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神秘的笑笑,看看四周,在苏怡琴耳边耳语道:“实话说了吧,我那姐姐是南宫少爵爷的正夫人。”
“是她?”
苏怡琴猛然一怔,反复念叨。
“恩,看来夫人也知道他。我就说吧,我这姐夫,华城内人人都知道。连夫人外地来的,没想到竟然也知道。看来啊,是举国皆知的无赖废物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听过你姐姐的名字罢了。”
“哦?这个夫人从何处听来的?我那姐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只有南宫府内的人知道她破落户儿的名声罢了,外头可是没有一个知道的。”
“这个么……”苏怡琴想了想,道:“你姐姐不是华城四美之一么,所以我记得她的。”
“感情夫人也是精通刺绣?所以记得我姐姐。不说模样儿,身条儿,就那一手好绣工,华城内外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姐姐的。而且,我姐姐精的,还不只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
“自然是治我姐夫了。”小二笑嘻嘻的,苏怡琴失望的看看天。
“你见过大夫人?长什么样子?是个大美人儿?”
想到夜虫居然有大夫人在华城内,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将自己收为贴身婢女,苏怡琴皱了皱眉。这个流氓,简直比南宫云儿过之而无不及。
南宫云儿呆傻,而夜虫看起来不但精明正常,而且还诗书满腹;南宫云儿平庸霸道,而夜虫凌厉专横;南宫云儿不会武功,只是靠小厮们撑场面,胡乱欺压百姓,而夜虫不但看起来武功高强,连出门都一个小厮都不带的。
苏怡琴想了想,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大夫人。她既然白天会来,夜虫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长期呆在他的房间内?
“是个大美人儿倒不错。只是太过于放荡不堪了,不如不是美人儿的好。”
“你撞见过几次?都是在白天?”
“几乎天天撞见,傍晚沐浴洗澡,然后两人结伴离开。晚间,大爷又一人回来。”
“真是奇怪,他为何不留她过夜?”
“夫人,这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不能留着过夜的。”
“是什么?”
“一是青楼女子,入夜了老鸨子要带回去做生意的,就算去的大爷多么爱那姑娘,却是永远不会买下来做正房的。那大夫人虽然放荡,但是大爷次次都要我喊她夫人,可见不是青楼的女子了;至于二吗,夫人您想想,还能是怎么回事?”
小二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去揉泡的差不多的衣服,沫子白白的,很细腻的感觉。水花儿偶尔溅出来。
可是苏怡琴的大脑几乎没有在自己运转了,只是顺着小二的话说下去,连问也没问,只是紧问道:
“是什么人?”
小二叹口气,抹了腕上的泡沫儿,道:“是有夫之妇啊!夫人!”
一语惊醒了苏怡琴,苏怡琴恍惚的摇了摇头:“你说什么?”
“就是那女的是嫁了人的呗。夫人,你可要抓紧了。看她们现在的黏糊劲儿,如果那家里给这女的扔了一张休书,那大爷看样子真要把那女人娶进府上做大夫人了。夫人贤淑,可也要为以后做打算啊!”
“是这样?你可知道那女的府上哪里?”
苏怡琴站起来,小二以为她要去找那女人算账,忙也起来拦到:
“夫人,我不知道那女人来路的,再说夫人就算知道了来路,也不能自己出面怎么样啊!”
苏怡琴话锋一转,若有所思,“也对,我只是在想,很想和你姐姐见一面。说不定,她能教我些办法?”
“这没问题,我一会儿忙完了,就回去和我娘说。她这几天求姐姐缝了些裹老的衣服。这几日连去她府里拿,顺便话些家常,到时候夫人不如也跟着去,又方便。”
“这合适么?”苏怡琴犹豫不决。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那姐姐只是对我姐夫一人凶恶罢了。对别人都端庄亲切的,最是温柔贤惠。夫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二热情的张罗着,手里飞快的揉着那几件衣服。
苏怡琴也搭把手,道:“不如你现在就回家问问你妈妈吧,我先洗着。”
“来得及,大爷最早晚饭回来,这还是不一定的。我一会儿洗完,晾了这些衣服。也就该给夫人准备午饭了。等夫人用过了午饭,我就去。挨得极近的,不过十来步就到家了。”又擦擦额头的汗,小二指着院外紧挨的一处房舍院子。
“就是那里,我这里叫,我妈妈都听得见的。以前掌柜的老欺负我外地人,少不了打骂。我妈妈打我们自己院里听见,就隔着墙骂。后来掌柜的才怕了,不敢大骂我了。”
苏怡琴微微一笑:“你妈妈看来是非常疼你的。”
小二抿嘴一笑,脸色红红的,憨厚道:“恩,我妈妈一辈子就我这么一个孩子,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我妈妈也容不得别人动一手指头的。那时候骂的时候,掌柜就这样被我妈妈数落的,到最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喏,洗好了。我去晾。”
小二走到墙边,那里有一排绳索,专门用来晾住客的衣服的。
一会儿都收拾完,苏怡琴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干。不好意思的再三谢了小二,小二为人憨厚,也十分推脱。一时用了午饭,小二才嘱咐几句走了。
苏怡琴躺了一阵儿,百无聊赖,仿佛觉得逃出了宫,却没有什么事可以干。并没有丝毫担心南宫远会派人寻找自己,只要再过几日,尸体看不出面容,他一定以为自己死掉了。
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觉得逃出来似乎太容易了,一点儿惊险性也没有。苏怡琴经历了父亲和林寻的无声变故,更加害怕这种沉默的异常情形。
尸体应该不会那么快被发现,苏怡琴想了想,觉得不放心。若是此时宫内有人可以给自己通信的话,该有多好。
还好这个小二和林夕儿居然是远方表姐弟。倘若真能见了林夕儿,那一切就都已经明朗化了。
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猛然一进入正常的生活,苏怡琴还是不适应平静规律的生活。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也大黑了。苏怡琴摸黑起来,拿了火折子,掌了灯。又坐一会儿,听到外面哒哒的敲门声。
开了门,原来是喜笑颜开的小二,端了一碗米饭,几样小菜。
“已经这么晚了?”
“夫人,我妈妈说了。后天一早便去,到时候夫人就也跟着。万无一失的。”
苏怡琴听了,欣喜道:
“真的?”
“恩,我可从来不哄人的。我跟我妈妈说了,她也是为夫人着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好,我后天早上准备了,就和你妈妈一起去。”
一夜,也没有等到夜虫再次回来,苏怡琴最后半靠在床头,歪着身子抖睡着了。直到半夜冻醒了,才发觉自己合衣歪斜的躺着。没有夜虫回来过的痕迹。
心里虽然有些发慌,但是真的又是不敢睡。生怕夜虫回来以后,趁自己入睡又动手动脚。
不过身子还是虚弱,没熬多久,苏怡琴再次昏睡过去。
这次醒来,天又是大亮。苏怡琴叹口气,望着东方的晨曦,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从皇宫出来两天了。
好像梦一场,只不过梦醒了,苏怡琴还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处何从。十分担心那宫女的尸体是否被发现,但是却无法可依进行确定。
苏怡琴用了早饭,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定在了明日和林夕儿会面的希望上。
又是空等一天,夜虫也没有踪影。旁敲侧击从小儿嘴里,也打探不出是否有通缉自己的消息。没有人通缉自己,华城内也没有人知道宫内逃出了人。
苏怡琴略略放心,为下一步打定主意。除了让林夕儿主意宫内的动静,不知道林夕儿是否知道怡然的下落。
这个无赖的兄弟,现在才是苏怡琴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一日三餐过去,依旧没有夜虫的消息。苏怡琴问了小二,小二也是愣头愣脑,不知道所以。
小二很想提醒苏怡琴,是不是夜虫自己带了那个女人走了,而把苏怡琴丢下,任由她自生自灭。细看苏怡琴脸色,蜡黄脸儿,毫无血色生机可言。小二心里顿时以为明白,这个夫人,大概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否则这样美貌,又是良家女子,那人看起来又不糊涂,怎么会不要。
苏怡琴不明白小二的心思,见他望着自己发呆,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吃饭太慢。
“你若有事,不如一会儿上来收拾。”
小二回了神,憨厚道:“不是这样。我知道可怜夫人,想的有些入神。”
“我也没事,只不过是想到夫人这样的人,竟然没有好结果,觉得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
“夫人,我还不知道你和大爷是怎么结亲的?”
小二好奇的问。
“我们?我们是夜里认识……”
“那么是一见钟情了?我就说夫人这样的人,无论谁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的。”
苏怡琴张张嘴,有些尴尬。
“后来大爷就去府上提亲了么?二老怎么不好好打探下他的底细?”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嫁过去了,大爷开始对夫人还好?”
“刚开始还好,知冷知热的……”
“原来是后来变得心……我那姐夫也是。说是家世根基很牢固的,也和对我姐姐一样,先前爱的什么似地。到后来忍不住现了本性,又开始拈花惹草。到后来还不是家败了!老头子一死,就更显出他昏庸无能了。”
“那南宫云儿,不是娶亲的时候,被人用东西砸坏了脑子吗?原来可不是一个糊涂呆傻的人呢!”
“这倒是,夫人。”
小二凑上前,悄声和苏怡琴说道:“夫人,你可知道四年前,是谁砸的我姐夫?”
“不知道。”
苏怡琴心里一动。
小二神秘的笑笑,去掩了门,回到苏怡琴跟前坐下,轻声道:“别人谁也没见,唯独我见了。”
“哦?”苏怡琴猛然心内一凛,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转机。意味深长的看着小二,紧张道:“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黑衣人,伸手极其利索,几乎是从天而降,在我姐夫脑后劈了一张。又丢了一块红乎乎的东西在姐夫衣服里。那时候我姐夫已经晕倒了。还听那黑衣人低声冷笑,听的人头皮发麻……”
“你怎么看到的?娶亲之时,难道没有人跟着新郎官儿?”
“本来有许多人跟着的,后来喜婆儿见路边有一新开的胡同,忽然说新郎官儿娶亲的路上要是见新开的路,不吉利的。新郎官儿就要独自绕过去走的,也是把那条路走过的话,就会防止新娘子过门儿以后劈腿出墙。所以姐夫才自己走进去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去了?”
“我是见过那条路的,心想不如去另一头儿等着姐夫来。姐夫那天一大早高兴,喝了许多酒。我怕他出事,就从别的路悄悄过去。就看到姐夫正乐呵呵的东歪西倒的醉态毕露,身上的红缎子绕的花球也歪了,我刚要上去扶他,可不拿人忽然出来了。”
“他没有发现你么?”
“没有,我离他还极远,那胡同也是弯曲的,大概那人没看到我。还好,我才逃了一命出来。”
苏怡琴听完,早已经心内了然。原来当初偷袭南宫云儿的,居然是沐锦手下的人。
芙蓉门,怎么会搀进皇位的争夺里来呢?
再说,当时那人完全可以杀了南宫云儿,却为什么没有杀?
思酬良久,苏怡琴摇摇头,小二早收拾了东西出去。
刚要上床歇歇直了一夜一日的脊背,只听小二在外面大叫道:“大爷回来了!”
又听一个虚弱的回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