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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儒不灭，大道不止；

妖儒失势，苍生不怨。

这话说的如同废话，但是实际上就是当年玉鼎洲对枯柳儒的评价。

对方道身悄无声息就让自己的道心再度出裂痕雪上加霜，让妖族少女不得不重新收敛态度。

柳生缓缓道，“不若这样，你我做个交易，事成之后，我给你一部能够破开天道自斩的经文，除此之外，还会给你一个亲传弟子的位置，如何？”

妖族少女默不作声，沉默了许久，这才道，“我又得选？”

柳生笑了起来微微摇头。

妖族少女咧嘴一笑，“能成为枯柳儒的亲传弟子，别的姑且不提，至少名气上是要比嚼剑老人的亲传弟子响亮不少。”

神情虽故作轻松，实则心中满是忌惮和谨慎。

对方开出天价条件，不惜以亲传弟子位置为诱饵，想想就知道要自己办的事情不会太简单。

柳生微微一笑，“妖族没那么多忌讳讲究，也没人不许一个出色的弟子有两位亲传师父吧？”

“你可以是两个人的亲传弟子。”

妖族少女笑了起来。

柳生淡淡道，“我这具道身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实则并非你想的那样，当初是我自愿进来的。”

“为何？”少女脱口而出。

“观文海！”

柳生缓缓道。

“这座文海，汇聚了几乎儒家所有的精华，人间最大的书库，浩如烟海说的便是这里，当初我便是想过来一探究竟，看看这座文海到底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所以才进来的。”

“世人说我是离经叛道，我倒是想看看自己离的是什么经，叛得是什么道。可惜啊，来这里几千年，我看到的是满眼失望，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儒家的那位圣人，期间也来找我论道过几次，谁也没说服过谁。”

“这座文海，看起来很大，实则我只花了几千年时间，就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恰巧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了你。”

柳生笑道。

妖族少女自然不清楚文海的浩渺厚重，也没兴趣，只是抓住了重点。

“你想出去？”

中年儒生点了点头。

少女道，“既然能自愿进来，为何不能自己出去？”

中年儒生微微蹙眉，笑道，“你太小看这座文海了，虽只是一件重器，但对于我来说，它的威胁要远胜于一件极道圣兵。”

少女嘴唇动了动，本想趁此机会再讥讽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也没敢说出来。

柳生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少女抬头问道，“让我怎么做？”

柳生道，“借你心湖一用。”

蓦然之间，

少女身形一震，如同失神一般。

等恢复的时候，嘴角浮现出几分诡异的笑容。

船头处的中年儒生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凝视着文海上空。

冷笑起来，“把文海交给一个丫头，曹家的心真大啊。”

话音刚落下，

文海之中瞬间浪花滔天，仿佛要掀翻倒灌入天一般。

“行了行了，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柳生冷笑道。

他摆了摆手，“走。”

文海重新寂静无声，撑船的老船夫低头做事，船篙拨弄水面，小船飞速而去，眨眼之间，便是消失不见。

单调的文海之中，只剩下了妖族少女。

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气息也和先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在她的心湖之中，此刻正坐着一位中年儒生。

后者正在她的心湖之中刻画下一部经文。

中年儒生道，“等出了文海，待到我再找一具躯壳，你就可以继续在玉鼎洲转世轮回了，二十年后，纵然是玉鼎洲圣贤也察觉不到你的身份，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在玉鼎洲为妖族大胆做事。”

少女面色无喜无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心中也吃惊于对方的忍心割舍，为了走出文海，将自己道身的魂魄强行分割成为两部分，一部分藏在她的心湖之中。

柳生笑道，“这点魂魄割舍算不得什么，况且只是一具道身而已。”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最重要的在这里。”

妖族少女点头嗯了一声。

柳生缓缓道，“我助你一力，劈开这座文海！”

妖族少女怒道，“枯柳儒，你若是真有能力劈开这座文海，又和煦借我之手！”

“这可由不得你！”

枯柳儒呵呵冷笑一声。

随即，妖族少女的身体便被柳生强行占据。

她眼神沧桑且深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些失落，“将将结丹境。”

随即，她张口吐出漫天剑气！

一道冲天的剑气，直接刺向了文海上空。

剑气砸在上空，文海一阵翻涌。

就在这个时候，文海上空掠过一道缝隙，随即一道身着红裙的少女从其中走了出来。

曹画扇眼神冷漠，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文海尽头两处，分别涌出一道水柱，在曹画扇的脚下，合拢成为了一座无边的金色水桥。

“来了。”海面上的妖族少女面露意味深长的笑意，以一种近乎沧桑的口吻缓缓说道。

曹画扇立身于金色水桥之上，气息冷漠而强势。

在文海之中，她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圣贤境之下，在文海之中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蹙眉看着气息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怪异的妖族少女，本打算只是短暂困住对方一时半刻，没成想对方竟然在文海之中闹了个翻天覆地。

刚才那一剑，便让曹画扇眼眶淌血。

妖族少女蹙眉，心中有些惊讶，心湖问道，“这文海难不成能无形中拔高她的境界？”

盘坐在心湖的枯柳儒笑道，“不是拔高她的境界，而是压制了你我的境界。”

这座文海，本身就是一件重器，如同玉鼎洲那件重器镇妖榜一般，本身杀伤力并不大，但却对于某一类有着天生的压制作用。

文海搜罗儒家经书典籍，除此之外还兼顾着囚牢的作用，而镇妖榜的作用更是极为针对妖族。

“曹家这个小姑娘，天生就和文海有极高的契合度，眼下在文海之中，她近乎不败。”

妖族少女问道，“意思是，我得挨揍？”

枯柳儒笑了笑，随后便沉寂下去，将自己的魂魄气息隐匿，如同死了一般。

妖族少女面色极为难看。

她猛地抬头，文海上空便有一座金色的大山，朝着自己镇压而来。

咚的一声。

妖族少女直接被砸进了文海里。

她骂骂咧咧冲出文海，反手就是一道剑气扔了上去。

结果不出意外，被曹画扇又砸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妖族少女心气全无，索性直接坐在原地，仰头看着对方，眼神挑衅的看着曹画扇。

曹画扇冷笑一声。

妖族别的本事没有，单单是这个难以驯服桀骜不驯的脾气很大！

又是一座大山，重重的将妖族少女砸到了深处。

对方冲出水面，插着腰怒道，“有完没完？！”

“没完！”

曹画扇淡淡道。

先前的事情，让她心情很不好，若不是顾及到董摇光背后的宋神书，她早就想把董摇光一并收进文海，好好教训一番，让他涨涨记性。

妖族少女眯眼，眼露讥讽，“呦，该不会是在外面吃了瘪，没处撒气，就跑我这里来撒气吧？”

曹画扇冷笑道，“是这样，你能如何？”

砰——

少女再次砸了回去，浮出水面的时候，像是没了脾气。

指着自己的脑袋，“来来来，看你几次能砸死我！”

然后她就得偿所愿。

出水之后，少女突然语调一转，讥讽起来，“儒家文海算是一座极为特殊的小世界了，按理说这种得天独厚的重器，一招就能杀了我，可现在如同挠痒痒一样。”

“该不会是，你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无法炼化这件重器吧？”

她啧啧称奇，阴阳怪气道，“实则也不怪你，重器挑人，还是很讲究的，不仅仅看天赋，还要看文运，良禽择木而栖，重器亦是如此，曹家背后的人想必给你铺了不少路，即便是这样，可你还是混得不尽如人意，日后想达到了比肩你家祖宗的地位，会很难。”

妖族少女硬扛下几次攻杀，嘴里没有闲着，“恼羞成怒了？”

“无妨，成不了大气候没什么建树，实则都赖不上你，天赋这东西，与生俱来的，有些人踮起脚尖来也吃不上一口饱饭，有些人躺着睡大觉还能挑着吃。”

曹画扇面色毫无波澜。

“你说话的腔调，反而让我想起来某个被囚在文海之中数千年的可怜虫了，你和他，简直是如出一辙。”

妖族少女的反常举动，反而让曹画扇敏锐的察觉到了。

那个被文海软禁的中年儒生，才是整座文海最让人忌惮的那个。

曹画扇曾闲来无事，和那位妖儒聊过几次，说是闲聊，实则就是磨炼道心。

妖儒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坏了别人的道心，不过她未曾被蛊惑过。

如今，妖族少女说话的腔调，反而和那位妖儒有几分共通之处，只不过后者显得有些拙劣罢了。

曹画扇怀疑，这妖族少女很可能已经见过了枯柳儒。

“是吗？”妖族少女呵呵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

那条小舟缓缓而来，枯柳儒坐在其中，抬头眺望着金色廊桥上的曹画扇。

微笑道，“又见面了。”

他挥手在自己面前摆出茶台，“不下来坐着喝杯茶？妖族大山里的茶叶，很稀有，之前你来的几次，在下都不舍得拿出来，现在想想，是有些不地道。”

曹画扇眯眼望着对方，眼瞳之中金色光芒涌动。

未曾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反倒是那位撑船的木讷老船夫，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中年儒生的身份非同小可，哪怕仅仅只是一尊道身，若是跑出了文海，也将会是个大麻烦。

中年儒生笑道，“我这船夫，在文海之中待了几千年，道心已经濒临崩溃，想必你也听家中长辈提及过，他当年在玉鼎洲一怒之下屠了两个大王朝，本以为丢进文海之中多看看儒家书籍，耳濡目染也能修修心，可惜这些年来毫无进展，杀心依旧很足，为了冲出文海，这些年他尝试了不少次，不久之前就就被文海镇压伤到了魂魄。”

骨瘦嶙峋的老船夫不为所动。

若是细细看去，便是会发现，后者的眼睛被挖走了，耳朵被封住，口舌也断了，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中年儒生看向老船夫，不无感慨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是辛苦你了。可惜啊，被囚在此地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这种罪，我手得起，你反而受不起。”

随即，

中年儒生挥了挥衣袖。

那头大妖幻化而成的老船夫，就在众人的眼底下，瞬间悄无声息的化为了飞灰。

妖族少女见状，眼皮跟着跳了几下，随即恢复正常。八壹中文網

中年儒生抬头看向曹画扇，笑问道，“这样做，也算是为玉鼎洲扫除了一个日后不小的威胁，可算满意？”

曹画扇眯眼，实在是想不透，对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那头飞灰湮灭的大妖，境界也在斩道境之上，放在玉鼎洲，也算是一头大妖了，安心服侍了枯柳儒几千年，到头来反而被轻描淡写的杀了？

“你到底在筹划什么？”

曹画扇冷淡问道。

实在是想不透对方到底在筹备什么，事物无常必有妖。

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即借助文海，来窥视枯柳儒的魂魄，可来回看了好几圈，依旧未曾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对方魂魄完好无缺。

没了老船夫，后者自己煮茶，漫不经心的喝着，举起茶杯，隔空对着曹画扇示意，极为悠闲自在。

呼——

曹画扇深吸一口气。

心湖之中，传来了卢无瑕的声音。

许仙已经将经文拓印下来了，只不过事情反而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曹画扇挥手将那妖族少女释放出文海之中，而后她本人也退出文海。

文海小舟上，中年儒生露出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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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碑湖之中。

卢无瑕被许逊牵制住，进步没有任何的心思分神。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远处一旁的白衣少女持剑飞奔而来。

许仙手中的拓印近乎到了收官的地步。

“许仙，把经文交给我！”

赵素贞持剑而来，站在不远处，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

许仙手中不停，光是闻声就知道来者是谁。

“赵姑娘，其他都好说，唯独这经文不能给你。”

许仙回应道。

在来到南顺国之前，他就猜测到了赵素贞一定会来，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直觉。

他怀疑过小师姐是否回来这件事，但对于赵素贞的到场，几乎是笃定的。

大抵是因为对方不愿错过每一次铤而走险活得机缘的机会罢了。

商湖老蛟走江，本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有资格去抢夺的，无不是玉鼎洲的年轻翘楚，可赵素贞却敢只身一人前去，甚至还夺走了一份大道气运。

后来她甚至还盯上了李姑娘，李姑娘的剑道境界又多强，不言而喻，可赵素贞依旧敢，甚至没死在剑下。

明明赵素贞的境界并不高。

她的举动，很好的印证了那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