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段时间，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
青春时期的少女，对下雪天是没有抵抗力的，那时我总想在某个雪天可以和喜欢的男生牵着手，一起走走停停。
可是冬天的夜晚很漫长，白天却很短，短到许多事还没有做，许多话也没有讲，这一天就结束了。
所以我想，世界上最短的大概是时间。
因为有太多的来不及。
no.52
这个冬天，徐爸爸走了。
还没到教室，我就预感式的开始悲伤。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见到徐绍沅时的感受。
她被无尽的绝望笼罩着，眼睛黑漆漆的，像个黑洞，里面没有一丝神采。
她在发抖，我却不敢碰她。
“绍沅……”
“惟希……惟希，惟希……”她看见我时，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起当初方伊伊说，惟希是个每说出口都会笑起来的名字，可她却在哭。
“我在，我在。”
我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
我的心颤了一下。
听老黑说，徐爸爸是在陪她吃宵夜的时候，被食物堵住了气管，没能抢救过来。
他甚至都没能留下一句话。
徐绍沅只是坐在我旁边，我就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悲伤。她不停地跺着脚，手足无措的像个丢了糖果孩子。
可丢的那块糖，带走了她往后生活里所有的甜意。
眼前的女生一直呢喃怎么办，我没有爸爸了怎么办，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在命运的得失面前，我们谁都不敢轻易说出没关系。
此时此刻，就连方伊伊也说不出安慰的话，生死离别之间，我们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谁也不比谁坚强，所以我们只能一起难过。
我无比希望这一刻快点过去，好像快点过去，一切就能快点好起来。
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会变好，只会过去，每当想起，都是再一次的重新经历。
小时候我们很少说起爸爸妈妈的名字，好像他们的名字就叫爸爸妈妈。
后来才知道，世界上名字的重复率很高很高，可只有爸爸妈妈是唯一的。
我也曾在失去亲人的噩梦里惊醒，泪眼朦胧中被吓出一身冷汗。我从未经历过人生的悲欢离合还有生离死别，那时我不知道如果这些事在我长大后真的发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心境，结果发现，不会。
在亲人面前每个人都是孩子，无关年纪。
徐爸爸的离开让我明白，在我们生命里张口就来的称呼，会随着某个人的离开一同从生命中消失。从此之后，再想起那个永远失去意义的称呼，和再也不会相见的离别，都让人窒息的难过。
我轻轻拍着徐绍沅的后背，如果没办法面对爸爸再也不会出现的事实，那就相信他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吧。他会在你看不到他的地方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考学，谈恋爱，结婚，生子……
也许生活最有意义的地方，不是教给我们如何忘记，而是记得。
记得他的好，记得他就好。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白天却很短，许多事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甚至来不及反应。
世界上最短的是时间，而最长的也是时间。
好像不论发生多少遗憾它都依然日复一日的向前推进，没有尽头。
no.53
上午两节课我们都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度过。
我紧紧握着徐绍沅的手，捂了这么久依旧冰冰凉凉的。
由于今天晚上是三字经比赛，所以语文连堂的时候我们回班背了两节课的三字经，默写的时候，我看见徐绍沅手还在抖，笔都握不住。
这一天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
我一直密切关注着我身边的这个人，她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甚至在方伊伊被语文老师提起来背三字经时，看到郭子睿在老师身后把内容举过头顶给她念的那一幕，浅浅的笑了。
我想起马东说的一句话，有人问他，心里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满啊？
他说，心里苦的人，只要一丝甜，就可以填满。
我看着徐绍沅，不知道这一刻她有没有被那一丝的快乐填满。
晚饭过后，我们搬着凳子往艺体馆走去。
方伊伊和侯泽宇一手提着椅子，一手捏着三字经，口中跟念经一样细细碎碎的一刻不停。
“别背了，”徐绍沅看着她们说：“认命吧。”
“你背过了？”侯泽宇问。
她摇了摇头：“我认命了。”
但好像临时抱佛脚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没用，虽然在月考后这个方法被我永久拉黑，但方伊伊和侯泽宇却真的从中受益，短短一个小时的加持，她俩在上台后背的那叫一个熟练，我不由得从心底里佩服，竟然还真的全背过了。
直到我听见夹在“昔孟母，择邻处”里的郭子睿，徐建国、赵老黑、张金杰以及台下评委的名字。
“高手。”下台后，我朝方伊伊和侯泽宇竖起了大拇指。
“低调低调。”侯泽宇得意的说。
从后台回到座位上，我看到九班的位置空了。
“呦，九班上台了？”
我用只有方伊伊听得见的声音问，语气一如既往的调侃。
可是她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羞涩一笑，反而在看了一眼台上的那些人后身形一顿，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该不会是林盛和他小女友在台上做了什么吧……我想着向舞台看去，奇怪的是，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那张数次出现的脸。
回教室后，距离下晚自习还有十分钟，我收拾着学案，徐绍沅坐在一旁发呆。
“伊伊！”小瑜隔着过道小声的喊。
“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郭子睿？”
方伊伊扭头看了一眼跟徐建国正聊得火热的人她问：“他忙着呢，怎么叫他？”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好嘞！”
只见方伊伊反手就往郭子睿背上来了一掌，掌风震得徐建国都抖了抖。
徐绍沅看着这一幕没有像上午一样露出笑意。也许她只是找到了在学校的环境下面对悲伤的方法，可是还没能想出到家后，怎么面对。
下课后，我走在她身边，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快走到校门时她忽然转头对我说：“谢谢你们。”
我愣了愣，不知道该说没关系还是不客气。
她没有让我再送，自己拐过弯，消失在校门口等孩子的人群中。
那么多的人里，有许多学生的爸爸，可再没有一个是她的爸爸。
“小希！”我听见有人喊我，转身看见了老马。
我近乎是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爸爸……”我喊他。
我们常常会为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惯性，有的突如其来是惊喜，有的让人痛彻心扉，关于所有始料未及的意外，总伴随着世事无常的悲伤，哪怕过去很久，你都仍希望它从未发生。
可即便发生，有的人也不会退缩，就像方伊伊面对林盛再一次的恋爱，就像徐绍沅面对爸爸的离开。
我身边的朋友，她们都很普通，也很勇敢。
no.54
徐绍沅就像她说的一样，没有让自己悲伤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影响，方伊伊最近也安静了很多，课间不再跟郭子睿斗嘴，也不怎么笑了。
我不知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好像一个冬天，所有人都变了。
今天是历史早读，我把头埋在历史书里，却被几声喊着“安峰！”的叫声吵醒。
“安老师，你还知道回来啊！”郭子睿大喊。
我看着站在讲台上的人，觉得不真切，我已经不记得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多久。
安峰瘦了，和站在他旁边的赵老黑一比，脸色惨白。
他笑着，一如最初温柔的模样：“臭小子。”
“你回来了还当我们班主任吗？”他问。
郭子睿是故意的。
赵老黑的脸色十分难看，安峰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老师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人，得惜命，当你们班主任风险太大，指不定哪天就把我气医院里去了。哈哈哈……”
“谁还没去过鬼门关了，”郭子睿说：“你让我跑1500那天，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差点跑死。”
他说完，我们都笑了。
那时的我们都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丝毫不在意是否踩在了别人最脆弱的地方。
在全班整齐划一的呐喊声里，没有人注意老黑是什么时候从教室里离开的。
也许是一大早的情绪太过高涨，上课铃刚打，前桌的郭子睿和我左边的王新华，就已经睡得七荤八素，就差鼾声震天响了。
“郭子睿！”安峰站在讲台上喊他。
“喂，醒醒！”我伸脚踢了踢他的凳子。
不知他是真的没感觉还是故意不理睬，怎么叫也叫不醒，直到方伊伊一巴掌拍下去，郭子睿奇迹般的坐了起来。
“知不知道在历史课上，你们随便一盹，错过的就是别人的一生。”
安峰说着走下讲台，把我左手边的王新华揪了起来。他神情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看着历史课本，刚好是‘10月，日军攻入上海市区，副团长谢晋元率四百多名官兵，坚守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孤军奋战四昼夜，歼敌二百多人，11月上海失守，淞沪会战结束。’生死之间，寥寥数语。
“大家好好学历史，”安峰笑着：“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成为了我！”
我看着他闪闪发光的脑门，突然很为历史好的同学们担忧。
“去小卖部吗？”下课后我问方伊伊。
“不去。”她说着，就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
“我请你。”
“马上走！”
她拉起我走出了教室，生怕慢一秒我就会反悔。
只是我没有想过会遇上周陈深，更没想过还是在我三天没洗头的形象下。
迎面而来的他头发丝在空中飘啊，荡啊，香啊……
他对面的我头发丝糊在脸上全是油啊，油啊，油。
“你要不要躲躲？”方伊伊扭头看向我，眼底是满满的嫌弃。
我正要撤退，她冰冷的声音又敲在我心上，整个胸腔瞬间哇凉哇凉的。
“不用了，他看见你了。”
“惟希？”
周陈深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很熟悉，很陌生。
“好巧。”他说。
“是啊……”
我正想点头，转念想到万一掉他一身的头皮屑怎么办，于是只干巴巴的对他笑：“我们正要去三同呢。”
他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我却告诉他我要去小卖部。
周陈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说：“回去吧，三同今天没开。”
我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离开前拍了拍我的脑袋……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坍塌了。
为什么但凡不洗头，就一定会发生让你后悔没洗头的事呢！
周陈深摸了我的脑袋！
那个头发三天没洗的脑袋！
那一刻我甚至想把方伊伊的脑袋摁在他面前让他摸。
直到他走出去很远后，我才慢慢回神。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问方伊伊：“为什么觉得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她说：“但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那是只是你自己的心动。”
我和方伊伊赶回教室的时候，赵帅正坐在我位子上和王晓雪说话。
“她有病吧？”我嘀咕：“凭什么把我座位给她对象坐啊！”
“自己没座位吗天天往别人位子上跑。”
方伊伊问赵帅，眼睛却看着王晓雪。
女生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蛇鼠一窝，一拍即合。
不需要权衡利弊后进行取舍，喜你所喜，厌你所恶，喜恶一致，从不含糊，简单又纯粹。
郭子睿对我们同仇敌忾的感情感到不解。
赵帅走后，他替王晓雪打抱不平：“同学之间相识一场至于这么挤兑人家吗？”
我就知道他不懂。
他们男生都是单细胞生物，哪看得出女生之间九曲十八弯的起承转合。
“怎么你个大男人还那么玻璃心？”
方伊伊懒得解释，跳过这一步直接□□他：“傻白甜当得好好的你这是又转行当圣母了？还到处发光。”
郭子睿提了三口气都没说上来一句话，气鼓鼓的干瞪眼。
“我是觉着就当一年同学，和平相处多好。”他说
“行啊，想和平相处是吧？这样，咱们立个规矩。”方伊伊抄起手看着他。
“以后但凡有不同意见，我说了算，我说了算，我说的全算。”
“凭什么你说了算？！换一个！”郭子睿嚷道
“好啊，以后但凡有不同意见，你听我的，你听我的，你全都听我的。”
说完她以女王的姿态睥睨着坐下的郭子睿，他嘤嘤嘤的晃着身子：“方伊伊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滚。”
我无奈的笑了起来，无意间瞥到一旁的王晓雪，脸色十分难看，我笑得更开心了。
直到赵老黑进来，喧闹的教室才安静下来。
他说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半月，这次考试是全市联考，成绩将按比例计入高二分班的依据，让我们好好准备。但比起这些，我更关注眼前的利益——考试后，就该分座位了。
相比起我和王晓雪不动声色的开心，方伊伊跟郭子睿听到换同桌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你和王晓雪是怎么做到互相看不顺眼还能相处的如此和谐？”
中午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方伊伊表达了她十万分的佩服，但我在爬了一半楼梯后，气都喘不匀了，根本没心思搭理她。
“你知道你现在跟老年人的区别在哪吗？”她问。
“在哪？”
“就差一瓶盖中盖。”
我翻了个白眼。
终于登顶后，我们按照以往我占座，她打饭的分工执行各自的任务。
我绕着高一就餐区转了三圈都没能找到两个空座，在我绕到第四圈的时候，方伊伊端着两盘子饭走了过来。
“您这是遛弯呢？”
我委屈的看了眼皮子底下聊天的那两个女生说：“没看到空座，空谈的倒是不少。”
那两个女生的聊天忽然断了，其中一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端着盘子起了身。
“你们坐吧，我们吃完了。”她说着，另一个女生也站了起来。
我和方伊伊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毫不客气的入座，离开的两个人继续着她们刚才断掉的话题。“就是很可惜啊，也不知道林盛怎么想的，好端端的退什么学啊。”
我愣了一下。
退学？
林盛？
我狐疑的看向方伊伊，可她却像没听见似的埋头扒着饭。
“你……还好吧。”吃到一半，我还是忍不住问她。
方伊伊抬起头，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什么？”
那一刻，我忽然希望她没有反应是因为没听到刚才的对话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因为我猜不到当谈林盛色变的方伊伊在面对林盛这两个字再无反应时，意味着什么。
“她们说，林盛退学的事……”
“哦。”她笑笑：“没事，我早就知道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比骂郭子睿时还要自然。仿佛我们讨论的不是林盛退学的事，而是郭子睿有病。
她早就知道了。
我想起有次小瑜说她永远都会喜欢郭子睿时，方伊伊笑了。
我问她为什么笑，她说，喜欢一个人谁知道是什么感觉，可是永远是什么。
那时候，我们常把永远挂在嘴边，以为会跟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以为跟朋友永远不分开，但长大本就是一个和过去不断分离的过程，每个人都有他要去的地方，是我们在用永远蒙蔽自己。
很多年后再想起这些约定，好像童言无忌，好像坚定不移。
在身边的人离开后，我们也只能透过时间的裂缝，从过去的记忆中找寻那抹身影。
在每段过去的时间里，都有一份光，把时间变成时光。
所以人生需要裂缝，因为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只是不论光会不会照进来，裂开的地方，都会很痛很痛。
我戳着米饭，食不下咽。
脑袋里的画卷像卷在狂风中，被吹得凌乱不堪，哗哗作响，到底是林盛的声音还是方伊伊的声音我根本分不清，也许就连他们自己，这么多年也都还没能听清。
——“他很像我的一个……同学。”
——“伊伊陪我还个书呗~”
“不去。”
“就在楼上9班。”
“走！”
——“不论他喜不喜欢你，只要你还喜欢着他，这场喜欢就有意义。”
“光有意义可没用，他要是不喜欢你你还是会难过。”
“又不是所有的喜欢最后都会在一起，当然会难过啊。”
——“我比你稍微幸运一些。我在很早的时候就遇见他了。”
——“那个护旗的，哪都能碰见他。叫……”
“林盛。”
“你认识？”
“嗯，认识。”
——“他那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送礼物的是你呢？”
“就是因为他很想知道，所以我才更不敢说。
我怕他会失望。”
——“唉，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很难受吧……”
“是啊……真的很难受。”
——“那是很长的一段故事，长话短说，我喜欢他很久了。”
——“运动会你报什么？”
“我报400米和800米。你呢？”
“我也是。”
——“会被红牌狗抓住的。一人60分呢。”
“不可能，我和林盛跑的都快，他们追不上。”
——“喂！这位同学，你的校牌呢？”
“啊……忘带了。”
“班级姓名。”
“林盛，你怎么跟初二的时候一样。”
“高一三班。方——伊——伊。”
年少时的话总会成青春的遗憾
很多话，也许只有在很多年后才能后知后觉的明白它的意义
但分别从来没有挽回的机会，我们也是在很多年后才发觉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而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背了无数遍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是现在我觉得辛弃疾写反了
现实里，故事从那人在灯火阑珊处开始，止在众里寻他千百度
纵然寻他千百度
也再找不见了
曾经我一直认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学习同样知识的我们，穿着一样校服的我们，除了成绩差异以外，人生没有任何区别。
但从林盛离开以后，我开始思考人生与人生的不同。
你说是不是所有暗恋都逃不开这样的结局？
有始无终，又一厢情愿……
no.55
我的脑子一直到方伊伊吃完饭时都还乱糟糟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个不停，而是安静的坐着，等待着。
说到底，她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一路无言，只是刚到走廊，就听见班门口的吵闹声。
“煎饼果子你放这么多辣是想辣死我吗！”
郭子睿一边吸着气一边嚷嚷：“还有这个生菜，菜棒子比菜叶都大！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吃煎饼吃鱼呢？这么能挑刺？”
王新华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我有病啊故意整你，你潜台词是不是说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这么干啊？”
“谁知道你们脑子有病的人怎么想的。还潜台词，你心里是装了本新华字典吧？一个字翻成两个意思。”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叫王新华。”
我和方伊伊站在一旁，仿佛听了段相声。
下午第一节的历史课上，安峰给我们放了《末代皇帝》。
全班昏昏欲睡，只有他自己看得有滋有味。
“这部电影节奏很慢，但却是一部很深刻的历史电影，以后每节课前我们都放一点，看能不能在期末以前看完。”
他说话的时候，有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有人打着瞌睡，就是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课间的十五分钟过的飞快，很难想象平时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睡上一觉还能做个梦。
上课铃一响，安峰从教室外走进来：“好了好了，关掉吧。这节课咱们快点讲，讲完再给你们放。”
教室内瞬间哀嚎声一片。
“别嚎了！这些说累说烦的，等你们以后生孩子过日子的时候就会发觉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
“好什么好，天天作业一大堆……”
“就是，还有各种考试……”
班上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安峰无奈的笑了，他边关多媒体边扯着一些有的没的：“刚才在走廊，有对小情侣一看见我撒手撒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要我说，你们女生谈恋爱一定要找一个有担当的男同学，那种远远见到老师就把牵着的手松开的，还是趁早分了好。”
说完，我们都笑了。
“老师，那得分见着谁了。”郭子睿直起身子对安峰说：“见着你倒没事，见着张主任还不撒手，他指定给我砍断。”
安峰抬头瞄了他一眼，指着郭子睿说：“看看，这又有个谈了恋爱的。”
小瑜的后背唰的僵住了。
“老奸巨猾！”郭子睿嘟囔着，安峰却不以为意。
“你们现在照顾的都是别人未来的女朋友，有这功夫啊，还不如多看看书，让自己变得丰富些，以后才会有更多选择。”
“但无论你们以后遇到什么选择，都希望你们能选择好。”
“我靠！别人的女朋友？想想就刺激！”
郭子睿小声说，全然过滤掉话里的精神鸡汤。
安峰终于忍无可忍，说：“郭子睿，以后我上课你还是睡觉吧。”
那个下午有两节连堂的历史课，安峰在第二节课上给我们放了四十分钟的《末代皇帝》。
那天，我们只想安静的看电影，可他却在电影播放时见缝插针的讲个不停，那是我们上的最心烦意乱的一节课。
那节课以后，安峰也许是生气了，就把我们丢给了其他历史老师，自己再也没回来。
后来每想起安峰，我都在想，人生到底是一场相逢还是一场离别。
为什么每次相逢总是平淡无奇，而离别却很沉重。
我想不明白，但时间告诉我，人生就是一场、一场、一场的离别。
no.56
在又一个周末过后，我们迎来了新一周的升旗仪式。
方伊伊也迎来了林盛离开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
这次的升旗手是孙源浩，方伊伊站在队伍里垂着脑袋，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像林盛的离开也带走了她眼底的点点星光。
可除了她，似乎没有人会注意站在升旗台前的上千学生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地球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运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我们也依然朝五晚九的上课学习，慢慢去适应因为谁的离开或加入而变得难过亦或欣喜的生活。
一想到在以后所有的升旗仪式、课间操、级部大会、校级晚会……身边的女生都不会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叫林盛的男孩了，心头就泛上一阵怅然。
好像我也失去了什么。
从今往后，方伊伊要在没有林盛的生活中，独自经历他离开后的很多个第一次。
喇叭里的发言听得我昏昏欲睡，我仰了仰头在听到脖子咔咔两声响后眼睛被直射的光线刺的黑了黑。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林盛时，也是这样的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