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们身影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三个男生同时冲了出来，教室离楼梯不远，计陈站在黑洞洞的教室门口正想问尚陆接下去怎么办，屁股忽然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往里冲了进去。

夏烁收回脚，纯良地与尚陆对视，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尚陆隐晦地抽了一下嘴角，踏进去。

黑暗不过是一瞬间，下一秒，天光骤亮，从来到这个副本开始一直处于相当昏暗光线中的几人一时都有些不适应，用手遮了遮眼睛，然后就听到了一阵轻快地钢琴旋律和着女孩稚嫩悦耳的歌声在周围回荡。

刺目的白光渐渐散去，一共五个小孩都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

木青惊讶地看着跟着他们进来的三个男孩，立刻就认出了变小的尚陆和夏烁：“是你们？”

夏烁朝她挥手：“晚上好~”

“这到底——”

木青很懵。

计陈环顾一圈：“素——啊呸，李园园呢？”

“李园园是谁？”

木青问。

“就是刚才把你们推进来那女的！”

计陈立刻说，“她就是这副本的小boss，你们着了她的道了！”

木青怔愣：“……什么？”

乔乔眨巴眨巴眼睛，目光落在这几个陌生人身上，她看看计陈，又看看尚陆，视线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最后落在了夏烁身上。

察觉了她的注视，夏烁看过来，眉梢细微地一扬，然后相当热情地也朝她挥了挥手：“你好呀~”

乔乔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好——”

“所以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计陈问。

钢琴声还在回荡，女孩的歌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浓雾一样的模糊白光开始散去，四周渐渐露出真实的模样。

这是一间音乐教室，窗户敞开着，风从窗外透进来，吹动窗帘，阳光落在木地板上，墙壁雪白，装饰着可爱的音符图案和五线谱，空桌椅整齐排列，最前方放着一架钢琴。

钢琴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可爱的红色泡泡袖连衣裙，随着音乐轻轻摇晃身体，嘴巴开合，唱着歌。

在她的旁边，穿着衬衫背带裤，领口还讲究地打了领结的小男孩坐在琴凳上，小手于琴键间穿梭来回，流泻出一连串轻快悠扬的曲调。

男孩皮肤很白，在明亮的天光中几近透明，头发蓬松带着微卷的弧度，五官稚嫩却极为漂亮，尤其是一双猫儿眼，睫毛卷翘，眼尾弧度圆润，仿佛自带眼线似得浓密，瞳眸映着光，微微偏转一下角度，隐隐地透着蓝色碎光。

漂亮得像是最高级的洋娃娃。

男孩和女孩放在一起，画面极为和美丽，像故事书里插页。

计陈一看女孩模样就愣了，“怎么这么眼熟——”

“是素馨。”

尚陆说，他拿出了那张学生卡，卡面上的照片就是这个女孩子。

“没错没错！”

计陈立刻明白了，然后疑惑地指着另一个男孩，“这小子又是谁？”

“真漂亮——”

木青摸着下巴，啧啧说：“这要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害。”

夏烁点头：“没错~”

尚陆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木青身边，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也一脸震惊，一会儿看看弹钢琴的小男孩，一会儿又看看夏烁，嘴巴长得老大似乎能吞下一个鸡蛋。

男孩还在弹琴，女孩还在唱歌，整个空间里的光线都偏向明亮，仿佛纤尘不染般的干净纯粹。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男孩和女孩吸引，夏烁却是微微偏头望向了门口，一直注意着他的乔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教室门外，门与墙角形成的阴影夹缝中，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额发长得遮了眼，皮肤苍白，面无表情。

乔乔冷不防看到这么一个人影，发出了短暂的惊呼，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是李园园！”

计陈认出了那条白裙子和麻花辫，马上冲了出去，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急吼吼地扑了上去。

——但是他的手穿过了女孩的身体，扑了个空，他自己差点跌个狗吃屎，一脸懵地看自己的手：“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跟了出来，被这么一圈人围着，“李园园”却仿若无觉，仍然面无表情，眼神阴郁地看着教室。

木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白了：“是幻象。这是以前这里发生过的事留下的影像，她看不到我们。”

“我懂了，”

计陈站在“李园园”旁边，顺着她的方向看教室，又看看她手里捏得紧紧的乐谱，发出啧啧声，“她是因为嫉妒才杀人。”

“先是被父母抛弃，然后是唯一关心她的人去世，好朋友小猫背叛了她转投别的女孩怀抱，那个女孩还抢走了她的第一名，就连她偷偷喜欢的男孩子都更关注那个女孩——”

“压抑的心情和嫉妒还有绝望，于是就爆发出来了。”

计陈说得头头是道。

木青虽然不太了解前情，但是大致听了个明白，她抱起手臂，蹙眉盯着“李园园”脚下，“你们看，她脚下阴影在扩张。”

计陈离得最近，那影子就快触及他鞋尖了，他吓一跳赶紧后退开。

幻象中的“李园园”还是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教室中的男孩女孩，她刘海有些长，乌黑无光的眼珠透过额发缝隙里露出了，阴沉沉的。

教室里，男孩停下了弹奏，从琴凳上下来，笑眯眯地跟小女孩素馨说着话，“李园园”脚下的阴影扩张速度更快了，几乎是一瞬间蔓延进了教室。

与此同时，黑影漫过的地方，墙壁，教室门，全都化作了一粒粒细碎的颗粒消解开来。

众人感到危机，赶紧后撤进教室，尚陆来回看了一圈，忽然说：“尸体在这里。”

计陈：“什么？”

“有尸体的地方就会发生异变，”

尚陆言简意赅，“4（1）教室和体育器材室外都这样，她不能主动攻击玩家，所以把你们推进来是为了触发这里的事件，这里肯定有尸体残骸。”

“会在哪儿？”

木青没有对此表示怀疑，飞快地环顾空荡荡的教室。

眨眼之间，黑影已经潮水一样蔓延过了大半个教室，原本明亮干净的空间已经渐趋昏暗起来。

男孩与女孩还在交谈，但是他们的面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不用多久，整个空间都会被吞噬，到时候别说尸体残骸，就是他们这几个玩家说不定都会被困在这里。

“那、那边！”

乔乔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钢琴！”

众人立刻跑过去检查，但是钢琴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点，根本毫无所获。

“你确定？”

尚陆问乔乔。

乔乔迟疑了一下，点头：“有、有怨气，我、我看得到。”

但事实是什么也没有，黑影吞噬了大半的教室，整个空间都变得黑暗下来，远处白裙子的小女孩仰起了脸，稚嫩面容上浮出嘲讽的冷笑，双眼乌沉沉地看着他们。

最后维持着光亮的地方只剩下钢琴这一圈，还有小男孩和小女孩所在地。

咚！

忽然响起的钢琴音在紧绷的空气里产生了炸裂一样的效果，几人回头看去，却见夏烁坐在琴凳前，伸着一根食指在戳琴键。

夏烁看向尚陆，眨了下眼，“我记得你会弹这个。”

尚陆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上前，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他沉默片刻，伸手按上琴键，与先前幻象里男孩所弹奏的一模一样的曲调重新响起。

夏烁双手撑在琴凳上，跟着节奏摇晃小腿，其他三人还在发蒙，却发现黑影扩张的速度停住了。

黑暗中的小女孩脸色露出了片刻的错愕，而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而幻象中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偏了偏头，朝着钢琴的方向看了过来。

圆润的猫儿眼微微一弯，他走到了钢琴边，坐在了尚陆的旁边，那位置与夏烁所在正好完全重叠了起来。

然后他伸出手，放在了琴键上，和上了尚陆的节奏，竟一起弹奏了起来。

曲调轻快悠扬，两人配合居然非常默契和谐。

小女孩素馨偏头仿佛在聆听着什么，表情从疑惑到恍惚，然后就笑了。

她睁开眼，看向钢琴前的两个男孩，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真好听。”

几乎只是一瞬间，光从小女孩身上扩散，黑暗全部溃散，过于刺目的光线让其他人都忍不住挡住了眼睛。钢琴声停止，黑暗与宁静重归于世。

音乐教室还是漆黑一片，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木青几个都有点愣。

尚陆已经爬进了钢琴下，没一会儿又爬了出来，怀里抱着什么。

等他把那堆东西铺开在地上的时候，其他人才发觉，那是一部分骸骨。

骨头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肉了，形状部位应当是上身和双手。

计陈不可思议，“这怎么塞下的？”

“管那么多，找到就行了。”

木青蹲在那边看尚陆面不改色地把骨头收拢整齐，摸摸下巴打量尚陆，“看不出来，小伙子你挺能干的？”

夏烁也学她的动作蹲在旁边摸下巴，点头：“很能干！”

尚陆抬眸凉凉扫他一眼，垂眼继续把女孩的骸骨放进书包。

要全部放进去显然不可能，不过他们在音乐教室里又翻出了个小提琴包，把小提琴拿掉之后，放下这些就绰绰有余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计陈已经把之前的事情给木青她们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

木青一把搂过乔乔，“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还真就上当了，哎丫头，等出去了你也来咱们公会怎么样？我看你很有前途啊！”

乔乔被她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结结巴巴摇手，“我我我我不……”

“别客气别客气，到时候姐姐肯定照顾你~你看那俩小帅哥，他们也是一起的！”

木青一指尚陆和夏烁。

乔乔还在摇的手忽然停住，犹豫了。

计陈蹭过来，“哎，你们还招人？”

木青上下打量他，“不招爱裸奔的变态。”

计陈：“谁是爱裸奔的变态了！”

木青捂住乔乔的眼睛，动作表明一切。

……

尚陆收拾完小提琴包，又把装着女孩头骨的书包丢给夏烁，夏烁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小书包，鼓着脸老大不情愿。

“干嘛给我……”

他小小声嘟囔，“他们也都空着手啊。”

尚陆瞥他一眼，背起小提琴包跟他擦身而过，淡淡说，“你抱着她比较高兴，高兴了就不会再生事。”

夏烁的表情古怪了一下，他看看怀里的小书包，又悄悄探头，瞄了尚陆一眼，明白了，“你吃醋啊？”

尚陆不理他的胡说八道，只问道：“这次你扮演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