是,魏莒对小师弟的仇恨,多半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少女。

年纪不大,却娴熟掌握玩弄男人。

好在相貌还不是太出类拔萃,若是个妩媚妖娆的主,说不定日后要祸国殃民。

赵素贞冷笑回应,“你当真以为能杀得了我?”

曹画扇讥笑道,“要不试试?”

她缓缓上前,淡淡道,“背后一个斩道境的剑修老祖宗亲自担任护道人,而且他现在人还不在这座天下,他若真有本事拦我,就劈开壁垒真身降临。”

赵素贞面色一窒,她实在是不知为何,对方竟对自己如此了解。

曹画扇本想动手,直接将这个日后会和小师弟有一些姻缘纠葛的妖族给斩了。日此一来,也好杜绝许仙日后不必要的歪路。

她曾以‘望气之术’私下里观看过对方,对方身上的姻缘线头实在是太凌乱复杂了,某种意义上说,这未尝又不是一种‘气运’呢?

赵素贞伸手扶住一块石,低头喘息,刚才三教圣贤那轻轻一握,哪怕没有存心要了她的性命,也让其受伤不轻,差点断了她的长生大道。

如今她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面对眼前境界未知的少年。

下一刻,赵素贞猛地抬头望着天上。

一座气势磅礴的青铜神殿破云而来,发出轰鸣声。

青铜神殿徐徐落在不远处,随后从其中殿宇之中,走出了一位背负符剑的年轻道人,符剑后面更是悬浮着一幅老桂挂月的朦胧异象。

卢无瑕走上前,拱手道,“这位道友,小道冒昧打扰。”

曹画扇不客气道,“你来打架的?”

卢无瑕微微摇头,“赵家这位姑娘,乃是玉鼎洲道家祖庭所看好的修道苗子,此前小道曾数次去过赵家问过此事,赵家也有松口的迹象……”

没等他把话说完,曹画扇不耐烦的打断了,“想要救人,没必要找那么多借口。”

卢无瑕微微一笑,“道友可以开个条件。”

“把你道家主经给我一份,如何?”

卢无瑕面色一变,笑意收敛,“主经怎么可随意送人。”

曹画扇哦了一声,“我知道。只是不想看你假笑才如此漫天要价的,现在不假笑了才像话。”

卢无瑕眉头微微皱了皱,“在开个条件。”

曹画扇伸出一根手指,“一条光阴游鱼,外加二十张你们道家抄录经文的青色纸张。”

卢无瑕陷入了沉思。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一只天赋还不错的妖,长相身段谈不上多好,但绝对不次,哪怕你卢无瑕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是极划算的,即便倒手卖去了祖剑洲,也绝对要比狐媚娘价钱高上不少,怎么看都十分划算……”

这番话,曹画扇以戏谑的语气说出来的,自然当不得真,也并非说给卢无瑕听的,而是说给背后的赵素贞。

此刻赵素贞面色羞愤交加。

卢无瑕想了想,探手从袖口取出一只玉瓶,约莫只有拇指粗细,瓶中有一尾通体金色的鲤鱼,正在缓缓游动。

“小道身上所携的纸张不足二十张,只有九张,若姑娘不怕麻烦,日后可去玉鼎洲祖庭取,欠下的一并奉上。”

曹画扇接过两样东西,呵呵笑道,“我可不敢独自一人去你们祖庭,担心你们祖庭动用极道圣兵把我留下。”

卢无瑕笑了笑,也就不解释。

曹画扇将东西收好后,转身就走。

等对方走后,还没等赵素贞松口气,卢无瑕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就变了起来。

他背后的青铜神殿散发出阵阵威压,笼罩在赵素贞的身上。

赵素贞整个人被压得跪在了地面之上,浑身上下肌肤裂开无数细密的伤口,鲜血不断渗透出来,染红了衣服。

除此之外,卢无瑕背后的那柄从未动过的符剑开始震鸣,最终脱离绕着他飞旋起来。

卢无瑕单手抓住符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素贞。

背后一幅老桂挂月的异象愈发光辉逼人,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圣洁。

“我之所以救你一命,绝非是善心大发那么简单,需要你未来帮我做几件事情,如何?”

赵素贞抬头看了对方,“我有选择吗?”

卢无瑕微微摇头,不言而喻。

赵素贞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刚才那个姓曹的女人本意并非是杀我,而是为了等你出现。”

卢无瑕默不作声,静等着对方答复。

赵素贞缓缓道,“若你想收我去干看护山门的事情,就别妄想了,不如一剑杀了我。”

卢无瑕淡淡道,“玉鼎洲不久之后将会大乱,无籍记录在谱牒的妖族都会在未来遭到清算,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你若答应为我做事,我可给你将姓名记录在祖庭谱牒之中。”

老猿打破了天,甚至将一些天赋不错的年轻妖族送入了玉鼎洲,想必在短时间内,玉鼎洲的大小宗门都会不久接到一份清洗无籍妖族的命令。

赵素贞缓缓点头。

卢无瑕收了赵素贞的一个本命印记之后,这才转身乘坐青铜神殿呼啸而去。

留下楚楚可怜的赵素贞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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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曹画扇回到酒馆门外之际就远远见到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门口板凳上翘首以盼。

天又开始垂雨。

沈鲤正在探出手玩弄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

曹画扇将封有光阴游鱼的玉瓶扔给许仙。

后者接住,小心翼翼问道,“小师姐,这是?”

“光阴游鱼,一种宗门之间传信的工具,速度要远比符文纸鹤快很不少。”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鱼传尺素,驿寄梅花。”

曹画扇蹙眉道,“寓意差不多,但能不能别那么文绉绉酸溜溜的?”

许仙挠头笑了笑,他让出凳子给小师姐,自己又屁颠屁颠搬了一个过来,坐在小师姐背后。

曹画扇道,“只给你要了九张抄录经文的纸张,都是青色的,你可以将拳经和剑经都抄录在上面,这种青纸一般是祖庭抄录誊写重要经文的用纸,经岁月不坏。”

许仙连忙点头。

对方又道,“还有那光阴游鱼,是给你救命用的,以后若遇到急事可以寄给我,我很快就知道了,也好赶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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