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条冷清的贵妃宫,在苏怡琴再次入住这里之后,前所未有的热闹了。
无数稀奇美丽的花卉,被握在一双双颤抖的手心里,宫人们一直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连心脏都跃跃欲出。
成千上万的宫人们,排了队,真心期盼着手中的花束,能带给自己至尊无上的荣耀。
队伍从贵妃宫排到了泰安殿,最后,宫人们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立着,人头攒动。
“我的是白芷,听说娘娘在沁南的时候,就是这种花开,娘娘才苏醒的!”
“白芷多平凡啊!你看我的,是娘娘书里夹过的芸香!”
“我的是玉芙蓉!”
“秋海棠!”
“茉莉花!”
“牡丹!”
不断有人垂头丧气的踏出墨辰宫的大门,没有人成功。
女则封后,男则封王。
人们念叨着,叹气着。
几乎是片刻之间,熙熙攘攘的皇宫,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沉闷。
沉重的宫墙内,只有一具悲凉羸弱的身子,彻底的,病了。
一缕高大的明黄驻足在绝望不甘的女人跟前,听着女人可怜的神经质般的反复低语:
“不可能!不可能!”
夜虫目光在殿前光秃的藤萝架上定住,提醒着女人:
“听沐锦说,你姓花,不如进去让贵妃看看你?贵妃现今性情暴戾,虽然有铁链桎梏,但是未必你能生还。不如朕退一步,只要你没有激怒贵妃,朕便饶了你的命?”
女人猛的抬头,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歇斯底里的抱住墨潜的腿,脸上急切的呐喊:
“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那好!”
女人想也不想,也不顾提了缠绵的裙摆,疯狂的,跑进了殿内。
“啊!”
女人凄厉的尖叫传出,藤萝架上,被扰了许久的鸟雀,又突然被惊飞了。
步履沉稳的走近殿,目光越过瘫倒在地惶恐失措的女人,夜虫再一次,深深的在心底憎恨自己。
手腕、四肢,四条粗重的铁链,蜿蜒于女人雪白的肢体上。女人背后,是一面被蹭的血迹斑斑的墙壁,如一幅画一般,挂在那里。
殿内依旧充盈着方才众人手捧的花香,那些儿花儿没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却还是将味道留在了这里。
“我饿了。”
苏怡琴的头发却是被整齐的挽在脑后,看见了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凝聚了华丽的光晕。
一旁的小小太监,听见苏怡琴的呢喃,脸色平静的捧了一只青花瓷碗,在夜虫面前一端。
是一只完整的青瓷碗,一样的光亮雅致,一样碗底布了朱砂。
和南宫远临死前碎裂的那只,如出一辙。
她真的疯了?
望着苏怡琴迫不及待的眼神,以及嘴角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条件反射一般流下的涎液,夜虫想起了沐锦的话。
“虫儿,一个拥有比铜墙铁壁还要坚不可摧意志的人,怎么会因为偶尔的挫败而真正疯狂?”
“她疯癫的背后,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她要你痛苦!”
“她一心一意的佯装疯癫,只是为了蛊惑你!仅此而已!”
那自己何不给她个机会?
“琴儿,你到底想看什么花儿?朕去给你找来。”
“真的?”
夜虫一阵心动,情难自禁的蹲下来,摸了苏怡琴的脸。
“恩。”
“我想要看蓉花儿,像一把小伞的那种,毛茸茸的,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我都要看。”
苏怡琴撅了小嘴,孩童一般,纯真的看着男人。
夜虫猛然目光一窒,眸子一凉,扭头道:
“朕说过,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花娘似乎看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原来夜虫一直都知道苏怡琴想要看的是什么,却因为某种原因,拒绝满足苏怡琴的愿望。
花娘马上打定主意要开解夜虫,却忘记了,夜虫执着的固执之后,藏匿的只可能是不容许被揭开的秘密伤疤。
假如她揭开了,等待她的,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皇上,既然贵妃娘娘要看,为什么不要娘娘看一下呢?说不定,”
“不可能。”
夜虫打断花娘的话,笃定的起了身。
“看了只会更疯,不会更好。”
苏怡琴的眼神变得失落,似乎很委屈。花娘看了,觉得十分的不忍,也忘记了沐锦的嘱咐,失声劝慰起苏怡琴来。
“娘娘,现在蓉花都谢了,等明年蓉花儿开了,皇上一定会让您看的。”
花娘的自以为是,彻底的激怒了夜虫。
夜虫一把推开柔弱的花娘,拉过苏怡琴充满希望的脸庞,捂在自己胸前。
“傻琴儿,她说笑的,蓉花儿不会谢,一年四季都不会谢。可是朕不会让你看,永远都不会。”
“榕树下有鬼,你可以保护我的啊?”
苏怡琴不满的扭了扭脸,目光对上花娘,清澈而诡异。
花娘心跳不由的加快,本能的向后退了退。对,榕树下有鬼,老人们都说榕树是最聚集阴气的树木。所以很多人都不许自家的孩子在榕树下玩耍。难道夜虫也是因为如此,才要欺骗苏怡琴?
这样她就不会去看什么蓉花,可是,为什么不能将蓉花拿来让她看呢?
夜虫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相信苏怡琴靠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是会好起来的。她的意志力出奇的强悍,夜虫的打算是,不让她想起死去的南宫远,然后苏怡琴自己调整了心情,好了起来。
那是夜虫想要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实现。