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无声,苏怡琴慷慨激昂的说着自己的过往,语调抑扬顿挫,宛若一个最富经验的说书人。字字珠玑,句句血泪,苏怡琴说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眼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有的人会恨,有的人会痛。
然而苏怡琴,只是在真切的感受自己的疼痛。这种疼痛和其他人,事,物,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让人痛的牙根发痒,偶尔,苏怡琴抿一抿干裂的嘴唇,觉得自己似乎埋怨的过多了。
蒙公公始终眯眼听着苏怡琴的所说,也可以说是倾诉,并没有加以阻拦和制止。
活得时间太短,蒙公公看着苏怡琴异常妖娆的脸颊,看出那抹骇人心魄的红之后,苏怡琴的命不久矣。
“蒙公公,有人举报了醉妃的藏身之处,你去带人将醉妃拿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犹记得,金銮殿上,那抹高高在上的明黄,低垂着拂袖骷髅的头颅,摇动着干枯毫无光泽的发线,积攒着胸腔内最后一丝气力,这样命令着自己。
“是,皇上。”
他这样回答,也这样做了。
此时巷口的苏怡琴,固执的跪着,没有人知道她跪的是什么。她在精神抖擞的倾诉,在一点点回忆自己短暂痛苦的过往。
良久的驻足之后,苏怡琴冲一旁的蒙公公莞尔一笑。
“我的故事完了,带我走吧。”
蒙公公会意的点点头,和苏怡琴异常的默契。这种默契,只是因为蒙公公见过许多在权利的杖责下死去的形形色色的生命。
性命不会屈服,然而人会屈服。
蒙公公理解了这一点,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和苏怡琴有了惊人的默契。
依旧是布置奢华的宫殿,苏怡琴踏上那块台阶的第一步,却忽然有种想退却的感觉。
右脚伸出,悬在空中,久久的不能落下。
进去吧,进去就能看到罪魁祸首。
苏怡琴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然而瞬间,另一种声音又开始在耳内盘旋。
“我会等你。”
这是夜虫给苏怡琴说的,在天牢内,夜虫静静的在稻草上打坐,眯着眼睛。然而他的心神,无时无刻不在苏怡琴身上。
牢门开了,又关上。
苏怡琴坐着,又起来。
然后夜虫在侍卫喊出带苏怡琴见南宫远之前,夜虫说:
“琴儿,我会等你。”
苏怡琴犹豫了,就在那一瞬间,她早就盘算好的质问和职责,在夜虫淡淡的温馨话语中,静默了。
“怎么不跪?”
不知不觉,苏怡琴已经进了殿。
远处的矮塌上,一个身形的佝偻的人,脸上戴了面具,正朝自己看来,像个无根无魂的鬼。
苏怡琴居然吓了一跳,口中叫道:
“你怎么了?”
榻上的人有片刻的沉默,继而身子微微平静下去,找了个似乎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只是面具上惨白的光晕,依旧让苏怡琴看的心惊。
“过来。”
南宫远沙哑着声音,伸出一只手,上面布满了疤痕和口子。苏怡琴看了一眼,眼内几乎流出泪来。
只一下,苏怡琴就知道,自己并不恨他。
她恨的,是命运的作弄和无常。
倾身上前,苏怡琴拉了那只骨节嶙峋的手,轻轻攥在手里,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