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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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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

冯子康深吸一口气,眼睛微眯着,他不是没想过外放这个问题,尤其是看着昔日的同僚在外放之后,大展拳脚的,升职的,都让他很是羡慕。他跃跃欲试,只是心中多有顾虑。但当李竹君提起,他便明白了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李竹君都会全力支持,而这,让他的心里感觉十分欣慰。

“夫人说得有理。只是外放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夫人名下生意众多,一旦离开京城,应当如何处置?方方面面,都须得从长计议。”

“这是自然。重要的是老爷的想法,您若是定下了主意,咱们便慢慢铺垫安排。”李竹君笑道。

冯子康沉谋重虑,许久之后,才下决心道:“我看就这么定了。我的年纪在这儿摆着,再不努力一把,博个晋升,恐怕真就要在七品官的位置上做到致仕了。”

李竹君听冯子康这样说,心下紧绷的弦松了松。离开京城,也许生意上会损失些钱财,也许生活上会枯燥些,但能远离冯家,远离祸端,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对了夫人,我不在家时,家里一切可好?”

为免冯子康忧心分神,误了差事,李竹君给他写信,家里的事都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如今冯子康问起,李竹君不紧不慢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来来去去不过都是些琐碎的事儿。只是关于信儿……”

李竹君面色为难,欲言又止。

“信儿又闯祸了?”冯子康的声音一下就阴沉下来。

“唉……”

李竹君轻叹一声,千回百转,像是羽毛从心间轻擦而过。她眼里有闪闪泪花:“信儿错就错在心肠太好了……”

李竹君缓缓地述说着,低柔的语调,悦耳的声音,让冯子康虽未亲身经历,却也感同身受。

说到冯晓信被带走时,她的眼神充满了黯淡和无助;当冯晓信浑身是血被送回,她的眼神饱含着痛苦和忧伤;而提及长跪在景寿院外,她的眼神又纠结着酸楚和无奈。

冯子康脸色铁青,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离家之时,妻儿的境遇竟是如此难堪。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实在是欺人太甚。”

李竹君连忙查看他的手,见手指骨节上红成一片,不由得心疼,道:“老爷,按理说,信儿有错。老太爷和大老爷作为长辈,怎样教导,都不过分。但是,在殷家已经原谅并且不予追究的情况下,老太爷和大老爷仍然执意要打折信儿的双腿,并且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想着,这内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说着,李竹君起身,从花梨木橱的抽屉里拿出一叠折得整齐的纸张,交到冯子康手里:“老爷,说实话,这一口气,我咽不下。我就想知道,老太爷和大老爷为何非要与信儿过不去,所以我私下里派人去查,你看看吧,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不多,看了只觉得胆战心惊。”

冯子康凝视了李竹君片刻,打开纸张,目光在蝇头小字上浏览而过,眉峰骤然拧成川字。

“糊涂,糊涂啊。”他霍地站起,双手负在身后,鞋子也不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大步走着。

冯子康面色凝重:“这些消息,可是真的?”

李竹君点点头:“这是我秘密吩咐商贸行大掌柜去查的,得到消息之后,我见事关重大,又回了昌国公府一趟,请求大哥帮忙。”

李竹君的言下之意,这些消息,十分真确,没有半分虚假。

其实,冯子康虽然不得老太爷信任,但冯家以及老太爷往日的交际往来,他还是清楚的,天长日久,他的心中早有疑虑,只是他不愿意去深想,也无法去质疑长辈的行事,他更是没有想到老太爷竟然选择了这样一条险路,这是要将冯家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如此看来,老太爷已经投靠了四侯,这是对陛下的背叛,是大逆不道啊。陛下虽不是那种强势的,一呼百应的霸气君主,但也并非软弱可欺。

这些年,陛下提倡节俭,发展商业、农业,国库渐渐充盈。财力丰足,便能够扩充军备,招募士兵。陛下任命龙武卫大将军许怀远为御林军统帅。御林军从三万名士兵扩充至五万名。更诏命四侯,从其手下兵马中,各抽出两万人,成立镇西军,镇南军,镇东军,镇北军,亲自任命四军统帅。

陛下与四侯的对抗未落下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江山姓连,陛下才是天命神授,四侯势力再大,也只能是辅臣。”

看着冯子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得不知如何是好,李竹君忙劝道:“老爷您别急,也许事情并非咱们想象的那样。”

冯子康停住脚步,拿着纸张的手激烈地晃动着,纸张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切,都无法让他继续自欺。

“这还不明显?老太爷交好的人物,或明或暗,或多或少,都与四侯有牵扯。你都能够查出来的消息,难道陛下会不知道?这群人根本已经明目张胆,毫不避讳了,而陛下在纵容,在忍耐,在冷眼旁观,为什么?就为了将来能够一网打尽啊。”

说到后来,冯子康的声音已经微微地发抖。

李竹君心里有数,口中却道:“不至于吧?宫里头还有娘娘呢。”

“你啊,妇人之见。威胁皇权,是要被铲除的,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区区修容,算得了什么。”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战战兢兢尚且担心欲加之罪,而冯家老太爷这已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了,长恭帝又怎么会放过?

“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李竹君这话可问到了关键。

这个问题的实质——冯子康是愿意做忠臣,还是愿意当孝子。

他深深地呼吸,平定情绪,刚想开口说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泄了气。迈开脚,走了几步,停下来,凝神沉思;又走了几步,停下来,感慨摇头。

李竹君也不催促,只目光静静地追随着。

心思左摇右摆,但前路面临着必须选择的岔口。

终于,他久久地伫立在窗前,仰天长叹,有晶亮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李竹君于心不忍,移开了目光。她能够理解冯子康此刻的心情,他自幼读书,圣人之言,三纲五常,铭刻于心。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如今这永恒不变的主从关系,即将有一方要被自己亲手撕裂,这种痛苦不啻于割裂灵魂。

许久,许久。

李竹君按捺不住,终于开口道:“老爷,我明白你的为难。这事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冯子康深深地凝视着李竹君,他的声音低哑而苦涩:“从长计议,只怕留给冯家的时间,不多了。竹君,我已经决定了。”

李竹君抬眸,眼底泄露出一丝紧张。

“四侯势焰熏天,陛下轻易动不得。但冯家是墙上芦苇,根底浅薄,最适合拿出来作伐子杀鸡儆猴。你,信儿和瑟儿,是我此生的责任。哪怕不为我自己,只为了你们,也得走出一条生路。”

听了冯子康的话,压在李竹君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精神骤然放松,一股疲惫之意便汹涌而来。

冯子康确实是个果断又有担当的男人,优柔寡断,只会带来后患无穷。

只听冯子康继续说道:“老太爷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是从不会与我沟通交流,我有心想劝,只怕也是无力回天。为今之计,谋求职位外放要加紧办,待修容娘娘省亲过后,我便多走动走动。无论如何,要将你们母子带出这是非漩涡。竹君,生意上的事情,劳累你多辛苦些妥善安排。”

有时候,一句话语,一个眼神,能够暖人心扉,叫人感动。

李竹君含泪带笑:“老爷,你的一番话,着实让我感激……”

冯子康叹谓:“你我夫妻一体,不需要再分彼此。未来的路不好走,如履薄冰呐。”

“老爷,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未发生的事儿,就不要担忧太过了。”

冯子康点点头,旋即又道:“抽调些银钱,着人回乡多买祭田,万一……子孙也好有个退步落脚之处。”

“老爷,银钱倒不是问题。只是买祭田,是否要通报府里一声,入官中?”

冯子康想了想,以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脾性,未免节外生枝,还是隐瞒着为好。

“不必入官中,只在当地官府报备便是。”

“是,老爷。”

冯子康和李竹君携手走出屋外,感受着飘散在角落的花香,轻吹过树梢的微风。

宁静的夏夜,有多少美梦在温馨中悄然滋长,又有多少腐朽在黑暗中悄然消散。

省亲日。

四更天。

夜很黑。一颗颗细碎的星星在明月的衬托下,散发着微小的光芒。

冯府的第一盏提灯点亮,随即是第二盏,第三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冯府灯火璀璨。

有的火光是嫣红的,好似初升的朝霞一般。有的火光是橘红的,弥漫开来,犹如落日的余晖。还有的火光是金黄的、海蓝的、石青的,流光溢彩,将夜幕辉映得分外妖娆。

管事们指挥着仆人各安各位,清洁打扫,整理布置,洒水拈花,忙碌地穿梭于府里的各处角落。

天色渐亮。

淡漠的晨光洒落在窗棱。

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街道两旁,长长的褐色布帛为隔拦,严严实实地将街内遮挡着。

卯时。

老太爷带领着族中子弟,穿戴整齐,打开了冯府正门。

老太太与族中女眷,有品阶在身者,俱是按品大妆,一身锦袍玉带,华丽高雅。

辰时。

一名小太监骑着马,奔直冯府,告知冯修容娘娘目下正向皇后娘娘请安,巳时初刻,向太后娘娘请安。用过午饭后,尚仪局尚宫将宣皇太后懿旨,恩赐归省。接旨后,申时末方才动身。

给过红封,送走小太监,老太爷见时辰还早,便命众人各自歇息。管事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着。

酉时。

护卫骑马,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太监。他们手拿立瓜、卧瓜,黑凤旗、黑素扇、黑花伞,银质饰金香炉、香盒、舆盘、盂,银瓶、银椅。冯修容乘坐仪车,仪车两旁,各有一名太监扶车而行。仪车后头,一名太监举着红缎七凤曲柄伞,伞后又是一群太监,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食盒,各种常备药品的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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