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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分地段,越是靠近书院越贵。
许仙也是才知道,大部分铺子都属于书院管辖收取租金。
山顶五十两,山腰处一年十两银子,价钱实则并不低,由上到下,价钱随人流而低。
许仙倒没考虑过山顶处,靠着几座书院,反而对胭脂铺子的生意没什么好处。
都是一群迂腐呆板的读书人,说不定闲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出来指手画脚损几句,并不值当。八壹中文網
再者,多数人家都住在半山腰,女子也很少会去山顶。
许仙找到书院管事的人,以十两银子的价钱租了一间店铺,管事的还很好奇,以为许仙是要开个书店,也就多问了几句话,许仙只是摇了摇头,没解释太多。
盘下铺子后,许仙请来木匠打造匾额,只有三个字‘胭脂铺’。
土窑打造的几千个小罐子送了过来,许仙挨个将最近半年制作的胭脂都装进罐子里,除此之外,桃芽儿的爹也厚着脸皮过来谋个差事,许仙倒也没和他计较太多,按照一旬五十文的工钱算账,比桃芽儿少一半,如此一来,也能让对方对桃芽儿少些偏见。
桃芽儿一家都姓于,本名应该叫于桃芽,只不过在这方小天地里,女子在出嫁之前多半不会被冠姓,等嫁出去之后,才会被冠以夫姓,在此之前只称呼小名。
“老于,你在罐子上都写上‘许家胭脂铺’几个字,若是有闲功夫,也可以顺手在上面写上几句诗词歌赋。”
“诗词?”
老于满腹疑惑。
许仙递过去一张纸,上面都是他誊写下来的。
“照着这些写上去就行。”
老于摊开纸张,反复观看之后,忍不住啧啧称奇。
“淡妆浓抹总相宜。”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
对方掩饰不住的惊艳,抬头看向许仙,“这便是诗词?”
许仙点了点头。
“实在是妙不可言。”
许仙如实道,“死读书和读死书的问题,实则多年前就已经有人探讨过,正如同开卷有益和开卷未必有益一般,实则在我看来,读书除了修身养性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开阔眼界,不仅仅只拘泥于‘功名’二字。”
“考取功名,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桥,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多数人只是陪衬罢了。”
桃芽儿爹不禁感慨起来,“好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桥!”
“不过,那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以改为‘一圣功成万骨枯’。”
事实上,‘一将功成万骨枯’中的‘将’这方天地里并没有,他并不理解什么意思。
“许先生,这些话,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他能想到的,唯有‘禁书’。
只不过山上书院对于‘禁书’管得很严,若是发现私藏禁书,许仙只是笑了笑,让对方好好做事,别想太多。
如此一来,对方对于许仙的身份反而会因神秘而敬畏。
胭脂铺贴上匾额,摆上一张桌台,就足以开业了。
许仙倒也没着急,而是先让桃芽儿将封存好的胭脂送过去,算是开张了。
‘胭脂’这东西,在浩然城绝对算是个新鲜玩意儿,在此之前没人认识,许仙和桃芽儿在柜台前坐着,桃芽儿闲来无聊问道,“许先生,怎么这么久都没人来?”
桃芽儿笑道,“不着急,现在人人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率先坏了规矩。”
“规矩?”
许仙嗯了一声,指了指脑袋,“是这里的规矩。”
浩然城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死规矩。
胭脂铺的地脚不错,许仙选位置的时候特意选在了女人们上山取水的必经之路上。
再者就是让桃芽儿面颊涂抹胭脂,坐在柜台前。
往来女子,多半都是驻足好奇的打量一眼,多数会怀着好奇惊诧的目光扫视桃芽儿,随后三五成行低头窃窃私语,在评价着什么。
更有甚至,会传出一两声不屑的讥笑,大抵是嘲笑桃芽儿把脸蛋涂抹的花花绿绿。
许仙歪头看向身旁神情倔强的少女,后者明显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态,却死咬牙不人认输的样子。
许仙问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桃芽儿梗着脖子,“我才不去,凭什么女子就不让打扮自己?难不成打扮自己一下就要被指指点点?”
桃芽儿索性站起来,大声喊道,“胭脂铺卖胭脂,涂抹在脸上,会更好看起色更好!”
话音落下,便是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放声大笑起来。
两人一边看着桃芽儿一边在低声嘲笑着什么。
桃芽儿继续道,“女人都有老的那一天,你家男人愿意成天对着一个黄脸婆?没和你分房睡那是因为你家没地方睡,那还他没办法的事情!”
两妇人闻言,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踏着小碎步快速离去。
桃芽儿算是出了口气,对着两人背影道,“买了我们家胭脂,抹在你们凹凸不平的脸上,倒也不敢保证能让你们变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年轻个十岁八岁的,倒也不是问题!”
两妇人走得更快了。
桃芽儿插着腰,又想笑又想哭。
一整天,
胭脂铺无人问津。
甚至连来打听的人都不曾有。
临近闭门,桃芽儿有些气馁,“许先生,怎么就一件卖不出去呢?明明私下里不要钱的时候不少人愿意要的……”
许仙非但没有沮丧,微笑道,“不着急。”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来生意了吗?”
不远处,
一位妇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她神色匆匆,左顾右盼,生怕被人撞见一眼。
桃芽儿看了对方一眼,惊讶道,“许先生,这位是书院院主的夫人。”
许仙点了点头,和自己预期之中相差不多。
妇人走到胭脂铺旁边,低声问道,“胭脂几文钱一罐?”
桃芽儿本想起来说什么,便被许仙一把拉住。
许仙捏着一罐胭脂,笑道,“罐子里装的胭脂,比起之前送的要多不少,约莫够用七八日。”
妇人很着急,只是重复问几文钱。
许仙不紧不慢道,“五文。”
对方神色有些为难,大抵是觉得定价太贵。
“价钱虽是五文钱,但若将胭脂用完,罐子送回铺子之中,会还你三文钱,也就是说,胭脂只值两文钱。”
胭脂的定价,许仙本就打算定两文,只不过后来突然想到了这个法子,反而会让对方心生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实则,怎么算都不亏,价钱还是那个价钱,只不过买卖双方心中都会舒服不少。
“当真?”
“那是自然。”许仙指了指罐子上的字迹。
上面皆为老于写下的诗词歌赋,并非是以浩然城常见的‘馆阁体’,而是许仙嘱咐对方临摹出来的其他字体。
如此一来,形同防伪,就不担心有人会仿造罐子来牟利。
一举两得,实则省下了罐子钱。
那妇人闻言,摆下五枚铜钱,“给我拿一罐,要颜色最浅的那一个。”
许仙示意桃芽儿,后者麻利的取出罐,将铜钱收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