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这才想起，一九八零年代正规的招待所是需要单位介绍信的，下次出来得让村里开个介绍信。

“等一下！你们两个也是黔东的吧？”两兄弟正要离开，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人。

“李主任您好！”乔阳和大力还没有开口，前台里面穿制服的小媳妇已毕恭毕敬地站起来。

“是的！我们是马涧河上游河西的。”乔阳转过头。

“我是马涧河下游河东的。”来人走过来伸出了手“小兄弟！我们真是老乡嘞！”

“真的！”乔阳和大力满脸的兴奋，山不亲水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真是没有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大山深处还能遇到一个老乡。

“我叫李树灵！在二机厂工作。”那人又对穿制服的小媳妇说：“小胡！给这两个小兄弟开个标间，按内部价格20元一间，你们所长问就说我批的。”

“李主任，看您说的，您批准了，所长不会问的。”穿制服的小媳妇媚笑着。

“不早了，要不两个小老乡先休息，空了到我家吃饭。”李树灵说完笑着转身离开了。

“你们两个今天运气真好！遇到了老乡，还是我们李主任！”穿制服的小媳妇站起来“走！我带你们去看房子。”

从这个服务员口中得知，老乡李树灵是二机厂的对外协作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对外工作和接待，招待所的所长都得归他管。

房间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弹簧床，洁白的床单被子，还有一个卫生间，干净整洁。

服务员出去后，大力兴奋地左摸右看，然后躺在床上下的颠：“哥！我们以后整天都睡这样的床就好了！”

自己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和马全材、柳晴芸，还有家里的亲人都能睡上这样的床铺，乔阳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在路边等到一辆开往猪头沟的三轮车，下车后乔阳带着大力直奔村口他上次买过白货的人家。

没想到那家人告诉乔阳，他们家现在没有白货了，有也不会卖。

乔阳又问了几家人，不是吞吞吐吐就是不置可否，总之就是没有白货可卖了。乔阳又去了灵儿家，灵儿姐、大欢哥会说实话的。

但到了灵儿家荆棘编成的柴门外，透过低矮石头院墙看到的是房门上的铁锁，院子里也空无一人。

问了邻居，才知道灵儿和大欢都跟着父亲去黄金谷乌鞘岭的一个金矿当挖矿工了。

乔阳又带着大力转了猪头沟附近的几个山谷，结果都是一样，就好似黄金谷的白货一下全消失了一般。

“哥啥都知道！那哥说这是咋回事么？”回到二机厂招待所的房间，大力倒在床上，乔阳也一屁股坐在床上无语了。

“你竟然断了我的财路”、“还让这帮乡巴佬都知道黄货白货可以卖给政府银行，八叔现在一两货也收不到了”乔阳突然想起在石门火车站八叔和那个痞子的话。

“大力！我知道为啥我们收不到白银了，村民们都已经知道白银可以直接卖给石门的政府银行了。”乔阳忽地坐了起来。

现在离乔阳第一次到黄金谷收购白银已过去三个多月了，灵儿姐是除他之外最早知道政府银行可以收购白银这个信息的，他离开石门时也说过，让灵儿和大欢哥也去做收购白银的生意，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乔阳又想了想，这个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黄金谷的村民中有其他人通过银行或者其它渠道知道了这个信息。一个是灵儿和大欢开始做白银生意后无意把这个信息泄露出去了。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哥啥都知道！那咋办？不成的话我们不是白跑了！”晚饭后，听了乔阳分析，大力失望了。

躺在床上，乔阳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后半夜迷迷糊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做梦，突然，朦胧中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年轻时听过几个字：矿银、三废回收银。

“大力！我有办法了！”乔阳大喊一声打开了灯。任何年代民间黄金和白银首饰的流通都不会停止，哪个地方都有加工金银首饰的民间艺人，这些手艺人很多会通过废品回收冶炼出白银，更有不少需要急用钱时把家里金银首饰卖掉的人。

所以，不出产白银的城市，银行也会收购白银，这就是三废回收银。

很多大城市不生产白银，三废回收银的收购价格是高于矿银的，因为地域不同，形成不对称价格差。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坐早班车到了石门火车站，迅速买了两张当晚最早到中州市的火车票。

中州市是离石门最近的省会城市，这个城市辖区内没有矿山产出黄金和白银。

第三天早上，两兄弟在中州市火车站下了车，经过一番询问，坐公交车直奔中州市政府人民银行。

听到乔阳问银行是否收购白银，银行大厅值班员马上把他们两个带到银行货币发行股、股长一听马上叫来了金银科的科长。

股长和科长共同接待了他们，戴眼镜的股长说：“中州市缺白银，有多少白银银行就收购多少，按国家规定，中州市不出产白银，银行收购白银按三废回收银定价，每克0.85元，并且有需要银行可以开具收购相关证明。”

“那可以开个住宿用的介绍信不？”大力听了揉着大鼻子问。

“当然可以！”戴眼镜的股长点头，然后挥手对金银科的科长说：“去！给这两个小伙子开封介绍信！”

“介绍信：兹有乔阳、马全材两人。中州市政府银行同意收购两人通过合法渠道获得的所有白银，特开具两人出行坐车住宿介绍信。一九八零年九月十一日。”

介绍信上还有银行大红的公章。

走出中州市政府银行大楼，怀里揣着银行开的介绍信，乔阳几天来郁闷和忐忑的心绪一下无影无踪了，来不及做任何停留，两兄弟就踏上了回石门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