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槃是青灵的第一个朋友。

青灵害怕朋友，害怕朋友伤害她，更害怕朋友因为她而被欺负。于是稍有接近便会主动疏离。于是看上去和谁都交心却从不对除凤槃之外的人暴露自己心理上的弱点。

凤槃找到青灵时，她坐在田埂上和叶子玩。显然她和植物更合得来。她的眼睛红了一圈，显然哭过。

“灵儿，你怎么不理我。”凤槃是来算账的。

“他们讨厌你。”青灵似乎很平静，“他们讨厌你，因为你和我玩。”

凤槃很恼火：“你怎么不理我！”

“我不希望别人讨厌你。被欺负的只该是我。”青灵的语气里带着当时仅仅九岁的凤槃无法理解的成熟、寂寞、绝望和无助，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凤槃无法理解，他没见过其他人有这样的语气。哪怕是在游戏中，最绝望的人也没有这么无助。游戏里的人们总在左右逢源时绝望。

他坐在青灵旁边，看着一片绿色。

“呼吸节奏和它们一样时，能听懂它们的话。”青灵说，“很好听，像诗一样。”

“你怎么知道？”

“我常常花一个下午到这里听它们吟诗作赋。”青灵说，“在认识你之前。”

“那一定不错。”凤槃说。

青灵摇摇头：“他们发现后就不吃凤城的米了。”

“他们打你吗？”凤槃看着青灵青色的眼睛。

青灵带上一丝得意：“他们打不过，而且不敢。因为我打完他们也无法证明他们被打过。”

青灵从不是纯良之人。

“为什么他们讨厌你？”

青灵不说话，她是典型的越长越幼稚。

“灵儿，今天我生日。”

这句话，青灵记得比谁都牢。

青灵没准备礼物。她有点不好意思。可凤槃还很期待地看着她。

“送你个东西。”青灵很严肃，“一会不许乱动。”

“好。”

青灵忽然抓住凤槃的肩，一双青眼睛直钩钩地看着凤槃的红眼睛。凤槃只觉得移不开眼睛，仿佛被某种更高等的存在吸引。

青色的底色，金色的线条。

忽然，凤槃的眼睛一阵刺痛。“别眨眼。”青灵说。

想来，这是青灵第一次看凤槃的眼睛。

青灵松开了。而凤槃什么也看不到，凤槃只看见一片空白。

“看什么？我还有‘清零’呢。”青灵说。

青灵的灵魂绝非纯白。

凤槃花了一阵去关掉“心灵”。“你什么时候学的？”凤槃大口喘气。这大概是他最难忘的生日了。

“认识你之前。”青灵不想说，“别告诉别人，我偷偷炼的。”

“你……”凤槃忽然意识到什么，“继承人不是你哥吗？”“是我。”青灵说。

什么是刺激，就是发现自以为平平无奇的小尾巴是个大佬。凤槃看着青灵，问：“那他们还孤立你。”

青灵恶作剧似地笑：“他们以为是我哥。可笑的家伙们。”

似乎很开心呀，可为什么莫名伤心？

后来，凤槃听说青灵试过以青家继承人的身份压她哥哥一头。可惜青玄继承人的身份早已深入人心。青灵的话，不过是孩子气，嘴硬，好面子。

不重要，但青灵把凤槃打心底认作朋友就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