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秋依旧暖暖的,天空很蓝,太阳很好。超市里有大枣、柿子和柿饼出售,大枣和柿子是我吃的最多和最喜欢的,在家乡的秋天。
家乡的秋天是美丽的,柳树的叶儿已经深绿,杨树的顶端已经泛黄。田野里的玉蜀黍熟了,玉蜀黍秆上的叶子也开始由绿色过渡为浅黄色。
庄稼地头的高粱也熟了,它虽然高出地里的红薯和花生很多却都金晃晃的低着头,成熟的高粱总是最谦虚的。
山坡上的草也不同了,依旧茂盛和疯长,但却不是夏天青葱透水的样子,变的黄绿和峥嵘。黄土岭便黄中泛绿浩荡着,随着依旧温暖的秋风起伏,那河水也好似看到了,荡漾着浑厚的颜色。
家乡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玉蜀黍种的最多,是最早去收获的庄稼。
玉蜀黍就是玉米,家乡一直这样说,我以为这是方言,后来知道玉蜀黍是玉米的学名,家乡的话对它最正宗。
掰玉蜀黍前先要把玉蜀黍地中套种的酱豆和绿豆摘干净,酱豆可以做汤用,绿豆可以做汤还可以生豆芽,可以对付漫长冬天的光景。
接着还不是掰玉蜀黍,而是要把玉蜀黍的梢子和叶子砍下来,还有酱豆和绿豆的秧子,这些都是喂牲口的好饲料。
不但冬天可以给牲口吃,最重要是晒干了,用铡刀把它们铡成一寸左右的样子储存起来,冬天里就是牲口的粮食。
掰完玉蜀黍胳膊和脸上总是被玉蜀黍的叶子拉的留下一道一道的印子,那是丰收的痕迹。
花生和红薯成熟的会晚一些,并且它们都很好说话,你早或者晚一段时间收获它都好,它们就静静的等着,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我家种了七八亩红薯,地中间有个部队管着的军用木架子,应该是做地标用。于是,我们家那块地就叫做架子地。
架子地是家乡邙岭的最高峰,去架子地需要走山路一多小时,所以,去架子地锄红薯就是把红薯从土中锄出来。
去了就是干一天,带了干粮和水,中午不回家。我每次到架子地总是干活累了休息的时候就爬到架子的顶端。
遥望北边的黄河、南边的群岭、东南边的县城。晴天的时候,它们都清晰可见,仿佛听见黄河水的声音,看到伊洛河边县城里人的样子。
每年锄红薯的时间最长,需要两周。把红薯一车一车拉回来,然后忙到半夜把红薯卸到院子中央枣树下的红薯洞里。
这样红薯可以保存到来年的春天,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的红薯。红薯可以放各种粥里,叫做红薯稀饭,全国人民都爱吃!
上学前把红薯放进家里煤火的洞里,放学回来或者半夜去把红薯拿出来,那红薯就被烤的焦干和流着糖水,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用专用的工具把红薯刨成薄片,然后再晒干,晒干的红薯片就可以磨成红薯面,红薯面可以蒸成窝窝头。
窝窝头并不好吃,但用窝窝头做成的钢丝面,再用猪油和葱花炒一炒却是我童年甚至一生感觉最美的味道回忆。
把红薯用机器磨碎,然后过滤出红薯渣,沉淀出白色的红薯淀粉。红薯淀粉再做成粉条和片粉。
每年冬天,我家门口的院场里都会几天在晒树林般的红薯粉条,我们就常在红薯粉条里跑来跑去的捉迷藏。
红薯淀粉做成的凉粉特别好吃,我后来去过很多地方,再也没有吃到过比家乡味道更好的凉粉。
家乡对岸的黄河边是大平原,大平原里没有红薯,却多萝卜。几乎每年的冬天,我都会拉了一车红薯坐了渡船过黄河,在河北的村子里住两天,用一车红薯换回半车萝卜。
这两天吃住在哪个人家,就送人家一些红薯。这半车萝卜拉回来可以吃一个冬天。还记得我后来写的一首打油诗:打小住在山中,秋收很多红薯。学校请假三天,过河去换萝卜。
我现在依旧很喜欢吃红薯,就是有二十多年过去了,架子地上的红薯地还是我们家的,我却再没有去过。
家乡的秋天是大枣和柿子成熟后的时节。我家的院子里有两棵大枣树,树干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树高十多米,两棵树枝丫蔓延着,夏天院子里满是阴凉。
我家年龄最大的大伯父也不记得这两棵枣树的年龄,大伯父说他记忆里就有这两棵枣树,大伯父我少年时他已经七十多岁!
我记忆里那两棵枣树好似一直就那个样子,没有生长一般,也总是年轻茂盛的样子,每年都丰收很多又大又甜的脆枣。
枣儿最大可和鸡蛋一样,红白相间的时候味道正好。我总是从枣儿发白有一些甜味就开始打下来或者上树摘着吃。
直到深秋已经很冷,我还会爬上树的顶端,去摘树梢上还生长着的大枣,那枣总是透着蜜的甜!
大枣晒干了放起来,也可以伴随我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成为冬天里我最喜欢的点心。还在过年时用来做枣馍,可以放在面粉蒸的财神爷上,做新春的装饰。
家乡黄土岭上有很多野生的枣,这种枣也在秋天里成熟,但枣不大,不成熟的时候不甜,没有家枣一样总是有甜的味道,我们叫它木疙瘩枣。
但到了很冷的深秋,那木疙瘩枣若还在树上,就又大又红又甜,那甜味尤其特别,甜和水脆的就如想象中蜂蜜在里面一般。
深秋在山岭里劳作或者玩耍,能摘到几颗或者几多熟透的野枣,就感觉是人间最爽的事儿!
说起枣,家乡的岭上还有很多野生的小酸枣,圆圆的,深秋的时候就又酸又甜,酸枣肉可以清凉,酸枣核可以入药,能镇静催眠。
家乡山岭的路边地头和沟里,种有很多柿子树。这柿子树根据地的归属和人口的多少分给每个家庭,于是,每个家庭都有不等的柿子树,在秋天的时候收获很多柿子。
柿子的叶子可以面酱用,每年家里焐酱,我都会找一棵最近的柿子树爬上去,摘下几把柿子树叶子,做焐酱瓦罐或者陶罐的封口。
把装了面酱的密封容器埋在麦秸垛里,几个月后扒出来,有柿子味的酱香就飘满了院子。
柿树不同柿子就有大有小。大的就做懒柿,就是把柿子放在瓦罐里,放在煤火旁边,这罐里的水就一直是温的,大概一周之后,原来生的和涩的柿子就变成脆甜可口的美味!
小的柿子就挂起来,让它自己变的又红又甜,想起来就吃一个,也可以吃一个冬天!
还用筷子把柿子的蒂冲掉,然后把柿子晒干就成了柿饼,我就一直爱吃柿饼,感觉它比糖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柿子还可以做醋,我小时的记忆里,家里是没买过醋。把柿子放在一个缸里,一个月左右就有醋了,一缸醋吃一年。
炒菜、吃蒜面条、吃饺子,需要醋的时候就拿起一个小碗到醋缸里挖一些就好。
醋缸里的柿子还可以吃,尤其放进去不经年的柿子,一个个从醋缸里拿出来吃,那酸入得骨髓,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田野里没有了绿色,土地被重新耕耘深翻一遍,然后开始种上小麦,待小麦发出嫩绿的芽儿,满山已是荒凉和灰黄的时候,秋天走了,家乡漫长的冬天就来到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